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查了半天也不見有人來停屍房領屍,看樣子又是具被送到亂葬崗的。
不過在上海灘,每天莫名其妙的消失個個把人,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當然了,要是是普通人消失警察局還會上點兒心,可至於什麼舞女、唱戲的或者爛賭鬼消失,那就沒什麼好查的了。
前者不是和姘頭私奔便是被抓去賣了,後者嘛……大概不久後能在某個地方發現屍體也說不定。
甚至就連這具浮屍,說不定就是欠了哪家賭坊的賭債還不上,又是個大煙鬼,連賣都賣不掉,並乾脆泄憤弄死。也算是殺雞給猴看,起個警示的作用。
反正不管是哪種,總之看這樣子也不可能破案了。
上海灘燈紅酒綠不乏機會,也許今天隻是個蹲在街邊的赤腳佬,明天便能西裝筆挺摟女人。
但這些都是尋常人的給機遇。有錢人是不需要這些的。
因為他們會錢生錢,然後越來越有錢。
比如最近才開了家非常高檔次衣服店的蘇家,便是其中之一。
裡麵的衣服不僅僅是大小明星、摩登女郎喜歡,甚至連普通學生也以能去那兒買件衣服為傲。
“蘇氏”現在儼然成了上海灘的新潮流風向標。
為此人家蘇家還花圈請了好幾個服裝設計師,專門供稿蘇家,聽說一張衣樣子一百塊現大洋,要是誰的衣樣子最後製作成服裝,在當季賣出最多,這個設計師還能得到額外的獎勵。
當然蘇家並不單看名氣,還看實力。所以就算你是個普通做衣服的,隻要你畫的衣樣子好,那還是能將作品拿到蘇家來。
要是好立刻便收下。而負責這一塊的,便是剛剛從學校辭職的蘇家小姐,蘇喃星。
說起來蘇小姐也是個很出色的旗袍設計師呢,當初她替歌後吳佩蓮救場,當場改了身旗袍轟動全上海的事,至今也僅隔半年多而已。
不過現在人蘇小姐的身份可是不同了,想讓她幫忙給自己做衣服。哼哼,先不提錢的事,就問你夠不夠資格吧。
所以從學校離職,準備和從前一樣,時不時接單給人做做旗袍的蘇喃星……就這樣模樣其妙的水漲船高了???!
這個結果倒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不過既然沒人敢請她給自己做旗袍,那就畫衣樣子,然後拿給蘇家服裝店的負責人看看,要是合適便送到製衣廠大量製作吧。
哦。製衣廠便是當年看上蘇喃星做的補丁貼繡花,卻因白老爺的原因,不得不中斷和蘇年合作的那家製衣廠。
雖然五年前沒有合作成功,但至少五年後合作了呀。
這還是蘇年自己找上門的。
等合同都簽好了,那家製衣廠的老板依舊滿臉不可置信,直到蘇家將第一筆成本費拿到製衣廠後,製衣廠老板才敢相信是真的,人蘇家並不是要報當年毀約的仇。
所以自此這製衣廠老板一家,走到哪兒都說蘇家好話。
無形中也給蘇家打了不少免費廣告,惹得很多人都願意跟蘇年這樣講誠信的人合作。
至於白家嘛,上次拍賣會耗損的元氣還沒緩過來呢,這又連續出了婚禮和推孕婦下樓的事,處境越發有些艱難。
而王家也受白家影響,生意沒了以前的順暢,開始吃力起來。
直到這時,碰了好幾次壁的王世耀才隱約明白,當初白衣靜衝他嚷嚷的“你彆忘了你是靠白家起來的!”,是個什麼意思。
即便不願承認,但當初有白衣靜這個女朋友時,他做生意確實要順利得多。
王世耀本性並不壞,可當一個人捷徑走慣了後,再讓他腳踏實地卻也不可能了。
也許是終於“懂”了一些“人生道理”,所以王世耀倒也不再像前段時間那般,衝白衣靜甩臉色,隻去看完錢盼盼了。
他開始去關心白衣靜,並照顧她。
但顧了這頭,肯定會落下另一頭。
錢盼盼便這樣被落下了。
偏偏她的病房和白衣靜是斜對著,所以白衣靜嬌滴滴的聲音便透過虛掩的門,一字不漏的傳進了錢盼盼的耳朵裡。
