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家雖然是京城顯貴世家, 但家庭情況並不複雜。賀老爺子賀越嶺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大兒子大女兒現如今在政界都是非常顯眼的人物,已經不太需要他操心。
小兒子早年同妻子在出任務時慘死,留下賀重淵這個才七歲的幼子, 賀老爺子又痛心又愧疚憐惜,對這個孫子自然與其他晚輩不一樣。好在, 賀家家風優良,其他人對於老爺子明顯的偏心不但不會說什麼,反而很讚同。
平郵的信件是由賀重淵的心腹送來的, 賀越嶺知道最疼愛的孫子去找駱建澤報仇去了,擔心會是什麼重要信件, 就讓自己的警衛拿了過來。
信封非常普通,而且是最慢最沒保障的平郵, 賀越嶺拿著信封檢查了一遍,將封口裁開, 一張帶著一點點香味的卡通信紙掉出來。
信紙上黃色的皮卡丘眨著一隻眼抬起一隻爪子, 特彆活潑可愛。
賀越嶺有點茫然, 顯然這種東西與他那個向來不苟言笑的孫子完全不搭。
他將信紙展開, 隻見滿頁圓子筆寫的字, 字跡雖然比較工整但看得出來寫字的人年齡不大, 對筆的掌控度不夠,且其中還夾著不少拚音, 一看就是幼兒園小朋友寫的。
信的開頭寫著:賀叔叔親啟, 見字如麵。
賀越嶺怔了一下, 反而起了好奇心,重淵什麼時候和一位幼兒園小朋友成為筆友了?這倒是很有意思。
老爺子一點偷看孫子**的自覺都沒有,滿心好奇地繼續往下看。
信裡這位小朋友說了一些自己的日常生活,比如她最近一次考了多少分,老師又怎麼誇獎她了,比如她媽咪又給她買了新衣服,再比如她說她們搬家去了明珠市,還寫了讓他回信寄到哪裡,又問他還有多久才能回來,她有點想他了,林林總總,寫了滿滿一頁字。
雖然信件內容沒什麼主題,可就是這些閒聊般的日常話語中流露出來的,全是鮮活的生活氣息。
賀老爺子竟然看得不舍放下,等看完最後一行,還有些意猶未儘,對給自家孫子寫這封信的小朋友更加好奇了。
賀國明進來時,見老爺子拿著一封信翻來覆去地看,將外套擱在一邊,笑著問:“爸,你在看什麼呢?”
賀越嶺就把賀重淵交了一個幼兒園小朋友做筆友的事告訴他,賀國明也覺得很有趣,他接過信仔細看完,有些疑惑地說道:“看這信,寫信的人好像對重淵很親昵?”
賀老爺子也這樣覺得,這就更加令人驚訝了,那家夥可是從來沒有孩子緣的,就連家裡的侄子侄女在他麵前都不敢造次,更彆提其他小孩。
他倒是有點想見見寫這封信的小家夥了,一定是個很可愛很聰明的小家夥。
……
相比生活節奏比較悠閒的南島,明珠市這個國際大都市就好像加上了強力馬達一樣,日夜不停地運轉著。
虞傾心並不是突然決定搬到明珠市,在女兒剛五歲時,她就一直在考慮這件事,再加上顧菲一年多前在這裡找到了心儀的新工作,已經打算紮根在這裡,虞傾心也就動了心思回到她出生的地方。
再次回到這座城市,虞傾心的心情很複雜,有些擔心遇到以前的親人,不過很快,繁忙的工作就讓她沒空理會這些。
畢竟是國際大都市,夢之緣酒店在這邊的分店比南島更大,在這裡工作也更有前途。
南島分店的總經理劉啟榮隱約知道她和賀重淵的關係,所以主動向總部請示了這件事,果然不出他所料,總部很快就將虞傾心調到明珠市分店繼續在營銷部任職,隻不過從營銷部經理變成了副經理,畢竟她初來乍到,還需要很長的適應期。
虞傾心現在已經將負債全部還完,身上還有一部分存款,母女倆在顧菲的小窩裡擠了一段時間後,她咬了咬牙還是租了一套比較寬敞明亮的房子,雖然價格比在南島市要貴得多,但是等她們看到房子後,都覺得值了!
房子是兩室一廳的格局,還有一個小陽台可以供虞萌萌遠眺看風景,另外客廳和臥室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局促了,虞萌萌的房間還加了一張大書桌。
搬家公司將東西都搬到房子裡,虞萌萌跑來跑去給媽咪幫忙,已經六歲的小姑娘比以前高了許多,但是小臉蛋上的肉肉還在,依然很漂亮。
幫媽咪收拾完屋子,虞萌萌趴到沙發上和虞昊發視頻。
虞昊那邊此時還是早上,虞昊剛刷完牙。六歲的男孩子看起來更加紳士了,小臉板著,說:“虞萌萌你是不是又在地上打滾了?看你這臉臟的,像隻沒人要的流浪小狗。”
虞萌萌看看他,又拿過旁邊的鏡子照了照,小姑娘最愛漂亮,被他看了最不好看的一麵,有點惱羞成怒,“你才在地上打滾,你才是小狗!我這是幫媽咪搬東西弄臟的,勞動人民最光榮知道嗎?!”
