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16(1 / 2)

等吳佩蓮離開後不久, 蘇喃星正準備去廚房看看今天晚上有什麼好吃的,便見蘇年和馬叔從門外走進來。

兩人均是眉頭緊皺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有事。

蘇喃星見狀, 便也頓了去廚房的腳步, 站在原處看向進門的兩人,疑惑詢問, “爹, 馬叔叔,你們這是怎麼了?”

“哦,是喃星丫頭啊。”被叫馬叔叔的男人,在蘇喃星出聲後才和蘇年一起驚覺她的存在。老馬便率先揚了笑, 衝蘇喃星打招呼。

幾年前,老馬的媳婦在一次和豪門太太打牌,試圖拉點兒關係的時候, 遇見了小姑姑蘇秋漣。第一眼便看上了她身上那件襯衣領角的繡花。

原本兩家還簽了合同, 想利用這補丁繡花打開上海灘的市場,畢竟這東西不僅在這兒,哪怕其他地方也沒誰在做。

當時老馬和蘇年都覺得, 他們兩人一個出技術一個出人工, 肯定能在上海灘有番作為。

哪怕不會像當時的宋家、白家,成為豪門。但想當個小富商還是可以的。

可惜這事被那時的白家知道了, 硬是明裡暗裡的給老馬施壓。

雖說老馬自己有個製衣廠, 可也隻是個小工廠而已。和白家比較起來,那就是蚍蜉撼樹。

自己也有一大幫家子要養,實在沒辦法便違了蘇年的約。但老馬也是有良心的人, 不僅賠了違約金,還派人送了精致糕點來。

禮數到了, 誠意也很足。

所以即便是很小的一件小事,這個情蘇年也記下了。

所以蘇家一發達,打算開上海灘最大的服裝店的時候,蘇年第一時間便想到了老馬。

五年多前因為白家從中搗鬼攪黃的買賣,現在放眼整個上海,也不敢有人跳出來攪和了。

所以,在其他同行羨慕到眼紅的注視下,老馬的小小製衣廠,立刻因為有蘇家這個靠山,頓時另起了新廠。

比從前更大很好,足足有兩倍大。

就連製衣廠的工人都多了百來好人。

就這樣蘇家扶著老馬,一躍成為上海灘排名前三的製衣廠。

就連機器都是蘇家撥了錢,比照著白家新進了一批。

那可是德國的機床呢!是現在最好的牌子了。

“喃星。”蘇年明顯和老馬一樣,至進門開始便走神想著心裡的煩心事,直到自家女兒出口這才留意到她。

“你們這是怎麼了?”蘇喃星看看兩人,臉帶關切的詢問,“要不……說出來我們一起看看能不能解決?”

蘇年聽了心裡一動。

他家丫頭從小鬼點子就多,說不定真能幫上忙也說不定。

便朝老馬看了一眼說,“還是你來說吧?”

“哎!行吧。”老馬應聲,等三人在客廳坐下後老馬這才緩緩道來。

看著現在人手足,又有本錢又有機器。老馬便接了一筆蘇杭那邊的訂單,沙金和珍珠白兩種顏色的布匹。

這可是對機器要求及高的布料,但成品一旦做出來,那相當好看。

布匹柔滑似水,拿著布料隨意變換一下方向,就會分彆有金、銀兩色的隱光。

及其好看。

但因為成品很少,所以被稱為衣服料子中的黃金、白銀。

老馬自己就是開製衣廠的,他廠裡負責調顏料的是自家親戚,跟著老馬都乾了十幾二十年了。

而且這次因為是第一單大買賣,所以從頭到尾老馬都在一旁盯著,就怕出半點差錯。

兩種顏色也是在一旁實驗了很多次,確定沒問題了按比例增加的分量,肯定不會有問題。

當然事後出來的布匹顏色也間接證明了這點,但所有的布匹全部是深一塊兒淺一塊兒的,一點兒不均勻。

所有的布料,全給毀了。

“哎!”老馬說到這兒就氣惱得拍大腿,眉頭深皺百思不得其解,“我這廠裡的人,也是操作機器的老手,而且當初還專門為了這批新的德國貨,提前研究了好久。就想著到時候東西到了能馬上上手,可……哎!”

