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霄頓了一下:“沒什麼,一些項目上的事。”
“公司不像朝政,非得自己把持著才行,該交給彆人做的,也要交給彆人,不要自己逞強。”裴夏聲音越來越低。
霍沉霄沉默許久,突然問:“如果大伯不同意我們的事,你會怎麼辦?”
“……嗯?”
“你會放棄我嗎?”霍沉霄第一次問出這個問題,問完之後遲遲等不到回應,半晌他表情暗了下來,“你最好不要生出這個念頭,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哪怕魚死網破,我也要把你留在身邊。”
威脅完,他才意識到自己不小心又暴露了本性,頓了一下低頭看過去,見她已經在懷裡睡熟,才輕輕歎了聲氣。
裴夏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身側的位置有些褶皺,顯然霍沉霄昨天在這裡睡過。她舒服的伸個懶腰,滾到旁邊的位置上,感覺到那裡的餘溫後愣了愣。
……霍沉霄不會是剛走吧?她看一眼外麵已經大亮的天色,一時間有些無語。
洗漱之後去了餐廳,爺爺已經在那裡了,隻是沒見霍沉霄。
對上爺爺探究的目光,裴夏難得心虛一瞬,咳了一聲後坐到位置上,朝他打了聲招呼:“爺爺早上好。”
“早上好……”裴京富欲言又止,半晌小心的問,“夏夏啊,昨天你霄叔叔回這邊住了,你知道嗎?”
裴夏指尖一頓,無辜的看向他:“不知道啊,他不是一直住小樓嗎,怎麼突然跑回來了?”
“你沒見到他?”裴京富追問。
裴夏搖了搖頭:“沒見,我昨天十點多就睡了,一直到剛才才醒,他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裴京富認真打量了她片刻,見她確實不像知道的,訕訕的笑了笑:“回來的時候好晚了,我以為他會去找你聊天,看來沒有啊。”
站在爺爺的角度,霍沉霄為什麼找她聊天?裴夏愣了愣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從一開始莫名其妙要她留學,到霍沉霄忙得見不著人影,再看爺爺最近總是在她麵前提起霍沉霄,她突然明白了什麼。
遏製住心中的震驚,裴夏沉默的吃了會兒東西,等到爺爺放鬆下來後,她才小心試探:“爺爺,霄叔叔最近為什麼這麼忙?”
“……公司事多,我身體又不好,他忙點也正常的。”裴京富心虛的回答,說完又警惕起來,“你問這個乾什麼?”
裴夏眯了眯眼睛,一臉淡定道:“沒事,我就是最近缺課太多,有點跟不上進度,想找他補補課。”
“咱們家又是請不起家教,你霄叔叔那麼忙,以後你彆打擾他。”裴京富忙道。
如果說剛才裴夏隻是有三分懷疑,那現在三分變成十分了,爺爺一向希望她和霍沉霄能關係好一點,所以每次都在努力給他們製造培養感情的機會,這還是他第一次拒絕他們在一塊。
沒想到爺爺會這麼快察覺,裴夏鎮定一下後,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飯,坐上去學校的車後立刻給霍沉霄發短信,問他知不知道爺爺已經知道了的事。
他幾乎是秒回:知道。
裴夏無語一瞬:你怎麼沒告訴我?
霍沉霄:昨天說了。
裴夏皺了皺眉:什麼時候?
霍沉霄:你睡著的時候。
裴夏:“……”
如果不是他沒在跟前,她真的想打他一頓。裴夏深吸一口氣,指尖在手機上啪啪的按:你怎麼不趁我之前生病昏迷的時候說呢,那樣我更聽不見!
然而霍沉霄這回直接不回複了,裴夏冷笑一聲,打算等見著他再跟他算賬,至於爺爺那邊……裴夏越想越覺得糟心,決定還是晚會兒再說吧,能拖一段是一段。
這邊霍沉霄將手機倒扣,麵色平靜的看著對麵的秦有書,兩個人沉默許久後,秦有書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你再說一遍,你是如何托生的?”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霍沉霄看一眼時間,“小朋友,你該去上課了。”
秦有書表情微微複雜起來:“看來是我低估了你對陛下的執念。”寧願經曆刮骨淩遲一樣的痛苦,也不肯放棄記憶,他對陛下的執著,不會因為自己任何動作而放棄。
“所以丞相最好不要在背後搞任何小動作,因為不管你怎麼做,我都不會放手,最後痛苦的人反而是她,”霍沉霄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裴夏是我的命,除非哪天我不要命了,她才可能離開我。”
秦有書蹙眉:“你在威脅我?”
“是。”霍沉霄大方承認。
秦有書沉默片刻:“我還是覺得你不適合陛下,她上輩子受了太多苦,這輩子該被人寵著護著,而不是被人控製。”
“那你覺得這世界上除了我之外,還有誰能寵著她?”霍沉霄反問。
秦有書寸步不讓:“我和沈知豫都可以。”
“你們對她是知己之情、兄妹之情,她需要這些,也需要彆的,你確定你們所有的都能給到?”霍沉霄又問。
秦有書不說話了。
“承認吧,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更適合她。”霍沉霄淡淡說完,直接轉身走了。
當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裡回到了凜朝、丞相等人為了托生自儘之後,他將所有巫師都關在大殿內,要他們給出一個讓自己更滿意的方案,所有人想了幾個月,總算是找出一個辦法。
這世上痛苦總比快樂刻骨銘心,他如果想保留所有記憶,必須經曆最大的痛苦,將記憶刻在痛苦裡,痛苦刻在骨子裡。他自認失去裴夏,已經經曆了心理上的最大痛苦,那便隻剩下身體上的痛了。
托生前的那三天,他經曆了世上最可怖的刑罰,每一根骨頭都碎了又碎,皮和肉翻成血淋淋的模樣,疼得他幾次昏死過去。饒是如此,他都死命撐著不敢死去,隻因為巫師告訴他,越痛苦托生的概率越大。
那段記憶實在不算美好,哪怕心裡非常清楚是夢,他也醒不過來,甚至有種又經曆了一遍的痛苦感。正當他的意識不受控製的越陷越深時,一隻溫軟的小手覆在了他的頭上,低聲在他耳邊叫他的名字。
霍沉霄猛地驚醒,看到麵前的裴夏後失神許久,才一把將人抱進懷裡,隨著手上一扯,她的衣服便發出一聲撕裂的響動。
裴夏驚呼一聲,忙捂住衣領,驚慌的看著他:“霍沉霄,你是不是燒糊塗了?你清醒一點!”她本來是找他算賬的,結果一到這裡就看到他一頭汗,結果一碰他的腦袋,果然是燒了。
……隻是現在是個什麼發展?難道發燒還是催那什麼的藥?
裴夏剛懵了一瞬,就被他堵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