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蘇秋漣在家裡, 將白三姨太懟得灰溜溜夾著尾巴離開的時候,剛從學校出來的蘇喃星則半點不知情,她的小姑姑不僅給自己和丈夫報了仇, 還順便給自己報了。
此時她正一麵朝校門口走去,一麵和不斷衝她喊著“蘇老師好”的學生點頭。而心裡則盤算著趁今天時間還早, 買些花生糖和蘋果去馬場看看。
自從上一次去馬場,意外得知小花竟然快有三隻可愛的小馬駒後, 蘇喃星便驚覺自己好像對它的關心太少。
不過這也因為實在是從拍下它後,家裡發生了太多事, 讓她根本就沒時間, 更沒心力去想這些。
現在好了,自從大姑姑破釜沉舟的丟出礦契讓宋二和白家狗咬狗, 還引得其他人跟著下場後, 所有的事似乎便迎刃而解, 變得順利了起來。
尤其是宋薄黎幫了大忙, 讓蘇家從好像誰都能戳一戳, 欺負一下的包子, 變得不那麼好惹,還巴不得巴結討好的豪門新貴。
所以當心力不用放在時刻防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上後,自然便能有更輕鬆的心情去想其他了。
真要說現在有什麼事讓她覺得掛心……大概就是上實踐課的學生用的原材料現在快沒了這件事吧?
現在廢玉礦的所有權已經是屬於宋二爺的, 而他在玉礦爆炸後不久便遠赴德國, 所以現在不僅僅是學生,就連她自己的材料都已經不太夠用。
但她還好, 沒有練手用的玉石, 還能用軟陶來做各種小東西。
可對學生來說卻不行。
因為軟陶對她們來說太貴了, 所以學校現在和蘇喃星商量著,目前先用彩泥練習著再說。
但彩泥乾硬的速度太快, 這堂課沒用完的,等明天便不能用了。
也是挺愁人的。
前幾天的時候蘇喃星還專程因為這件事和學校商量了一下,看看後麵該怎麼教。
彆說廢玉礦的礦契已經不是她家的了,就算還是被炸掉後也沒法兒再次開采。
所以如果這門課還想再教下去,必須再想想其他辦法才行。雖說蘇喃星個人是覺得,要是真想學這些東西,即便是用陶土也行,甚至普通的泥巴。
但學校似乎覺得這個建議不太妥,現在還在猶豫,讓蘇喃星暫時先回去,等校方是想出新的辦法再說。
也因為這樣,所以蘇喃星現在每周的課程才比之前減了大半。
當然工資也相應的減半,不過這對蘇喃星來說一開始便不是她答應來教學的重點。
出了校門後反正順路,所以蘇喃星打算先去校門口的店鋪看一眼,剛進去便見學校裡的校工正壓著聲音不知道在小聲說什麼。
――這兩位校工因為以前在百貨公司乾過文員,所以當學校開了這間學生做工的飾品店後,便讓她兩來看管了。
不僅比從前的校工工作輕鬆一些,甚至工資還因為看店,比從前多了四分之一,這可是意外之喜。
所以兩人一直以來都很儘心儘力,半點紕漏沒出過。畢竟隻有這家飾品店好,她們才能繼續拿多一點的工資嘛。
但蘇喃星一進門便見兩人這皺著眉頭低語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有事。
所以走近後便直接開口問,“怎麼了?”等兩人應聲回頭後又笑著說,“是出什麼事了嗎?”
