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124(2 / 2)

她會好好做人的!她一定會好好做人的!

她……

下人眼神冰冷的看了崔青一眼後,毫不猶豫的扭過頭,忍著痛一瘸一拐的跑出火光衝天的白公館。

而崔青則徒勞的伸直了雙手,瞪著那人離開的地方,整個人都已僵在那兒,隻有兩行眼淚滑落。

這一次,就算她想好好做人,也不會再有人來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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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公館大火的事,不等第二天報紙出來,整個上海灘便知道了。

畢竟那火,可是鬨了大半夜才終於熄滅啊。

但當火撲滅的時候,白公館也全毀了。

好幾個下人沒跑出來,就這麼沒了。反而是崔青,竟靠著那條濕被子,熬到救火的人趕到,將她救了出來。

但命雖保住了,可不僅臉燒壞了,就連嗓子也熏啞掉了。

這下彆說是回去當歌女,就算去做最低|賤|的工作,那張臉也沒人願意。

偏偏又和上官家早斷絕了關係,現在連個去的地方都不能,隻能在街麵上流浪著,當個叫花子。

但她這副可怕的樣子,倒是讓不少報社想要拍攝。

崔青隻能啞著像烏鴉一樣的嗓音,借著頭發將臉遮掩起來,不住的躲避記者們的照相機,不停的喊著“不準拍!不準拍!”

也許,這個時候要是上官二娘出現,告訴她已經將她許給了傻子,崔青也會立刻點頭嫁過去吧?

至於白老爺和白榮華兩人。

一個偏癱,一個斷了腿。

都說牆倒眾人推,更何況現在白家就沒一個能主事的。加上白榮華之前一二再,再而三的針對蘇喃星,讓宋薄黎忍無可忍,直接登報表示和白家的勢不兩立。

所以當白公館被燒毀的事剛出,即便白老爺和白榮華還活著,可這場火也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原本就已經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大亨們,立刻開始動手,趁機瓜分白家財產。

按道理說,這段時間一直在醫院照看白老爺的白三姨太,也算是白家人,怎麼說在白榮華腿傷這段時間,也能支撐一下的。

但奈何她隻是個姨太太,這種時候根本不是她能做主的。

說得更直白一點,她也不過是白家財產的一部分,說賣就能賣掉的玩意兒。

要是白三姨太是平妻,那這種時候倒是可以算白家主母的身份。說不定還能趁機護住點兒白家的東西。

但現在嘛……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不知道這個結果,白老爺有沒有後悔過自己的食言而肥呢?如果當初他沒有聽白榮華和白衣靜的,實現了對白三姨太的諾言,讓她成為白家的平妻,也許現在很多事都會不一樣也說不定。

但白老爺後不後悔,也不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至於外人嘛,正忙著想辦法,多搜刮一點他白家的財產,才沒空管你這個偏癱的沒用老頭在想什麼呢。

不僅是外人,就連白家的管事、經理們也趁機摟錢。這中間還有白家昔日的合作夥伴。

內外拉扯下,白家這顆早就腐朽的大樹,便就此傾倒。

速度快得讓白公館的老管家,都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眼睜睜的便看著一切都沒了。

就連旁人,都禁不住唏噓。

不過唏噓歸唏噓,但自己的生活卻還是要繼續的。

比如醫院的費用,也不會因為你可憐,圖遭變故而完全免除。

所以原本在單人病房,對外界一無所知的白老爺,直到老管家和白三姨太實在交不上費用,正四處籌錢的時候,才在護士的奚落中,知道了白最近發生的所有事。

原本就偏癱在床,精神萎靡的白老爺怎麼受得了這個刺激。一想到自己用一輩子掙來的白家家業,就這樣毀在不孝子的手上,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兩腳一蹬,竟然被白榮華氣死了。

而當白三姨太和老管家聽說了這個噩耗,趕到醫院時病房裡已沒了白老爺的蹤跡。

原本兩人以為是醫院太不厚道,竟然連白老爺的屍體都不能停一下。

正要鬨騰的時候,才從護士那兒知道,白老爺的屍體會這麼快被送進停屍間,完全是白榮華的意思。

他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便聽醫生說了這個噩耗。

白榮華的哀痛還沒升上來時,便又聽醫生話題一轉,說起了他自己的腿。

他的腿倒是能養好,但將骨頭接上後至少得花個一年半載才能像從前一樣行動如常。但即便好了,以後也得避免各種劇烈運動,比如疾跑等等都不行,不然肯定會落下病根。

但老管家趕到醫院時,隻交了一部分的錢,之後便聽說白公館大火,和白三姨太又急急忙忙的趕回去,之後又為了他和白老爺的醫療費各種奔波,所以根本沒繳納後續的費用。

加上現在都知道白家已倒塌沒錢,醫院更不可能做這筆虧本生意。

但白榮華的腿拖不了,要是還不進行下一輪的資料,以後隻會落個終身殘廢。

一聽會殘廢,白榮華立刻從白老爺去世的悲傷中回神,讓人趕緊將他爹搬到停屍房去,這樣原本單人病房裡剩餘的那點錢,就能用在自己身上。

隻要他還活著,那麼白家就沒有真的完蛋。

等他好後一定會重新振興白家,到時候他爹泉下有知,也一定不會怪自己現在的決定的。

畢竟他這麼做,都是為了白家的未來啊!