老馬又拍著大腿,愁得不行,“這可是和人家第一次合作的生意,要是搞砸了……”

蘇年也是在愁這個,錢現在蘇家不是賠不起。可既然是要做生意,信譽和品質便是第一位。

這單失敗了哪怕蘇家按照兩倍的錢賠給對方,也保證能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可要是那樣便會在其他人心中留下一個“玩兒票”的影響。

你玩兒得起,賠得起。可是彆人是開門認真做生意的。

即便你賠得起,彆人也不能因為這樣任由你毀人招牌吧?

這毀的可是他人的心血。

所以這件事,不單單是錢的事。

還關乎信譽。

哪怕賠本,蘇年和老馬也要將這事給人辦妥了,按期交貨。

蘇喃星從小看著蘇年開成衣鋪,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認真想了想後抬眼看向兩人。有些猶豫要不要說。

這副模樣自然被蘇年和老馬看個仔細,便笑著衝蘇喃星說,“喃星丫頭,想說什麼說什麼。錯了也沒關係。”

蘇年也在一旁點點頭,雖無話卻眼帶鼓勵。

蘇喃星見狀,這才開口說,“既然人沒問題,配方也沒問題,那……會不會是機器有問題呢?”

這話出口讓蘇年和老馬齊齊一愣,彼此看了一眼後老馬又回頭,看向蘇喃星。臉上帶著一種換恍然大悟,又不願相信是機器問題的複雜表情。

“不能吧?那機器……”老馬看了看蘇年,又對蘇喃星說,“我和你爹一起去看的,哦!還帶了我那堂弟。那牌子,我們都仔細辨認過了,真真兒的呀。”

牌子……蘇喃星聽了立刻便明白些什麼。

心中暗歎的同時又覺理解。

畢竟哪怕蘇年、馬叔叔他們都非常清楚,假貨這種東西隨處可見。可對於這些舶來品卻依舊有種盲目的信任。

尤其是對方是大家都在用的好牌子,便更容易產生盲點。

平日的精明全沒了,隻知道認牌子來辨彆真偽。

說不定……就是這樣被騙的。

蘇喃星心中有了定數後,換了個方式開口,“前段時間鄭助理才跟我講了一件事,說他們之前去瓦房店的時候,便遇見有人蹲路邊賣古董,要不是後來被老手識破,差點兒就騙了幾個老行家。”

說到這兒後,蘇喃星頓了頓又說,“原來那夥騙子,將真古董的底專門取了下來,然後按在仿照的假瓶身上,借此騙人。你說它假吧……可底又是真的。你說它真……但除了底哪兒都是假的。”

這話說到這兒蘇年和老馬自然也就懂了。

老馬臉上滿臉懊悔,一拍大腿“哎呀!”了一聲,“我們當時,就光顧著看那牌子了。哎呀!這……”老馬看向蘇年說,“蘇老弟,你看我這事辦的,哎呀!”

蘇年見老馬在那兒勁兒的自責,便趕緊勸阻他,“老馬,這事不全是你的錯。當初我也跟你一起去驗的貨。要說有錯,也是我兩一起擔責任。”

“是呀馬叔叔,這事說白了也就是有心算無心。哪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呢,您說是吧?”蘇喃星在一旁開口,並主動起身,端了桌上的茶遞給他和蘇年。

等兩人接過去後才又重新坐下,和兩人商量,“現在懊惱已經發生的事也無濟於事了,既然問題點找到了,下麵的事也好辦。爹、馬叔叔,你們看能不能再進一批機器?這次找可靠的人?”

