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2 / 2)

春時恰恰歸 申醜 6058 字 9個月前

苟老無奈,隻得任他離開。牛束仁紅鼻子紅眼跑了出去,活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若得苟家一陣疑惑:這當口,族老何苦為難牛家?三家正是捏作一團之時。

朱家客氣接了請帖,回頭見了朱縣尉拿主意。朱縣尉拿火點了請帖,道:“叔父隻當沒見,苟家這灘混水,不與朱家相乾。苟二惡行,天理難容,此番想翻身,難於上青天。”

朱族長沉吟,問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苟二是個有見地的,這些年經營下來,非朱家可及。宜州通判與苟家有交,不知得了苟家多少金銀,少不得要與苟家周旋一番。”

朱縣尉搖頭:“季明府何等身份?苟家撞在他手裡,也是老天開眼,要與那二十四亡魂做主。”

朱族長摸著胡子來回踱步,又問:“不可為?”

朱縣尉搖頭:“不可為。”又道,“苟家此案駭人聽聞,不說明府,便是我也想為那些亡魂得一個公道。”

朱族長默然不語,低聲問道:“那苟二怎會做下喪心病狂之事。一個兩個便罷,竟有二十四人之多,真是……真是……”

他搖搖頭,定了主意。不去苟家,卻帶著長隨去了牛家,行到半途,拐去藥材鋪買了鹿茸虎鞭,拿匣子裝了探望要死的牛父。

苟老翁等得菜涼也不見人上門,淒然長歎:“世態炎涼,從來隻有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的。”

苟家上下頓時嗚咽一片。

苟老翁仗著年老,見了季蔚琇,求探苟二一麵。季蔚琇深思片刻,同意他去探監,卻又令沈拓跟著。

苟老翁長眉長須,麵目平和,倒是和善模樣,對沈拓道:“人之境遇委實難料,都頭少年之時隻在街頭巷尾廝混。我還與家中老妻道:少年行差踏錯,好生的模樣,將來一個無賴流氓。不曾想,都頭竟投了明府的眼,年青有為。”

沈拓不理,隻走在他身側領路,不發一語。

苟老翁微皺下眉頭,複又嗬嗬一笑,道:“是老夫無趣了。”又問,“都頭可憐老漢,讓老漢與苟二私下說話?”

沈拓不肯,道:“明府有令,重犯不得私見,苟老還是依命行事比較妥當。”

苟老翁無奈,見了苟二。苟二正靠那發呆,見了苟老翁,目中灼灼之光,撲將過來道:“阿翁救我。”

苟老翁老淚縱橫,道:“二郎,阿翁無能。”伸手摸摸苟二麵頰,“牛朱兩家生性涼薄,自古人情相見隻在初,有幾個桃園殺白馬?二郎,魚死網破啊。”

苟二聽了怔愣半晌,埋頭痛哭。

沈拓皺眉,將苟老翁的話一字一字在心中默記。事畢回頭見季蔚琇,將牢中之事一點不漏,從頭到尾學了一遍。

季蔚琇坐在書案前,剛寫的信字跡未乾,皺眉聽了,道:“此案我細理一遍,那苟二必然不肯如何束手。”

沈拓驚道:“他莫非想脫罪?可是白日發夢。”

燭光在季蔚琇的眉目間跳躍,染了一片暈黃,他慢聲道:“苟二犯案已逾十多年,最早身死的都已腐朽白骨,觀他行事,並不隱密,殺了之後拋屍河底。桃溪隔年便要征役夫挖泥通河,那些屍骨如何藏得住?偏偏,偏偏他就是藏了十多年。那二十四具屍骸,除了賣花女與那曾阿久,其餘竟不知來曆名姓,縱是奴仆買賣也要備與縣衙,可他們呢?竟似不在人間。”

沈拓喉中發澀:“曆任縣令……”

“他們便是不知十,也知之□□。”季蔚琇一掌拍在案上,“卻是收受苟家的銀兩,與他遮掩,為他瞞下了滔天的罪過。”

沈拓抬眸,道:“明府不與他們相同,此案大白天下,告二十四亡魂安靈。”

季蔚琇輕笑一聲,道:“沈拓,你可知桃溪曆任的縣令,現在都在何處為?桃溪富庶之地,無關係脈絡,何幸來此為官?”

沈拓聽得心頭發寒,問道:“他們都升遷至何處?又有何人脈依仗?”

季蔚琇不答,隻將手中信紙折好放入封中,封了口,遞與沈拓:“都頭可願去一趟禹京?這非公文,當是我家信。我與你信物,你去見我兄長,將信交與他,彆個無需多問。”

沈拓雙手接過信,貼身放入懷中,遲疑片刻又問:“苟家案,可會拖累明府?”

季蔚琇笑起來,理了下袖口道:“拖累?他一個桃溪豪紳,惡貫滿盈,何德何能能拖累得我?不過費事些。”

沈拓放下心,又道:“隻一封書信,怕是惹人起疑。”

季蔚琇道:“我阿兄體弱,常年溫養。千桃寺上好的桃膠,可入藥,你替我送與兄長。”

沈拓揖禮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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