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繡師說上官家出事,便是上官二娘的哥哥,突然生了怪病,已臥床不起有一段時間了。
所以上官二娘這段時間,一直將精力放在她哥哥的身上,根本沒時間,也不想管其他事。
至於小表妹他們,想要聽的上官家八卦,細究起來也不過是一樁陳年往事。
不過比起其他世家豪門的各種八卦,上官家的隻能算是時尚圈的八卦。
加上時間久遠,知道的人才不多。
但要是此刻蘇喃星在,她一定會立刻了然刺繡師這話的意思。
說白了就是各自圈子不同,所以圈內的八卦才不被圈外人士了解。
原來這上官老爺是入贅的,而上官二娘,才是真真正正的上官血脈。
當年上官老家主一直無所出,偏又獨門獨戶,沒其他親戚旁支能過繼,直到快知天命時,才得一女兒。
便是上官二娘。
上官家禦裁縫的名聲得傳承下去,但這個擔子卻不是上官二娘一個女孩子能擔的。所以上官老家主便打算給自己的女兒招婿,希望有個傳承的人外,還能對自己的女兒好。
這左挑右選,便選中了當初在自己裁縫店裡當學徒的上官老爺。
說來也有意思,原本上官老家主看上的並不是上官老爺,而是當時,和上官老爺一起在自己店鋪裡,當學徒的另一蘇姓後生。
那後生模樣生得好,雖話少卻不木訥,人不僅勤快務實,而且那雙眼睛也正直清澈,一看就是個好後生。
上官老家主偷偷觀察過好幾次,是越看越滿意。
便找了個機會,故意讓那在裁縫分店的蘇姓後生跑腿,將掌櫃忘記拿的賬本,給本家店送去。
剛好他又有其他生意要談,便讓上官二娘去負責盤點。
上官老家主想得挺好。
他女兒也是個美人,加上膝下就這麼一個,雖說早早的便教了她不少生意上的事,甚至還會上官家的獨門刺繡,但性子卻不是精明的那種。
反而有些嬌憨。
上官老家主自己也是男人,自然知道自己女兒那定是讓不少人喜歡。
所以他更是要替自己的女,千挑萬選個寵她的好丈夫。
那蘇姓後生,他就覺得不錯。
但如果什麼都儘如人意,這世上也就沒天意這樣的說法了,而且這中間還摻雜了有心人的謀算,便更難成事。
那位蘇姓後生便是,剛拿了東西出門,聽同伴的打算抄近路。卻沒想到走到一半居然遇見了混子想要搶錢,逃跑的時候不小心摔下階梯。
雖人沒事腳卻扭了,剛好那同伴經過,見蘇姓後生這個樣子趕緊上前,想要將他扶回店裡。
但想著掌櫃還在總店等著,這裡又距離裁縫鋪不遠,所以蘇姓後生婉拒後,便麻煩同伴替自己將賬本趕緊送去。
而這個人,便是後來入贅上官家的上官老爺。
上官老爺年輕時也是一五官端正,濃眉大眼的好小夥。加上嘴甜會說話,又會來事。隻要他願意下功夫,便一定能討得人的喜歡。
而性子嬌憨的上官二娘,自然也不例外。
有了送賬本的這次契機,兩人一來二去便生了情愫。
等上官老家主回頭發現,自己為女兒精挑細選的好後生,竟因意外換了個人時,上官二娘已請情根深種了。
沒有辦法,上官老家主隻得感慨一句“天意”,然後捏著鼻子忍痛放棄對蘇姓後生的青睞有佳,轉頭認真觀察這一個小夥。
彆說,上官老爺除了身上有些讓老家主不喜歡的小浮躁外,其餘也算不錯。
所以在反複觀察了約莫一年多的時間後,這才將女兒嫁給他。
哎,要不是自己年紀大了,上官老家主實在還想再考察個一年半載。
實在是……總覺得還有哪兒不放心。
不過還好,家裡還有陳生幫忙盯著,所以大體來說,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之後上官老爺入贅上官家,改了姓後便和上官老爺,以及陳生學習上官家的獨門絕活。
可惜他這方麵天賦實在有限,怎麼學也學不會。老家主沒辦法,便讓上官老爺負責生意上的事,而上官家的絕活,也讓上官二娘,以及義子陳生繼續學習。
而現在病臥在床,說是上官二娘哥哥的,便是這位陳生了。
陳生和上官家沒半點關係,他是有一年大雪,饑餓交迫下昏倒在城外雪地裡的一個小乞丐。
原本必死無疑的他,卻恰好碰見上官家的小轎車,載著上官二娘回家。
被車上的二娘看見了,這便見陳生帶回了上官家。
老家主就這麼一個女兒,她一撒嬌哀求自然也就允了陳生留下。反正上官家也不多這麼一雙筷子。
所以陳生和上官二娘,這從小一起長大的情義自然是不同的。甚至後來還被老家主收為義子,一麵學習上官家的絕活,一麵去裁縫店當學徒。
甚至上官老家主還替陳生設想好了未來,等他學有所成,能獨當一麵後便給些本錢,讓他能自立門戶。
可見老家主對這義子也是疼愛有加的。
隻可惜陳生出生太低,是個被撿來的小乞兒。老家主即便要找人入贅,為了上官家,以及他寶貝女兒的名聲,也不能是陳生。
不然等他百年之後,要是有人背地裡嘲笑自己的寶貝女兒,嫁不掉不能嫁給乞丐,這可怎麼辦?
