寧王李皙就是上一任內務府總管大臣,太上皇在時,李皙和義平郡王之子李春、李明,都是九華宮的常客。
相比之下,李暄兄弟們除了李時外,其他幾個都不受太上皇和皇太後的待見。
寧王李皙最得寵,因而執掌內務府,即便是隆安帝登基之後位置都未改變,直到太上皇駕崩前幾個月,他自己請辭了內務府總管之位。
可想而知,李皙在內務府撈了多少
聽聞隆安帝之言,賈薔卻沉默了,李暄小聲道:父皇,賈薔原是準備帶繡衣衛去的,可被兒臣強攔下了
隆安帝聞言,眉尖輕輕一挑,一旁尹後也鳳眸一凝
隆安帝沉聲問道:你為何攔下賈薔?你們連你三哥、四哥府上都敢帶人去,卻不敢去寧王府?
李暄忙解釋道:父皇,兒臣和賈薔去三哥、四哥府上時,可沒敢帶繡衣衛,兒臣是借了母後的招牌,不然還不被他們打出來?至於寧王兄兒臣總覺著,寧王兄的身份不大一樣,朝裡好些人都待他不同,甚至父皇不也是待他比其他宗室子弟親厚三分?兒臣摸不準寧王兄那邊的情況,就按下了賈薔,不讓他往那邊去。
隆安帝眼睛眯了眯,看了李暄稍許後,轉向賈薔,問道:你準備去寧王府?
賈薔點點頭,道:臣也知道所謂太上皇元子嫡孫的名頭但臣有些想不大明白,老義忠親王是壞了事被廢黜的,身為罪人之子,皇上賜予王爵,並親厚相待,已經算仁至義儘了,還要怎樣?他貪心不足,往內務府裡伸手貪腐,是辜負了皇恩,難道就縱由著他?這算甚麼道理!
李暄小聲氣罵道:你懂個屁啊!李皙那人總之麻煩的很!打了忠順王不當緊,可要是動了寧王
賈薔追問道:他犯了國法,我動了他又能如何?
李暄笑罵道:你這夥腦子裡除了銀子事精明外,其他的還不如我呢!回過頭對隆安帝道:父皇,兒臣說不服賈薔,您教訓他!
隆安帝嗬了聲,雖臉上不見甚麼笑容,但難得有一分笑意,道:難得小五也有教人的時候內務府虧空,就到此為止罷。該追繳的追繳完,該賠的賠儘。怎麼調整三院七司的官員,你們也可商議著來。再有,將內務府錢莊支撐起來。其餘的,就不用你們理會了。賈薔,處理勳臣諸事時,務必常懷謹慎之心。朕相信,你明白朕的意思。
說罷,隆安帝對尹後道:朕先回去了,還有幾本折子沒批。
尹後忙引著賈薔、李暄恭送,等隆安帝走後,尹後轉過身來,鳳眸盯著賈薔,似笑非笑道:你這壞東西,皇上沒來時怎未同本宮說,要請本宮當勞什子內務府錢莊總莊主?
李暄也不滿道:就會拍我父皇的馬屁龍屁!這樣的事,合該由爺來說!爺是內務府第一總管大臣,你頂多排第二!
賈薔沒理這孫子,同尹後道:娘娘,臣也是靈機一動,並非蓄意謀之。不過臣現在覺著,娘娘越來越適合這個位置。
尹後回到鳳榻上坐下,躬身彎腰的那一刹那,賈薔垂下了眼簾
尹後坐正後,就見李暄正盯著賈薔看,不由好奇道:五兒在看甚麼?
李暄嘎嘎笑道:母後,賈薔居然臉紅了,可見他是在說奉承話,連他自己都覺得羞愧了!要不然,怎會臉紅?
賈薔扯了扯嘴角,道:是地龍燒的太熱!王爺想多了王爺難道不覺得,娘娘最適合這個位置麼?
李暄搖頭道:我可不想讓母後陷入糾紛中,錢莊必然會招惹出許多官司,何苦擾母後的清靜?
賈薔聞言就不好多說甚麼了,尹後看著二人笑道:此事本宮會思量一番的,時候不早了,你們且出宮罷。
出了皇城,賈薔身邊百餘親衛,與李暄身邊百餘王府侍衛,將前後左右都團團護住。
暗處,也有繡衣衛興許還有中車府的衛士隱藏著,等待不知是否存在的刺客的出現
李暄對這種事視若無睹,見賈薔皺眉有些不耐煩,勸道:忍忍罷,背地裡的人不會永遠藏得下去,早晚弄死他們後,再輕快些。賈薔,等忙完這一陣,真去外麵打獵?