――“世耀~人家想吃這個嘛~”
“好,我給你拿。”王世耀的聲音顯得很溫情。
片刻後白衣靜的聲音又傳出,“你喂人家。”
“衣靜……”王世耀的聲音有些無奈,隨即妥協在白衣靜的嬌嗔下,連聲說著“好好好”。
相比那邊親昵的歡笑呢喃,錢盼盼這頭卻冷清得連陽光都照射不進來。
她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看著天花板,雙手捏緊床單渾身不住的發抖。
……冷。
錢盼盼覺得很冷。
哪怕他現在蓋了被子,也沒一點兒熱乎氣。
半響後,錢盼盼“噗嗤”笑了一聲。慢慢的從輕笑到狂笑。
但這個過程卻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發出,要是這個時候有人進來見著了,一定會被她像是在無聲嘶吼的模樣嚇著。
但無論現在有沒有人進來,錢盼盼也無所謂了。
她隻是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很可笑。
真。的。很。可。笑。
錢盼盼目眥欲裂,形狀瘋癲。
而另一頭,鄭助理靠在車身邊,微微眯眼看著眼前景色,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剝開糖衣丟進嘴裡。
這裡是宋二爺的碼頭,不過現在已經被他家先生接手了。此刻鄭助理等的,是負責將宋二爺的屍體,從德國帶回來的人馬。
等他要吃第三顆糖時,輪船終於進港。
隨著輪船駛進停靠碼頭,鄭助理這才換了個姿勢依靠車邊。等看見出現在輪船甲板上的宋家管事後,鄭助理正欲抬手示意,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注意到自己,而是目光熱烈,態度殷切的衝跟在身後的人做了個“請”的姿勢。
這一幕讓鄭助理見了,“唔?”了一聲。
微移眼便見一妙齡少女出現在甲板上。
一身黑色洋裙襯得越發膚白貌美,不描便濃的眉顯得英氣,一看就是個性格倔強的姑娘。
但……怎麼有小姑娘在船上?
鄭助理又挑了下眉峰,吃著嘴裡的糖,看向這次派出去的管事。
而管事眼中此刻隻有麵前的佳人,他依依不舍的看著對方,趁著送她下船的空檔再次開口,“上官小姐,您真的……不用我送您嗎?”
“不用了,謝謝您這一路的照顧。”上官青衝管事微微鞠躬,手上拎著她從上海帶到德國,又從德國帶回上海的皮箱。
“那……好吧。”管事有些失落,但立刻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從懷裡拿了塊懷表遞給她,“這個……是給您的。”
“這……?”上官青看向年輕的管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臉帶疑惑。
“這是我的懷表,要是……”管事頓了頓,有些羞澀的開口,“要是往後上官小姐您遇到了什麼困難,可以來找我,到時候能為您儘綿薄之力便心滿意足了。”
“哦,您直接去宋府,報我的名字,再把懷表給他們看就行。”管事又補充,“萬一我不在,我同樣在宋家工作的弟弟也會幫忙的。”
上官青聽了也不再推辭,點點頭後便抬頭看向管事,認真道謝,“那就謝謝您了。”
“不客氣。我送您下船吧?”管事又衝上官青做了個“請”的手勢。
“……嗯。”上官青微微點頭,等著船挺穩。
她回來了,可再也見不到她的爹了……
上官青心中惆悵。
但無論如何,上官家的家業絕對不能被二娘把持著。那是她上官家的東西,無論用什麼樣的方法,她都要替她爹守好這份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