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七月,這是一年最熱的時候。
逐漸高升的太陽讓山間晨霧褪去,青山綠水間,一百多棟木樓依山而建。
從河邊一直蔓延到山腰。
沾了露水的青石板小道上,有斑斑點點的青苔。早去上山采藥苗女已經回來了,挽起褲腳趟水過河,身上的銀飾叮當作響。
背著包走下來的林宛央在河邊駐足,笑著和姑娘們打招呼。
漿洗衣服的阿婆抬起頭,開口問:“阿央你要出寨?村長不是說要等下個月你才去上大學嗎?”
昨天林宛央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山寨就一百來戶,能考上大學的年輕人不多,大家都很高興。
師徒倆不是苗寨人,但是十幾年的相處和睦,寨民也不把他們當外人了。
林宛央:“阿婆,我有事得提前走。”
阿婆問:“那你師傅回來了嗎?”
“還沒呢。”
“都半年了吧,以前也沒見他出門這麼久,阿央你一個人去大城市要特彆小心,有什麼困難就打電話回來,阿婆和村長會幫你想辦法的。”
林宛央微微一笑:“我會的,謝謝阿婆,你也多注意身體。”
林宛央跟著師傅在苗寨長大,她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她的養父母住在十幾公裡外的古鎮上。
這兩年旅遊開發,古鎮來了不少遊客,倒是少了幾分神秘,日漸繁華了起來。
養父母說林宛央是多年前,他們去地務工的時候,在路邊撿回來的。
兩個人沒孩子,把繈褓裡的嬰兒帶了回來。
夫妻倆把孩子養到五歲,夫妻倆就發現不對勁了。
林宛央能看到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偶爾會說出讓人毛骨悚然的話。
夫妻倆害怕,火急火燎的請了苗寨裡的道士過來看。
道士來了幾次,就提出了收林宛央當徒弟,還說如果他不帶走人,小姑娘怕是難長大。
道長名聲在外,解決了當地的幾件大事,算頗有威望,他都這麼說了,夫妻倆驚駭之餘也就同意了。
林宛央那年不過五歲,對拜師學道沒概念,她就單純想著自己既然容易招惹鬼魂,學了以後遇事不用請彆人幫忙,這樣便懵懂入了行。
林宛央和師傅學習沒兩年,養父母那邊就傳來消息,多年無子的養母懷了孩子,還是一對雙胞胎,此後她能明顯感覺到,有了自己孩子後的夫妻倆態度變化。
林宛央也沒有玻璃心,畢竟血緣使然,對親生孩子自然更親近。
她當時跟著師傅學道,本就和養父母也來往不多,沒有什麼落差感。
此後林宛央和養父母漸漸淡了,隻有逢年過節才會走動,至於她的親生父母更是杳無音訊,
林宛央曾經問過養父母幾次,關於撿到自己時候的情況,每次對方都吱嗚說不出所有然來。
沒有線索,茫茫人海何處找尋,她也就隻能作罷。
退一步說,把剛生的孩子扔在路邊,親生父母不要她,這說明緣分已儘,她何必有執念。
林宛央是第一次出遠門。
昨天她收到了兩封信。
第一封是南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第二封信是她師傅寄來了,簡單的報平安後,讓她去接任一個門派的掌門人。
想到這裡,林宛央覺得頭疼,那老頭兒說得容易,幾句話就讓她去當掌門?!
彆人會願意嗎?
關鍵現在自己聯係不到人,連著回絕的機會都沒有!
她師父振振有詞的說,手機和其他電子設備會乾擾自身磁場,妨礙修行,一直不肯用。
要不是這麼古板,對方現在也不會變成了失蹤人口。
如果不是這樣,第二封信更不會推遲了四個月才到了她手裡!
山寨離著小鎮腳程快,往返也得花四個小時,郵遞員每周會來一次。
半年前她在縣城中學備戰高考,郵遞員就把那封信給了村長,讓對方轉交給她。
村長年紀大了,隨手放到抽屜裡就忘了這件事。
畢竟這個年代很少有人寄書信,就是苗寨裡的人,基本也人人有手機的,沒事刷個微博看看視頻,與時俱進。
一直到昨天,村長給她送大學通知書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來這茬。
這都過去四個月了。
林宛央覺得很奇怪,怎麼過了這麼長時間也沒有人催她,或另外的其他方式通知一下。
這是那個門派已經另外物色了人選,還是有沒有掌門其實都沒差?