所以這就是白老爺被那麼快從病房抬出去的真相。

正當白三姨太和老管家聽到這個消息,正愣神的時候,下一秒便知道自己竟然被百榮華賣掉了。

至於換的錢,當然是為了給自己治腿。

就連老管家也被辭退。

這一樁樁一幕幕,實在令人寒心。

尤其是當眾人眼睜睜的看見白三姨太在聽說自己被賣掉,發出那悲切的笑聲時,即便身為旁觀者也禁不住緩緩搖頭。

歎氣她的遭遇,也打心裡唾棄白榮華的所作所為。

白家會落得這個地步,其實並不冤枉。

大約是報應。

白榮華拿賣掉白三姨太的錢治腿,卻沒想到傷口發生了其他病變。而治理這些又是另外一筆費用。

這個時候已經趕走忠仆老管家,也沒什麼可賣的白榮華,自然是掏不出這筆錢。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兩條腿,日漸黑死腐爛。

最後實在沒辦法,不得不鋸掉。

再後來白榮華離開醫院去了哪裡,並沒人知道。

畢竟從古至今,就沒有人會去留意一個失敗者的動向。

直到半月後,有人在某個臟亂的小胡同口,發現了一個凍死在馬路牙子邊的乞丐。

蓬頭垢麵灰撲撲的,像死在水溝裡連看一眼都多餘的老鼠。

但那人沒有雙腿,已經瘦到脫形的麵容依稀能見當年的一點俊美,所以雖不能百分百的確定,不過不少人都覺得,那個死掉的乞丐,一定就是白家大公子白榮華。

這樣的結果在意料之中,但當它真正發生時偏又令人忍不住歎息。

尤其是曾經在白公館乾活的下人聽說後,都忍不住想,不知道大少爺在臨死前有沒有那麼一瞬間,想起過他以前養的那些賽馬?

那些傷了腿,不能再比賽,就被他殺掉的賽馬?

要是他有那麼一瞬間想起過,那那個時候他的心裡,可有一絲一毫的感到愧疚?

但這些猜測,全都隨著白榮華草席一裹,被丟入亂葬崗而沒了下文。

同樣是流落街頭,相比之下崔青反倒比白榮華活得更久點。

毀了容,又被自己的好吃懶做,磨掉最後一點自尊的崔青,坐在大馬路上,露出她那張曾經想各種遮掩的醜臉,衝過路的每一個人行乞。

如果覺得對方是報社的記者,更是仰著臉往上湊,不住的嚷嚷著,“拍我吧!拍我!一張照片給一毛!五分也可以!拍我呀!”

現在的她,那怕是為了一口吃的,她都能趴在地上學狗叫。

後來崔青死在一個山洞裡,被人發現時,已經被野狗吃掉了大半。

反而是之前被白榮華賣掉的白三姨太,稍微有個較好的結局。

就在她即將絕望的時候,那張捆綁了她大半輩子自由的契約,卻被蘇喃星遞回麵前。

除了這個,還有一個信封。

“裡麵是一些錢。”蘇喃星看著昔日的白三姨太,現在的簫嬌說,“應該足夠你在其他地方,重新好好生活了。”

無論是想開個小店,還是買個院子,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老去,都行。

“……為什麼?”簫嬌看著蘇喃星手上的信封,半響後重新抬頭看向她。

此時衣著簡單,也不像從前那般花枝招展的簫嬌,眉宇間竟有幾分素雅。

“就當……是還你當初那盆矢車菊的謝禮吧。”蘇喃星想了想說。

她小姑姑生下龍鳳胎的時候,那盆署名“嬌嬌”的賀禮。

等蘇喃星離開後,簫嬌又在碼頭上站了許久後,才終於回過神來。

她低頭看著手上的契約,慢慢撕碎了,揚手丟到風中後,這才懷揣蘇喃星給的信封,轉身離開。

從前她隻能以“白三姨太”的身份活下去。

而從今以後,她都能以簫嬌的身份活著。

簫嬌迎著碼頭上的風,至心底笑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祝大家新年快樂。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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