“是蘇老師啊。”張校工衝蘇喃星笑了笑,但笑完眉頭卻依舊皺著,朝同伴崔校工看了一眼。再看向蘇喃星時便麵帶難色,“蘇老師,你來得剛好。”
之後便一人一句款款道來。
雖說蘇喃星用的毛料都是廢玉,可這些東西還是值點兒錢,一塊兩塊的雖少,可要是有人動了歪腦筋,一個月的時間裡偷偷藏一些,轉手一賣還是能有五六塊的進賬。
所以所有交到學生手上的毛料都有非常嚴格的規定。
比如不能帶出學校,比如毛料交到學生手上時候會過重量,收回來的時候會要求學生將剝落的玉皮也一起再次過重。當然這前後的重量不會完全對得上,但相差隻要不太大,也不是問題。
這些數據一直記錄到完全將廢料剝落隻留玉石後,又是另一組數據的記錄。
這其中有一組數據,便是成品做好後的重量、數量,在送到店裡售賣時,也會記錄。
隻是這一步不像之前的步驟,所以知道的沒幾個。
就怕有些心思不純正的摸清楚全部規則後鑽空子。也算是沒將底牌全部顯完。
沒想到這下還真發現了不對。
“因為每次數量都對得上,我們也看不出殘缺,便沒留心重量。”張校工皺眉繼續和蘇喃星說,“直到今天對這一月上旬的總賬時,才察覺重量不對勁兒。”
“是啊。”崔校工說,“這人也聰明,她不是整個拿走,而是取一部分。學過您教的東西,所以也知道怎麼改讓這些飾品看上去完整,剛好我們又不可能見過學生原本的設計樣式,所以就……”
崔校工說到這兒後歎了口氣搖頭,“真是的,有這個手藝卻不用在正途上,真是……”
蘇喃星聽了也難免覺得失望。
畢竟她是處於善意才將自己的東西交給彆人,希望能借此改變她們的生活窘境。可……當自己教導的東西卻和這些不堪挨在一起後,蘇喃星便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
張校工和崔校工畢竟是三十幾歲的人了,蘇喃星臉色不好看自然看得出來。互相看了一眼後便轉了話題安慰她,“蘇老師,您也彆太生氣,這世上啊……這種人多了去了,可不能因為他們被氣著,不值當。啊?”
“嗯。”蘇喃星點點頭,道謝後又扭頭看向兩人問,“那現在知道是誰了嗎?”
“雖然暫時還不知道,不過這半月來送東西的人我這兒都有底子,所以查起來其實不難。”崔校工說,“您放心吧蘇老師,就是您剛好來,覺得您應該知道這件事。”
蘇喃星點點頭,“那你們就告訴校長吧,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我就不管了。”
“好。”兩人點點頭。
又寒暄了幾句後蘇喃星便和她們告辭,出了店鋪去買了花生糖,見小攤販賣的蘋果也不錯,便也買了一大包,用紙袋子兜著,順手招了兩黃包車便朝馬場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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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二叔的死訊……核實了嗎?”
宋薄黎坐在小轎車後座上,將所有該簽的文件簽完,丟到一邊後便一麵寧晉筆蓋,一麵問坐在副駕駛的鄭助理。
“是,已經核實了。”鄭助理開口,“衣著、身高、血型,包括您說的舊傷,全部都對得上。”
“……嗯。”宋薄黎點點頭,到沒再多說什麼,隻是看著窗外不斷向後飛馳的景色,微微陷入沉思。
鄭助理聽了,透過車內後視鏡朝宋薄黎看了一眼後倒也沒再說什麼。
有些事,自己和阿一都是外人。隻有先生是親身經曆的那個,所以如處理宋二爺的身後事,那也是宋薄黎的私事。
即便最後宋薄黎選擇了任其暴屍荒野,埋骨異鄉也是他的事。
隻是……
鄭助理不知想到什麼又抬眼看了宋薄黎一眼,心中暗歎。
……作為朋友,卻並不希望宋薄黎變得過於冰冷。
複仇之後便是生活,如果複仇之後卻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如何為自己而活,那才是真正的可悲。
正想到這裡,鄭助理不經意抬頭便看見路旁的黃包車,越過的時候一眼便看清坐在上麵的人是蘇喃星,眼睛一亮後便透車內後視鏡,看向宋薄黎,“先生,是喃星小姐。”
“……看見了。”同樣看著窗外微微發怔,碰巧看清蘇喃星的宋先生,麵無表情的說。
“到了小姐。您下車當心些。”黃包車車夫將車停在路邊,壓低了車把手方便蘇喃星從車上下來。
見她雙手抱著一紙袋子的蘋果,有些看不見路,還張開雙手虛攔了一下,這樣要是蘇喃星不小心跌倒,他還能扶一把。
所以衝著這份細心,蘇喃星給過車錢後還抱著裝滿蘋果的紙袋子往前遞了下,衝黃包車車夫笑,“師傅,請您吃個蘋果。”
“啊?”車夫有些受寵若驚,手在褲腿上擦了又擦,笑得憨厚且靦腆,“這……小姐,這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