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霄說完便進去了,裴夏站在門口瑟瑟發抖,此刻的小樓對她來說,無異於一隻吃人的野獸。
可即便知道危險,這個時候也不能逃跑,否則不管他有沒有記憶,都顯得她奇怪又心虛……裴夏深吸一口氣,最終理智大過一切,磨磨蹭蹭的進了小樓。
一樓客廳裡一個人也沒有,她默默看了眼亮著燈的二樓,生無可戀的往上走,很快就出現在霍沉霄臥室門前。
房門隨意的掩上,隻留了一條不明顯的小縫,裴夏咽了下口水,僵硬的推開這道危險的門。
她一走進去,房間裡的浴室門剛好開了,腰間隻鬆垮圍了一條浴巾的霍沉霄走了出來,兩個人對視的瞬間,裴夏頓時愣住了。
霍沉霄身高有一米八五左右,寬肩窄腰比例完美,一雙腿生得筆直修長。他的身材和她記憶中一樣,肌肉堅實勻稱飽含爆發力,小腹上溝壑分明。
和以前一樣,他洗完澡永遠都懶得擦,任由水珠順著肌肉線條往下落,由脖頸到小腹,再一路延展到浴巾裡去。
裴夏手指顫了顫,多年的習慣讓她既想衝上去幫他擦乾,又想順手撫一把堅實的腹肌。雖然霍沉霄這人陰鬱冰冷控製欲強,但身材卻是極好的,在凜朝的那五年,多少夜晚她都靠摟著他勁瘦的腰才能安然入睡。
“好看嗎?”霍沉霄意味不明的問。
裴夏一凜,義正辭嚴:“小叔叔,男女有彆,你怎麼能這個樣子見我?”
“你沒敲門。”霍沉霄淡淡道。
裴夏心念電轉,表情立刻不高興了:“你門沒關,難道不是在等我?”
“不是。”
沒想到他回答這麼快,裴夏噎了一下,努力繃住:“好,就當我誤會了,那你現在一直站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這就等於倒打一耙了,但隻有這樣,才能順理成章的假裝生氣扭頭就走,既成功把自己從危險的小樓裡救出,又不會顯得心虛和奇怪。
裴夏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霍沉霄麵對她的火氣,隻麵無表情的盯著她:“不是你想看?”
“……我什麼時候想看了?”
霍沉霄眼底閃過一絲嘲諷:“口水都流出來了。”
裴夏當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流口水,但剛才真的饞了人家身子來著,因此被他一說,確實有點心虛,差點裝不下去,但看了眼他要掉不掉的浴巾,還是佯作受了羞辱一般冷笑一聲。
“我拿你當親叔叔看待,沒想到你是這麼想我的,看來我們沒必要再聊下去了。”裴夏沒那個膽子真對他發脾氣,隻能退而求其次的假裝失望,說完扭頭就走,不給他一點接話的機會。
房門在兩個人中間砰的一聲關上,阻斷了霍沉霄的視線,他的表情迅速沉了下來,盯著門板看了許久,才不帶感情的‘嗬’了一聲。
裴夏以競走的速度離開小樓,一從小樓出來,撒丫子就跑,一直到回了房間把門鎖上,才心驚膽戰的倚著門坐到地上。
太可怕了,他竟然已經洗完澡了,要是她沒及時回來,是不是要對她乾點啥了?!這一刻她突然覺得,霍沉霄有記憶的可能性很大,否則……他就是純粹的變態。
沒想到自己回了現代,還要跟他糾纏不清,裴夏苦著臉回到床上,覺得今晚注定無眠了。
十分鐘後,她抱著枕頭睡得香甜,搭在枕頭上的右手無意識的畫圈,隨後可能是意識到手感不對,蹙著眉頭不滿的輕哼一聲,把枕頭一腳踹到旁邊去了。
香甜睡眠到快天亮的時候終止了,因為她做了一個夢,夢裡她回到了剛穿越到凜朝的時候,飯菜香爐被褥,隨時都能被下藥,宮女故意怠慢朝臣步步緊逼,她拖著一個病弱的身子,每一刻都活得膽戰心驚。
意識到自己這麼下去,最終結果一定是被那些人弄死後,她決定給自己找個靠山,將所有人選都研究一遍後,最終選擇了攝政王,結果沒想到選了個最糟糕的。
畢竟彆人要的隻是江山,那狗男人卻是江山和她都要了。
記得他第一次留宿宮中時,盯著她錯愕的眼睛,意味不明的開口:“我以為陛下一開始跟我做交易時,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做、做你奶奶個腿兒……裴夏猛地睜開眼睛,適應黑暗後看到這裡是住了幾天的家,才意識到自己被生生氣醒了。
她深吸一口氣,乾脆開了燈打遊戲,直到天光即亮,她才算把夢裡那些忘了,打著哈欠重新睡去。
隻是這一覺沒睡多久,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她再次被迫醒來。一臉鬱悶的去開了門,門外是平時照顧她起居的女傭。
“小小姐,秦少爺來找您了,正在前廳等著。”女傭恭敬道。
裴夏愣了愣:“秦有書?”
