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得很醉,聲音都帶著潮濕的酒色,含混、纏綿。他們的距離太近了——她說話像竊竊私語,就湊在他的嘴唇邊上,每一個字都唇瓣摩擦,帶著一股電流。
“……歸有魚。歸有魚、歸有魚……”
她含笑。
這笑意並非因為有了什麼明確的可高興之事,而是單純因為醉醺醺的酒意。沒什麼緣故,就是沒頭沒腦地好玩可樂。
所以她的笑就不像平日裡那樣矜持或調皮,隻是有些嬌憨,沒什麼意義地反複念他的名字。
歸有魚沒有作聲,但他老老實實、安安靜靜地順從她抱著,並且也反抱著她。寬闊的肩膀垂下,手肘撐著身體,拇指一下一下摸著她的耳垂。
她好像有點耐不住這個癢意,稍微側頭,卻也躲不開,又被他另一隻手給溫柔地撫過來,迫使她與他呼吸相對。
於是她剛剛疲憊地闔下的眼睫又再次困頓地睜開一點,迷朦地說:“親親我。”
歸有魚一向很聽她的話,於是就順從地伸出舌頭,乖順地如同巨犬親吻主人的手指那樣純潔而不含愛欲地舔舐她柔軟的唇瓣,等她微微張開嘴,才老老實實地、甚至可以稱之為禮貌地挑動她的舌尖——
但是如果有人能看到他的握緊床單的拳頭,看到他沉默繃緊的脊背,汗津津的脖頸,上下滑動的喉結,就會知道他的冷靜和禮貌都是受過良好訓練的克製。
犬科動物就是這樣的。他們不是生來忠誠的。他們的忠誠建立在嚴格的等級製度下,主從關係必須是毫無漏洞的。當他們是仆從的時候,隻要接受嚴格的訓練和馴化,他們就會聽從主人的所有指令,令行禁止——但稍有疏忽,他們就會嘗試著重新解讀關係,並且試圖破壞規則,成為這段關係裡的掌控者。
“可以麼?”他低聲問,“今晚不回家,好不好?”
他細密地親吻她的唇瓣和頸側,揉捏她的手心。這樣叫她舒服了,便迷迷糊糊地衝他笑:“嗯……好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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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宵已經涼了。薄遵掐滅了煙,掛掉始終沒人接通的電話,歎了一口氣。
他站了起身,把夜宵放到冰箱裡,摘下圍裙,到客廳一看,容次元果然還坐在那裡等著。
見他過來,容次元放下手機,以眼神詢問他。
薄遵說:“估計她不會回來了,電話也打不通,恐怕是喝多了在外麵睡著了吧。”
容次元有些手足無措,試探著問:“那、有人照顧她嗎?不然我去接她回來?”
薄遵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下,仍然帶著謙遜、柔和的微笑,似乎一點也不驚訝他會這樣提案,也不在意他即將說出口的話會怎樣影響彆人的心情。
他說:“應該沒關係,不用麻煩你去找了。一般這種時候都是她朋友照顧她的——那個叫歸有魚的,你們好像還是高中同學,對不對?”
“啊、嗯。”容次元點了點頭,然後又沉默下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過了一會兒,他又試探地問,“那,他們——”
薄遵:“你想問,他們有沒有交往?”
他慢慢地、平和地、甚至是有些快意地說:“也許有,也許沒有,但我是個開明的家長。沉夜跟她的朋友們如何相處、怎麼往來,我是不會乾涉的呀。”
他滿意地看到容次元的表情變得僵硬起來,然後盛情邀請他今晚留宿在這裡。
容次元低著頭不知道想了些什麼。他舔了舔腮幫子,舌尖掃過尖尖的犬齒。牙齒有些輕微而奇妙的瘙癢。
然後就露出燦爛的笑容,“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謝謝伯父收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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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半七點的時候,家裡的門鈴被按響了。薄遵開門,看到歸有魚背著睡得迷迷糊糊的沉夜站在門口。
他不怎麼說話,好幾次都是這樣,沉默地點一點頭,把沉夜放了下來,撐著她軟綿綿站住——又看著薄遵把她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