虞昊明亮的眼睛彎成了月芽,又和她逗了幾句嘴,就讓她舉著手機給自己看她們新租的房子。
“你可真麻煩。”虞萌萌嘴裡抱怨著,還是從沙發上爬起來,給他看房子裡的全景。
虞昊看完後點點頭,似乎是在想什麼事,很快就和她掛斷了視頻。
虞萌萌看著黑掉的屏幕,小腦袋輕輕搖了搖,她其實有點想虞昊了,不對,是很想的,還有賀叔叔,也不知道他們還有多久才能再見到呢。
搬完家沒多久,虞傾心就托了熟人,給虞萌萌在附近的光明小學辦理了入學手續。
虞萌萌性格還算開朗大方,進入學校很快就和同桌熟悉了,同桌們知道她有一個雙胞胎哥哥在奧地利跟大師學音樂,還在北京有一個筆友,每周都會給他寫信,都覺得很酷。
她的同桌簡佳佳崇拜地說:“你真厲害,都已經會寫信了,我還有好多字都不認識呢。”
虞萌萌那點虛榮心有點膨脹,她樂滋滋地說:“其實我也好多字不會寫的,就用拚音代替,而且我發現,信寫得多了以後,好多字慢慢就會寫了,認識的字也會變多。”托賀重淵的福,虞萌萌現如今的識字量是同齡人的好幾倍。
學校的一天就在學習和玩樂中無憂無慮地度過了,虞萌萌下午放學後照例跑去郵局問有沒有自己的信,得到的仍然是否定的回答。
小姑娘從郵局裡出來,歎了口氣,賀叔叔到底乾什麼去了呀,怎麼還不給她回信。
賀重淵此時已經回到北京城,他在邊境線上差點被那夥毒|販要了命,好在最關鍵的時刻,追擊毒|販的警察正好趕來,救了他們一命,隻是他受的傷也不輕,現在還躺在醫院裡被限製行動。
其實以賀重淵的身份的地位,很多事並不需要他親手去做,然而他永遠也忘不了七歲時,為了救他而被當著他的麵生生折磨死的父親母親,還有那一個多月被關在毒|窩裡的可怕經曆,所以他後來被救出以後,親自手刃駱家人的執念就深深根植在他心裡。
驟然間大仇得報,賀重淵卻沒有太多高興的感覺,反而有了另一種急切,想快點趕回那三個人身邊,想以後一直守著她們,再也不離開。
“我還有多久能出院。”賀重淵這次受的傷傷在頭部,賀老爺子知道後發了很大脾氣,要求他必須在醫院住到康複,敢出院他就打斷他的腿。賀重淵很敬重親手把他養大的老爺子,而且他也知道自己這次冒險了,不敢再隨便違背他的意思。
“先生,這個問題您今天已經問第三遍了。”裴彥很無奈地回答。
賀重淵沉默,他從衣兜裡掏出那個本子,翻開裡麵的手工貼畫看了起來,貼畫裡的小人兒怎麼看都特彆可愛,虞萌萌自己是穿著裙子紮著兩個辮子的樣子,虞昊的頭發可能她不會畫,於是畫了個圓頭,衣服是藍色的,而身為爸爸的賀重淵則穿著黑西裝,還有媽咪穿的是紅裙子,每個人都很形象。
賀重淵看了一會兒就忘記了其他事,全心沉浸在畫中,臉上泛起絲絲笑意,手指輕輕在幾個小紙人上撫過,又怕碰壞了,隻能淩空劃過。
隔了許久,他才從畫中抬起頭,打電話給爺爺,還是想出院。
“想出院?可以啊,不過,我這裡有樣東西,你估計是不想要了。”賀老爺子說。
“什麼東西?”賀重淵疑惑地問。
賀老爺子也不瞞著,說道:“是一封信,應該是一個小孩兒寫的。”
賀重淵驀地從床上坐起來,急了,“爺爺,你怎麼偷看我的信!”
賀老爺子嗬嗬笑著說:“我看了怎麼著?”
賀重淵:“……”
賀越嶺知道他心急出院,又耐心地勸說他幾句,賀重淵麵對老人的要求無法拒絕,隻能無奈答應,想著不如還是先給傾心打電話吧,也不知道這麼久沒聯係,她還會不會理他。
這兩年來賀重淵無時無刻不在相信著她們,無數個深夜他都想給她們打電話,聽一聽她們柔軟甜蜜的聲音,向她們傾述自己的思念。
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