所以這才挑了家境普通,但是正經人家的上官老爺。
不然……哪兒有他什麼事啊。
但誰承想,這個上官老爺並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呢?
剛開始的時候,上官老爺還算老實,可等他慢慢將上官家的產業都把控在手裡沒多久,老家主便突然急病去世。
而手握大權的上官老爺,此時才露出真麵目。
原來他早在認識上官二娘時,便在鄉下和自己自小訂的一門娃娃親結婚了。
不僅如此,當他和上官二娘挑明了說這事時,連孩子都已半歲。
算算時間,這上官老爺在和二娘拜堂成親的時候,便丟下了鄉下那個,才懷孕的妻子走了。
可見其狠心。
所以當初老家主的不放心,還是有道理的。隻是心中的困惑到他身死後,才真正揭開。
現在老家主死了,自己又實權在握。所以上官老爺立刻有種翻身做主的張狂,馬上便把鄉下的妻子連同孩子,接進了上官家。
讓所有人也叫她夫人,叫那嬰孩大小姐。
形勢逼人。上官二娘即便不想認,也不得不認。
就這樣,父新喪,夫便翻臉,並帶回一平妻,和自己平起平坐。
原本還有些嬌憨的上官二娘,從那時起便一夜“長大”了。
而這個被抱回來,讓所有人叫“大小姐”的,便是上官青。
所以,上官青眼中那個對自己好得不能再好的親爹。
實際上是個不折不扣的人|渣。
“啊?!那個上官青……是上官家大小姐?!”小表妹聽完這些後,又生氣又震驚,“不會吧?!就她那個德行……”
“哎呀妮子,你沒聽刺繡師說嘛,她不過是冠了人上官家的姓而已。實際上和人家半點關係都沒有。”旁邊一起聽八卦的店員聽了,立刻給小表妹解釋。
說完後還和同伴互看一眼後,嫌棄撇嘴,“真是想不到啊,這上官青怎麼說也在上官家從小養到大,怎麼就半點良善都沒?”
“現在不就揭秘了嗎?”同伴補充,“她這是妥妥的隨了她爹啊。”
“哎,就可憐了上官夫人,好端端的受了這麼多年的憋屈。”
眾人圍繞著“狗改不了吃|屎|”,以及“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等話題,展開討論並將上官青這對父女譴責了一遍後,小表妹才像是又想起什麼,扭頭看向刺繡師和其他幾個設計師。
“哎,那之前喃星小姐答應給上官青做禮服的時候,怎麼之前沒聽你們說起這件事啊?”小表妹一想起這件事,還是有些氣,“要是你們早說了,說不定喃星小姐就不會給她做禮服了。”
“這……那個時候誰知道她是那種人呢?”刺繡師聽了,和其餘幾個設計師互看一眼後,笑著解釋。
“再說了她那時是作為顧客來店裡的,我們整天接觸這麼多行行色色的人,總不能因為看對方不順眼,就不做生意吧?”
也是。
小表妹等人聽了這個解釋,默默的點了點頭。
但頓了頓後還是有些氣。
“哎,話是這樣說,但一想起之前被那個上官青那麼刁難,還是氣得想把她打一頓。”小表妹一麵說,一麵做了個打人的動作。
話音剛落,坐在她身邊的店員便笑了一聲,然後開口,“這還不簡單,妮子你看那邊。”
一麵說一麵往櫥窗的方向指,等小表妹和大家一起朝櫥窗看去後,店員才又繼續慢吞吞的開口,“喏,上官小姐就在那兒呢,去把‘她’拿過來打一頓吧。”
頓了頓語氣促狹的繼續補充,“放心,我們一定保守秘密,不告訴喃星小姐的。”
小表妹剛開始沒反應過來對方是什麼意思,但等眾人均露出憋笑後,便帶著滿臉疑惑看向自己的表姐。
店長見她這副傻乎乎求助的模樣,便笑著歎了口氣後,伸手指了指那隻穿著上官青同款衣服的猴子,見她麵露恍然後,才又歎氣搖頭。
好像在說“沒錯,這個傻孩子很不幸就是我們家的”一樣。
小表妹這才反應過來,“哦~”了一聲便笑著追打店員,一麵嚷嚷著,“你們太壞了,老捉弄我。”
頓時店裡一陣歡快嬉笑,從明亮的櫥窗看進來,顯得分外美好。
當然上官青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
好不容易才在一家翻譯行,找到一份文職工作的她,正突然從睡夢中驚醒,見外麵天色已經不早,立刻便知道自己上班又遲到了。
“哎呀!”了一聲趕緊掀被而起,也顧不上寒冷,趕緊穿戴衣褲。
一麵穿一麵心中苦惱。
她明明隻是想稍微閉幾分種眼睛,做一做心理建設便起來的,怎麼想到這一閉就直接睡過去了呢?