她昨天已經聯係過了信裡留下的號碼,告訴對方自己今天會晚上八點到省城。
那邊的人雖然語氣冷淡,也說了會準點到站接人。
林宛央決定暫時把的疑問放一放,等過去了再看情況。
老頭兒平時挺靠譜,既然讓她去就有一定道理……吧?
她在心裡這麼安慰自己。
……
火車站人頭攢動,自從當地政|府開發旅遊產業後,這個少數民族聚集地迎來了全國各地的遊客。
暑假是客流的高峰期,遊客裡年輕的麵孔居多。
林宛央拿起從安檢儀出來的包準備走,下一秒就被工作人員攔住了。
安保一臉謹慎的問:“你有帶管製刀具嗎?麻煩到旁邊開包檢查。
走山路拖行李箱不方便,林宛央背了個登山包,裡麵是衣服和一些必備品。
她配合的走到旁邊,拉開拉鏈把手伸進包裡。
安保和旁人看著這樣的動作,都退後了兩步,變得謹慎了起來。
想到最近的惡性新聞,害怕人掏出什麼凶器……
林宛央從背包裡拿出一把劍,遞給安保,“是這個東西嗎?應該對人夠不成傷害。”
她這雖然可以說是大殺器,卻不是針對人。
安檢和旁人看過去,是把銅錢做成的劍,用紅線綁在一起,大約30厘米,有幾分古樸之氣。
這樣的劍自然是傷不了人,刃都沒有,切菜都不好使。
說真的,有些像是電影裡的道具……
安保檢查無誤後放行,旁人也鬆了口氣。
真是嚇死人了,看不出來這小姑娘的愛好有些離奇啊。
———
何佳佳和幾個朋友來古鎮旅遊,這邊山清水秀,群山環繞隔絕了暑氣,可以說是個天然氧吧。
習慣性了大城市的快節奏生活,來了這個小鎮玩上幾天換換心情挺好,離彆之際她有些不想走了。
同行的朋友都玩得很開心,除了身體不太舒服的姚暮。
何佳佳歎氣,姚暮的身體素質向來很好,還是學院籃球隊的主力,這次大約是水土不服。
對方最近幾天對方都在房間休息,沒什麼精神。
何佳佳的朋友都已經上了火車,她是突然想喝飲料跑去買,這才落後人一步。
何佳佳看了眼人拿出劍的人,皺了皺眉,快步的往前。
臥鋪每個隔間有六個床位,他們一行剛好五個人,所以就剩下的右邊上鋪的人還沒有來。
何佳佳的運氣不錯,位置在左邊的下鋪,下麵空間要大很多,相對要舒服些。
姚暮剛好在她對麵,對方依然沒什麼精神,躺了床上睜著眼睛聽人聊天,整個人奄奄的。
何佳佳放下包,邊分零食邊說:“你們剛才沒看到,有個女的被安檢攔下開包檢查,她居然帶著把銅錢做的劍,看著滲人。”
“古錢劍?這個有這個東西?聽說能辟邪,不過這個年代還有人搞封建迷信啊?”
“我來的時候查過很多攻略,這邊根本沒有網上說的那麼神秘,這一路不是挺正常。還有隨身帶著銅錢劍也太奇葩了,都二十一世紀了,這些糟粕應該舍棄的嘛。”
林宛央走進來,剛好聽見了這幾句。
她摸了下鼻子……這應該說得是自己沒錯了。
何佳佳準備開口,抬頭就看到走進來的人,話卡在了喉嚨。
是安檢站在自己前麵的人,背後議論被當事人撞破她覺得有些尷尬。
其他隻是聽到腳步聲,也都看了過去。
來的是位年輕姑娘,個子高,青衣白褲,長發挽了起來,頭上插了一隻木釵,胸前戴著把鎖。
這身打扮倒有幾分脫俗的味道,最近幾年這種極簡的穿衣風格頗為流行,叫什麼‘森林係’。
隻是很少有人穿得這麼好看。
周天覺得自己被種草了這個風格!決定待會兒去網上搜索下,有沒有同款。
“你也是去寧市的嗎?”周天笑著和人搭話
林宛央點頭:“是啊。”
“那可真是巧了,我們是寧市的大學生,來這邊旅遊的,你是本地人嗎?”周天又問。
她性格活潑,有些自來熟,和誰都能聊上幾句。
“對的,我是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