賈薔笑道:當然,我還沒好好打過獵呢。說著,他朝李暄擠了擠眼。
李暄登時反應過來,嘿嘿笑了笑,道:有趣!這麼好頑的事,爺自然也要去。
賈薔哈哈笑道:先把差事辦完再說
李暄嘿的笑了聲,卻勒了勒韁繩,將黃驃馬靠近了賈薔稍許,壓低聲音道:賈薔,雲家那邊你準備甚麼時候去辦?可彆遲了,萬一那姑娘害了相思病,想爺想的茶飯不思,覺也睡不著,可怎麼得了?
賈薔氣笑道:不是我不去,我實在想不出,該怎麼去把那位雲家姑娘給弄出來。王爺,這可不是兒戲!
李暄急道:怎麼想不出?你家皇貴妃對雲家貴人很不錯,想來雲家不會不知道。你上門去討要,雲家不可能不給!果真落不下臉來,尋雲家家主去暗示,他家也一定會給的。賈薔,此事辦成了,爺保證,送你三個極品乳娘!
放屁,少扯臊!
賈薔氣罵道。
李暄嘿嘿一笑,道:這樣,你若應下此事,爺在內務府給薛家那個大傻子尋一個好差事,也省得他整日裡沒頭蒼蠅似的亂躥,如何?
賈薔遲疑了下,道:王爺準備怎麼安頓雲家姑娘?你要是始亂終棄,或者回頭讓王妃給弄死那我可不辦這缺德事。
狗屁!
李暄罵道:你當爺是甚麼人?再怎麼樣,爺也不會虧待自己的女人,更何況還是喜歡的女人!之所以不能接回王府去,是因為雲貴人的乾係,輩分不對,偏這個還是雲貴人的姐姐父皇要是知道了,怕是能一手捏死我爺不是同你說了麼,在你家附近置辦一套宅院,有你照看著,爺還放心點。不過,爺不在的時候,你不許去。
賈薔沒好氣道:這還用你說?
說話間,到了分岔路口,李暄叮囑了聲:快點啊!
隨後就帶人回王府去了。
賈薔亦帶人往西城而去,卻並未直接回寧府,而是去了薛宅。
寧府後街,香兒胡同。
薛姨媽宅。
賈薔撩起半舊的紅紬軟簾進來時,屋內竟隻寶釵一人在。
賈薔都不好落座了,問道:怎隻妹妹一人在家?
寶釵正在炕上做針線,頭上挽著漆黑油光的髻兒,身著蜜合色棉襖,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褂,蔥黃綾棉裙,一色半新不舊,看去不覺奢華。
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眼如水杏,肌膚若雪。
聽聞話聲,寶釵有些迷茫的抬起頭看了眼,見是賈薔後,忙起身笑道:薔哥哥怎來了?我媽被老太太叫了去抹骨牌了,這會兒子還未回來呢。我哥哥也出去了,說是和一個叫馮紫英的吃酒去了,也還未回來一麵說,一麵也悄悄打量著賈薔,見其頭戴紫金冠,身著鬥牛服,腰懸寶劍,腳踩藍緞織龍紋套皂靴。眉目清秀俊逸,麵如冠玉,而身量筆挺如鬆,不乏英氣,她最後笑道:薔哥哥有事?快坐罷。
賈薔遲疑了下,還是挨著炕邊坐下,見寶釵去桌邊斟茶,道:方才遇到鶯兒,她也未說隻妹妹一人在家。
寶釵抿嘴笑道:鶯兒挨過你的訓,素來怕你呢。
說著,端茶過來,讓與賈薔。
一股幽香近來,賈薔笑了笑,接過茶水後吃了口,也就放在炕桌上了,奇道:我多咱訓過她?她是你的丫頭,要訓也該你訓她才是。
寶釵笑道:是因為香菱的事,原是她誤會了,後來我是訓了她。
賈薔想起來,笑道:香菱那會兒才被薛大哥送給我,晚上服侍我休息,其實甚麼也沒乾早起我出去晨練,回來就見鶯兒在揪打香菱。也是看在妹妹的麵上,才沒揍她。
說起此事,寶釵俏臉微霞,搖頭道:我哥哥做的那些事,實在不知如何去提。薔哥哥來尋我哥哥,是有事麼?
賈薔點點頭道:剛從宮裡回來,眼下內務府有些好差事,就想來問問薛大哥,可想去內務府當差。馬上就是要大婚的人了,總是在外麵晃著,也不是正事。能有個差事在身,姨太太和寶妹妹也放心些。不過薛大哥既然不在,我回頭再來問罷。
寶釵聞言,清明的眸光怔怔看著賈薔,直到看著他就要起身離去,莫名慌亂起來的心裡,滿是她哥哥說過的那些話,待賈薔含笑離去時,脫口而出道:薔哥哥,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