“慘了慘了。”上官青穿戴好衣服,抓了桌上鑰匙,便要扔進手提包中。
動作間不經意一抬頭,便見被她隨意丟在桌子角落的那塊黃翡。
不就是之前自己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卻在衣服、箱子被那群下人丟出來的時候,自己一下子就跳出來的嗎?
一看到這個上官青便聯想到程素雅,想到程素雅便想到蘇喃星。
頓時原本就不愉的心情,此刻越發不高興了起來。
上官青拿起那塊黃翡,看了半天後輕哼了一聲,手一揚便將它當做石頭,朝房間的牆角處扔去。
“現在找到了又有什麼用。”上官青嘀咕了一句後,抓起手提包和圍巾,就趕緊往門外跑去。
希望她今天遲到,也能靠著撒嬌對付過去。
大不了……再讓那個老|色|鬼占點兒小便宜咯。
就當是被狗摸了一下好了。
上官青一麵想著,一麵快速出門。
另一處。王家。
王世耀在王家找了半天,確定沒看見錢盼盼的人影後,隻好皺著眉重新返回公司。
但經過王孫氏的房間時,卻發現她房門虛掩,似有自言自語傳出。這讓王世耀疑惑,便停了腳步,鞋尖一轉便朝向王孫氏的房間走去。
先敲了幾下門後,王世耀喊了聲“娘?”便推開門。
巡視了下才發現王孫氏坐在梳妝台前,正手忙腳亂的起身麵向自己,將自己身後的東西擋住。
神色因王世耀的突然出現,而顯得有些慌亂。
“世、世耀?你進門怎麼不先敲門?”王孫氏將東西藏在身後,衝王世耀強笑。
“我敲了呀。”王世耀莫名,他不是沒看出王孫氏的慌亂,但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找錢盼盼,所以沒工夫也懶得問王孫氏在乾嘛。
便皺了眉頭“哎”了一聲,將話題轉回來,“娘,先彆說這些了。你看見盼盼了嗎?”
“錢盼盼?”王孫氏聽了嘴一撇,便是一副嫌棄的抱怨模樣,“我哪兒看得見她?她不應該跟你一樣在公司嗎?”
說到這兒頓了頓,像是經王世耀提醒想起了什麼,立刻劈裡啪啦的一頓抱怨。
“這段時間她老不見人影,在家也經常是躺在床上睡覺,懶得不像樣子。……哼,現在看來啊……之前的勤快都是為了能順利進門,裝的。”
王孫氏說到這兒還不解氣,還想和王世耀多抱怨繼續,“還有那個白家大小姐,自從她爹過完生日後,哎喲……隔三差五回去,甚至有時候還在白家住下了。世耀我跟你說……”
她話還未說完,王世耀已經不耐煩再聽,皺眉打斷王孫氏未說完的話,開口,“娘,我現在沒空聽您說這些。我找盼盼有事。你要是看見她就跟她說一聲,我先回公司了。”
說到這兒轉身便往外走,一麵走一麵補充,“中午我不回來吃飯了。”
“啊?又不回來吃了啊?”王孫氏聽了,趕緊朝王世耀走了幾步,跟到臥室門口,單手扶著門框看著已經走出一段路,準備下樓的王世耀。
提氣高聲,“外麵的那些不好的,要不……我讓下人給你送到公司去?世耀?世耀?!”
等王孫氏話音落下,王世耀早就頭也不回的下了樓。
連應一聲都嫌麻煩。
留下王孫氏站在那兒,又等了一會兒確定兒子連個回應都不沒給自己後,這才難掩臉上失落,一麵轉身回房,一麵嘀咕。
“真是的……父子兩個整天往外跑,娶回來的媳婦吧,一個要麼不見人,要麼就一直躺床上。還有一個動不動就回娘家,說不回來一住就是好幾天。”
王孫氏回到梳妝台前坐下,“哼”了一聲後抱怨,“跟有人要害她似的。……莫名其妙。”
抱怨完後,王孫氏的眼神重新回到梳妝台上,上麵赫然躺著一隻布娃娃,左邊眉毛上還畫了條淺淺的疤。
“……哼。”王孫氏越想越來氣,又重新拿起娃娃,往它身上惡狠狠的紮針。
一麵紮一麵念叨,“果然是你們搶了我們家的氣運,我紮死你!紮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