“不行。”蘇年端了茶默默搖頭,“機器肯定要換掉,但現在重新買等運到就來不及了,根本趕不上約好的交貨時間。”

“那……請馬叔叔找其他製衣廠,幫幫忙?”蘇喃星想了想又扭頭看向老馬,頓了頓繼續說,“一家不行我們多找幾家?”

老馬聽了先是眼前一亮,但隨即暗淡下來皺眉搖頭,“不行,這兩種布,目前就隻有德國的機器能做出來。其他的沒這個條件。”

頓了頓後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抬頭看向蘇年,想說什麼卻話到嘴邊又欲言又止。

自己搖了搖頭,胡亂抓了幾下後腦勺直接放棄說,“算了算了,我再想。”

但他這模樣蘇年看得清楚,看著他開口問,“老馬,都這個時候了。你就彆顧忌那麼多,什麼事先攤開說。不行我們再換。”

蘇喃星也在一邊默默點頭,附和她爹的話。

“這個……”老馬躊躇了下,見蘇家父女兩人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便開口說,“倒是……白老爺的製衣廠裡……是和我們一樣的機器。”

老馬可沒忘記當初就是白老爺壓著自己,打壓人蘇家的。

現在上門……怎麼想都覺得不得勁兒。

果然他話音剛落,蘇年和蘇喃星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便趕緊打著哈哈說,“哎呀,我們不說白家了,再另外想想辦法吧?”

“我倒不是拉不下臉去找白老爺。”蘇年聽了老馬的話,開口解釋,“就是……我擔心他會借著這個事,提一些過分的要求。”

他話音剛落蘇喃星在一旁也默默點頭。

沒辦法,白家的人品……他們蘇家真的是領教過很多次了。

錢給多一點無所謂,但就怕白家臨了最後突然搞些名堂出來,這就麻煩了。

老馬聽了蘇年的話倒也明白,想想也是,便又陷入苦思中,“那除了白老板,這就沒彆人了啊……”

蘇喃星雙手托著下巴坐在那兒,突然想到宋薄黎,眼前一亮後抬頭看向蘇年兩人,左右看看後開口,“要不……我打電話問問鄭助理?”

老馬聽了一拍大腿。

怎麼把宋先生給忘記了,趕緊連連點頭。

蘇年沉吟後衝蘇喃星說,“我來打吧,你就不用管這事了。”

也行。

蘇喃星點點頭,目送著老馬和蘇年朝書房邁步,急衝衝的去給鄭助理打電話。她聳聳肩後正要起身去廚房,卻看見馬叔叔帶到家裡來的一匹廢布。

心生好奇便扭頭朝蘇年兩人揚聲,“爹、馬叔叔,這布我打開看看啊?”

“看吧,那匹就送你了!”老馬跟在蘇年身後,頭也不回的回答蘇喃星,將那匹廢布直接做主,送給她了。

等兩人身影不見,蘇喃星這才收回視線,帶著點兒“待我看看到底有多難看”的念頭,撕開牛皮紙將布匹抽出,攤開一截在沙發上站遠些細看。

金沙布匹顏色深深淺淺,給人的感覺像是斑駁有殘缺的楓葉,顯得有些暮沉沉的。而珍珠銀的那塊卻因顏色淺,顯得沒那麼沉重。

可也因為顏色過淺,顯得慘白。

但……也不像她爹和馬叔叔說的那樣,很難看啊……

蘇喃星看著兩塊布,心裡有些模糊,暫未完全成形的想法。

沒一會兒,蘇喃星才將布匹收拾好便見蘇年和老馬從樓上衝下來,蹬蹬蹬的聲音顯得急切又帶了點兒……歡脫?

“哎?爹?馬叔叔?馬上要吃晚飯了!”蘇喃星見兩人要往外走,便高聲喊著。

“我兩不吃了,你給你娘說一聲!”蘇年頭也不回的和老馬上了家裡的小轎車,催促著司機趕緊走,好像慢了就來不及了一樣。

這動靜讓李小柳聽見了,從廚房的方向走出來,一麵走一麵詢問,“這是怎麼了?”

