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2 / 2)

春時恰恰歸 申醜 7274 字 9個月前

沈拓哪肯,道:“過後我來擦地。”

何棲笑起來:“先時在自家院外跟隻呆頭鵝似的,見了水,倒又活了。我道你轉了脾性,原來被凍得僵了。”又正色道,“休再胡鬨,鬨得水冷,當心受寒。”

沈拓雖遺憾,終究沒有放肆。

阿娣怕他們熱水不夠用,又拎了一桶過來,聽到笑鬨聲,不敢驚擾,將水擱在門外,麵紅耳赤走了。

沈拓聽得動靜,笑道:“歲小卻識趣得緊。”

何棲氣得擰他:“明日如何見人?”

室內水嗒嗒的,一片狼籍,無從下腳。

沈拓擦身,出來取了搭在火盆一側烘得溫暖的衣物,心頭滾燙,阿圓待他處處體貼周到。開了衣箱,取了何棲的衣物,笨手笨腳拿了手裡,立在火盆邊上熏烘。

何棲隔了簾子,看了個隱約,心中發笑,出聲道:“當心火星落在裡麵,燙了個洞出來。”

沈拓聽說,忙目不轉睛盯著,生怕炭火燎了衣物,不再冰手才與何棲送去。

何棲接了衣物,紅著臉將他趕走,又道:“這個時辰,可要吃些什麼?不如切熏肉炊了米飯,將就些小菜?”

沈拓不挑吃,點頭應下,向何棲要了幾貫銅錢,拆了裝了一袋,又拿了一壺酒,道:“我去去就回。”

何棲也不多問,道:“快些回來。”

沈拓尋了陳據,陳據幾人,又喜又驚,陳據擠眉弄眼,道:“哥哥才歸家,怎得跑來和我們醃臢貨胚湊在一起?也不和嫂嫂好好親熱?”

沈拓笑道:“你是嫌皮緊還是嫌口條太多?”將一袋銅錢和酒扔給幾人,問道,“可有什麼鬼祟宵小?”

陳據一夥互視幾眼,你推我擠,陳據笑道:“倒不見異處,隻你阿娘曾上門來。”

沈拓絞了雙眉,自言自語:“她上門何事?”

陳據將打了李貨郎的事給瞞了下來,道:“不過略坐了片刻,又有曹家大娘子在,哥哥放心,嫂嫂不會受她委屈 。”

沈拓又問桃溪隱私瑣事。

陳據道:“苟家倒有幾撥人進出,與何人接了頭卻是不知。牛家、朱家近來往來親密,與苟家卻是遠了。”又低聲道,“小道聽聞,苟家的壽老臥床不起,怕是不中用了,留了郎中在家中,前幾日又去千桃寺施了米糧。”

沈拓冷笑道:“兩手血腥,點得清香,不知是哄神還是哄鬼。”

陳據笑道:“苟二將死,他那娘子倒是往常模樣,仍舊塗脂抹粉,還帶了侍女在銀鋪打時興的首飾呢。”

苟家這口泥潭,汙腐不堪,底下不知藏著多少枯枝爛葉,失足跌進去,深陷沒頂,連個聲息也無。沈拓心中著實厭煩,又聽陳據道,牛、 朱兩家似在密謀苟家營生。真似一群禿鷹,見了腐肉,不撕扯得隻剩白骨,誓不甘休。

沈拓將這三家拋置腦後,道:“月餘多有勞煩,改日治一副豬頭,燎了與眾位吃酒。”

陳據又有錢又有酒吃,又聽還要請他們吃肉,個個歡喜,說了好些話,這才各自散去。

沈拓也轉身回家,又去拜見了何秀才,何秀才過來人,他們夫妻小彆,更勝往日十分,不知有多少體己親密之語傾訴,笑道:“你此行水長路遠,鞍馬勞頓,快去歇息。”

何棲在屋中等他,幾樣爽口小菜,一碟豆豉,一大碗熏肉炊飯,還有一碗燉的蛋酒,抬首道:“你坐著用飯,我與你燙酒。”

沈拓撩衣入座,道:“阿圓陪我吃一回。”

“你自吃你的。”何棲道,“吃了便好生躺著去,明日去魚市尋個團魚來,家裡還有一方火腿,剛好拿來燉湯。”

沈拓吃了月餘的乾糧,如今吃著新米飯,勾起食欲,食案上的菜飯被他一掃而空。

何棲擔心道:“可是餓得狠了?脾胃可能受得住?早知便與你熬一鍋黃米粥吃。”

沈拓笑道:“好不容易歸家,隻得一碗稀粥?”

何棲拿青豆筍乾與他就酒,笑:“你不是餓了,卻是饞了。”

沈拓道:“去時還有你做的肉乾過嘴癮,回轉隻有乾糧,吃得心慌,冬日林中連個走獸鳥蛋都不好尋摸,恨不得逮了子神剝皮去骨烤了吃。”

何棲手一抖:“荒年也罷了,太平年月怎吃……”

沈拓存心逗她:“一樣是肉,雞鵝還吃草根蟲子,它卻偷得五穀,不輸人半分,怎麼吃不得?”

何棲卻沒被他嚇住,自己坐那想了想,反倒笑起來:“倒有幾分在理,是我以貌取物,見它生得醜陋 ,尖嘴灰毛,又壞家具衣物,糟賤米糧,隻想打殺了它。”

沈拓笑:“我隻以為你怕它,卻不知是嫌它。”

何棲拿酒壺半遮著臉,似含羞,又似自得,星亮的眼中滿盛神采,紅唇微啟,笑若微熏。

沈拓隻覺得自己醉得慌,身陷其中不可自拔,放下酒杯,拉了何棲,臥倒帳中,枕在她膝上,鼻端嗅著她似蘭非蘭幽幽的女兒香,隻願就此千年。

何棲拿手撫著他的眉眼,一點點端詳著五官,心中奇道:也不曾好生仔細看過他,卻記下他生得如何模樣,一點一毫都沒有差錯。

冬日靜謐無聲,沈拓似在她膝上睡著,何棲拉過被子蓋在他身上,看著日移窗影,一點一點,一寸一寸,日光漸隱,炭火愈明,直至室內昏暗,隻餘火盆裡那點桔紅的火光,晦晦明明。

沈拓睡得極沉,微有鼻鼾,倦意侵襲,不由抬手打了個哈欠,將沈拓搬到一邊,自己身子下滑,縮進他的懷裡,跟著睡了過去。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