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 2)

春時恰恰歸 申醜 4355 字 9個月前

“阿爹說使得那就是使得。”這還是何秀才提起的,何棲興致勃勃得說要做荷葉餅過夏至節,何秀才道家中冷清,沈拓兄弟也不會想到過節,不如叫了家來。

“那可要備什麼時令蔬果?”沈拓喜道,“不能讓你一個勞累,你隻管備出單子來,我備齊了送來。”

“大郎倒不像是會挑買鮮蔬的。”何棲狐疑得看他。

沈拓笑:“你放心,保管比你買的還要新鮮。”

何棲暗道自己真是一時犯傻,這人先前是街市一霸,現在還領著差,他去買東西賣主自會把好的賣與他。“那我可真列單子給你?”

“我還與你說假的不成?”沈拓露齒笑,他這一笑倒顯出幾分稚氣,何棲這才想起:這個人也不過十九歲,隻是模樣不像,行事也不像。

入夏後炎熱,何家屋宇不高,又小,房中更是火爐一般,尋常人家更沒有什麼藏冰的冰窖,好在桃溪鎮依水而建,最不缺的就是水,拿水灑了地能消些暑意。

何棲又將薄木條桌搬到廊下,雖然也熱,在外頭好歹還能透氣些,拿了紙筆,將要買的時令鮮蔬一一寫下,想了想,又添了肉上去。沈拓立在她一側,微彎了腰看她寫字,他是不懂書法,隻覺得何棲的字寫得秀氣好看,比他不知強了多少倍。

他父親沈師爺倒寫得一手好字,他幼時被壓著練字,不知被打了多少手心,打急了他將手一奪就跑,沈師爺在後麵拿著戒尺追得氣喘籲籲,邊追還邊喊:大郎,你住一下腳,阿爹不打你。

然後沈拓跑得更快了,直把沈師爺氣得跳腳,擼起袖子怒道:兔崽子,還敢跑?我打死你。等把他追回家,沈師爺也沒力氣打了,灌一肚子的涼茶,指著沈拓道:先……記著,明……明……明日再打。

“我幼時皮厚,阿爹打我我也不覺得疼。”沈拓說。

“既如此,你跑什麼?”何棲問。

沈拓一臉奇怪,道:“我也不知,見阿爹手中拿著竹條、戒尺,兩條腿有知覺似得就跑了。”

何棲笑得差點撲到桌子上去,手一抖,墨把半張紙都給弄汙了,忙心疼地拿起來:“倒是廢了好生生的一張紙。”筆墨紙張價高,何棲也舍不得這麼扔了,拿竹刀將乾淨的那一塊裁了下來。

沈拓幫著收拾:“早知我背下就好。”

“與你何乾?”何棲道,“這是我一個不好的習慣,凡事就愛拿筆記下,不必的事也要在紙上列出來,怎麼也改不了。”兩輩子的習慣真不是輕而易舉能改的,有時覺得太過浪費,想改一改,臨到頭又拿起了筆。

何秀才不理柴米油鹽,得知後十分奇怪,問:為何要改?愛寫字難道不是好事?

“這哪算得不好的習慣。”沈拓也不讚同。

“也算也不算。”何棲拿筆在臟紙的背麵補上正麵弄汙的字,寫好舉起來問沈拓,“可看得出來?”

“看得出。”沈拓接過,吹了吹,見墨仍是不乾,隻好先晾在那,道,“阿圓,嶽父可有什麼忌諱的?小郎還好些,阿翎卻是粗的,又不懂看人眼色。”

“與人交唯心也。”何棲道,“施郎君該如何就如何,他本性如此,就算說錯了話,阿爹也不會說什麼。再者,哪有請人上門做客,還要巴巴得教人如何行事的?我家又不是高門顯貴。”

沈拓苦笑:“阿翎這人,喜歡他的恨不得和他生死相交,不喜歡的恨不得做生死仇敵。他自己也是,與人交好,就半分不留將心掏出去,看人不順眼,照麵眼皮都不眨一下。他初來乍到被季明府提拔了做馬快都頭,少不得遭人眼紅,那些人當麵不敢得罪他,隻暗暗拿話撩撥。前些日本來蔫蔫的,得知你要做鞋子給他,又高興起來,認定了你與嶽父是好人。到時來家中少不得言語熱情,我怕嶽父被他嚇到。”

何棲聽他說得有趣,一揮手道:“施郎君赤誠之人,我阿爹再喜歡不過,你儘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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