“是的。”
“……”他來找自己乾什麼?裴夏隱隱猜到了什麼,頓了一下後問,“爺爺和小叔叔呢?”
“他們去公司了。”
裴夏點了點頭,簡單洗漱後,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前廳門口。
她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後走了進去,剛一出現在大廳裡,秦有書就站了起來,一向淡漠的眼睛微微泛紅,看著她似乎有很多話要說。
裴夏的猜測成真,一時間也有些動容。
“主城區有家新開的咖啡店,裴小姐有空去坐坐嗎?”秦有書克製道。
裴夏知道裴家不是說話的地方,於是謹慎的點了點頭,二人一言不發的從裴家出來,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直到進入咖啡廳的包房,門關上的瞬間,秦有書突然屈膝跪下:“微臣參見陛下。”
“……快起來,”裴夏忙去扶他,“這裡不是凜朝,我也不是皇帝,不用行這麼大的禮。”
“陛下於有書而言,永遠都是皇帝。”秦有書固執的把禮行完。
裴夏知道他的脾氣,等他行完禮才嚴肅表示:“僅此一次,以後不準再這麼做,也不準自稱微臣奴才這些亂七八糟的。”她可不想被人當成神經病。
秦有書也明白這點,於是默認了她的要求。
兩個人坐下後,裴夏蹙眉問:“什麼時候想起來的?”她可以確定,昨天見麵時,他還沒有凜朝的記憶。
果然,秦有書回答:“昨天晚上,斷斷續續的做了一夜的夢,天亮時想起來的。”
裴夏點了點頭,半晌試探道:“那你是怎麼穿過來的?”
“我沒有穿越,”秦有書說完停頓一下,“我是借助巫術,投胎到這裡的。”
裴夏:“……什麼意思?”
“陛下走了之後,攝政王以皇令號召天下巫師,要尋回您的魂魄,結果找了一個月都沒找到,最後有個巫師說你的魂魄已經回歸本位,無法召回了,想見你就隻能來你的時空……”
“你先打住,”裴夏一臉震驚的打斷,“他為什麼要找我的魂魄?”
秦有書回憶起往事,臉色有些不太好:“他說他還沒準你死,你卻擅自死了,所以要把你找回來接受懲罰。”
裴夏:“……”這男人瘋了吧?又不是她想死的!
她腹誹完,突然又冒出一個問題:“他既然要找我魂魄,說明還指望我活過來……我的屍身呢?他是不是沒給我安葬?!”
“何止沒安葬,還換上了大紅喜服,放在他攝政王府的東苑,我和皇後步步相逼,都沒能讓他把你交出來。”秦有書越說臉色越難看。
裴夏愣了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凜朝有個民間傳說,已死之人著紅色喜服置於主院,就會變成厲鬼不死不滅……這男人到底想做什麼?
秦有書也不想提那些事,靜了靜後繼續道:“來你的時空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完全托生,徹底成為這個時空的人,一種是不完全托生,出生時帶著上一世的記憶,隻有遇到你才會觸發,前者成功率有一半,後者要比前者低百倍。”
“失敗了會怎麼樣?”裴夏緊張的皺起眉頭。
秦有書淡淡道:“魂魄一旦脫離,肉身就會死亡,所以沒有回頭路,如果失敗,那就做一縷遊魂飄蕩。”
裴夏沉默了,許久之後乾澀道:“所以你選了後者。”巫術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誰也不能說有沒有用,丞相這麼做,等於隨主自儘。
秦有書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