說到這兒時,還扭頭朝大門的方向張望幾眼。

她剛剛明明有聽見丈夫的聲音。

“是爹和馬叔叔。”蘇喃星將布匹收好立靠在沙發角落,一麵回答,“他說晚飯不用等他了。”

“哎,早知道新做好的糕點,該讓他們拿些才是。”李小柳聽了,念叨了兩句,“至少在車上的時候能吃兩口,壓壓饑。”

“沒關係,我可以吃!”一聽說有新鮮的糕點,蘇喃星立刻眼前一亮,轉身便往廚房的位置走。

新出爐的糕點那是最好吃的時候,必須得嘗嘗。

李小柳見她這模樣,在蘇喃星經過自己時笑著拍了女兒的背一下,扭頭見她靠放在沙發上的布匹,便扭頭看向蘇喃星高聲,“喃星,沙發上的東西我叫人給你拿到工作室了?”

“就放那兒吧,等會兒吃完晚飯我要帶著出門呢。”蘇喃星一麵往廚房蹦Q,一麵頭也不回的說。

“真是的……”李小柳聽了笑著緩緩搖頭,“怎麼一個個的都這麼忙啊。”

但話音剛落又想到自己,每天也不得不抽空和那些富家太太應酬,李小柳便帶了些理解長歎了一口氣。

果然,煩惱並不是你有錢了,就能完全消失的東西呀……

李小柳一麵想,一麵默默搖頭。

等吃過晚飯不久,蘇喃星便帶著布匹出門,坐家裡的小轎車前往家裡開的衣服店。

順便還帶了些新鮮糕點,準備拿去請店員們嘗一嘗。

現在是晚上7點,路上的路燈早已亮起。歌舞廳、電影院這些地方正熱鬨著,恰好蘇家的衣服店也在市中心。經過熱鬨的歌舞廳、咖啡廳、酒吧等等燈火通明的地方後,便抵達蘇家衣服店。

因為蘇家衣服店的關門時間是晚八點,所以蘇喃星來時店裡燈火通明,上下兩層樓都是大片落地窗,晚上即便隔著很遠也能看見這兒的明亮。

不過這個時候店裡已沒什麼客人,大家也能放鬆些,一麵清點今天的貨物,一麵和同伴閒聊。順便商量著等會兒下班了去吃點兒什麼。

正說著時便見蘇喃星拿了東西進來,忙紛紛衝她打招呼。

在一片“喃星小姐”中,蘇喃星笑眯眯的拿著兩大盒糕點,朝平時客人坐的休閒沙發走。距離她最近的店員見了,趕緊迎過來幫忙,接過東西放在茶幾上。

“快來快來。”蘇喃星招呼所有人,笑眯眯的說,“我想著這個時候你們肯定餓了,所以就帶了些糕點來。今天傍晚才做好的,每人四塊,多的沒有啊。”

新鮮糕點?

秋冬季節原本就餓得快,加上蘇家衣服店的生意極好。大家平時伺候那些來買衣服的女客們,運動量可一點不小。

所以早就有些饑腸轆轆了。

現在聽蘇喃星這樣一說,均眼睛一亮便放下手上的事,朝休息區聚攏,笑嘻嘻的探頭張望,七嘴八舌的問著“什麼什麼?是什麼呀?”

等店長幫著蘇喃星將紙盒子打開,露出裡麵烘烤至金黃,麵上略帶油亮的糕點時,均齊齊拉長了聲音“哇――”了一聲。

“是鳳梨酥!”有店員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住的地方恰好有家糕餅店,上下班的時候,每次經過都能透過玻璃櫥窗,看見排放在白色盤子裡的各種酥糕,自然能認出來。

再仔細看,發現蘇喃星竟然不止帶了一樣。

“啊呀,還有紅豆酥和叉燒酥啊。”店員微捂了嘴,笑得特彆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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