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127(1 / 2)

錢盼盼原來一直都在上海沒出去過。

怪不得無論警察局的人手, 怎麼在港口、火車站找人, 這麼長時間都沒找到。

畢竟犯了這麼大的事,依照大部分人的慣性思維,想的都是怎麼在第一時間離開這裡。可錢盼盼卻沒有。

那天她在清醒後立刻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穿著白衣靜的衣服離開王家後,竟然回小東門, 翻牆進蘇家躲了幾天。

但因為孫大爺時不時的會帶著守門狗大黃, 溜達回老蘇家住上兩天, 隨便看看老宅子裡哪兒壞了需要修葺, 所以躲在裡麵的錢盼盼在聽見動靜後連忙就翻牆跑了。

之後又在曾經的家裡躲了幾天,實在沒東西吃,不得不出來找吃的。

可那時整個上海灘都貼滿了她的通緝畫像, 加上這小東門都是曾經認識的人, 想要瞞過他們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但。反過來也可以理解為,隻要能瞞過小東門的熟人, 那麼其他陌生人, 錢盼盼也不用放在心上。

那麼, 這世上有什麼人,是走在路上不會被人輕易發現,還巴不得離他遠一點的呢?

——討錢的叫花子。

不得不說錢盼盼很聰明,可惜她的聰明都沒用在正途上。

她在曾經的家裡找到了剪子, 故意將頭發剪成倒長不短,參差不齊的模樣。又故意抹黑臉,在頭上抹油和土灰, 這才縮著脖子忍著寒冷出門晃悠。

彆說,小東門的人還真沒一個認出是她的。隻以為是叫花子為了找過冬的居所,所以找到趙錢氏那房子去了。

有時候住在附近的老人見“他”這模樣也有些心軟,還會給點兒剩菜剩飯。

錢盼盼便靠著這些東西,活到了現在。

後來因為警察局一直沒破案,壓力驟增,對嫌疑人員的排查加大後,錢盼盼就故意跑到白公館去待著,直到晚上才偷偷又回去。

直到白公館大火後,才四處晃悠。

任誰也想不到,錢盼盼竟然一直在白公館周圍轉悠。

果然是應了那句“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錢盼盼便是利用這個視線盲點,一直沒有被找到。

要不是這次蘇喃星去醫院看病,碰巧遇見錢盼盼。而錢盼盼心懷惡念,竟然想趁機傷害她,卻沒想到一起出來的,還有王世耀。

說不定她還不會這麼快被抓到。

後麵的事便順利多了,原本警察隊長還以為錢盼盼會咬死了不張口,誰知道才關進去不久,毒|癮犯了的錢盼盼,為了得到一口舒緩的,便什麼都抖摟了出來。

最令人驚駭的是,不僅僅是白衣靜和王孫氏的事,甚至更加久遠,她親手捂死了病重的生母,以及殺掉了想要威脅自己的校工,並將屍體推下懸崖的事。

全都一樁樁,一件件的在毒|癮發作下,說了個清楚明白。

這錢盼盼,都能排名上海十年凶殺案,前幾名了。

負責做筆錄的警察聽得咂舌,好幾次忍不住和同伴互看了幾眼。

然後默默搖頭歎氣,又繼續往下記。

“還有什麼沒說的嗎?”警察隊長站在牢房外,手上拿著煙槍,裡麵膏已經裝好。

一麵這麼問錢盼盼的時候,一麵晃悠了一下手上的煙槍。

“沒……沒了。”錢盼盼縮在牆角處,渾身難受得直發抖,但眼睛卻死死的盯著警察隊長手裡的煙槍。

像餓了很多天,一點東西都沒吃,現在總算看見點兒肉的野狗。

眼睛亮得出奇。

“我做的……我都說了。都說了……沒了……”

“嗯。”警察隊長點點頭,點了根火柴,在煙鍋下燙燒,等煙鍋裡麵黑漆漆的膏狀物開始微微冒煙後,這便丟給牢房裡的錢盼盼。

煙槍落在她身邊的稻草堆上,錢盼盼立刻爬過去視若珍寶的撿起來,將煙嘴用手擦拭乾淨,趕緊送進嘴裡。

吸食的同時錢盼盼立刻情不自禁的閉上眼,慢慢的軟倒側躺在稻草堆上,等嫋嫋白煙從她口中緩緩噴出後,立刻似夢似幻,將錢盼盼臉上所有的負麵情緒,都一掃而儘。

警察隊長隔著牢房欄杆,看著錢盼盼這個樣子,暗歎了一聲後緩緩搖頭。

頓了頓後又開口說,“錢盼盼,你這些事,單拎一件都是死罪,所以後麵什麼等著你,我想你自己心裡也清楚了吧?等著過幾天出庭,法官宣判吧。”

但他說了這些後,錢盼盼臉上卻沒半點兒害怕的情緒,反而微眯著迷茫的眼,臉上是醉意的笑。

警察隊長看她這個樣子,也知道說再多也沒用了。便又搖搖頭後,衝自己的手下一掃手,便先離開了牢房。

——他接下來的事還不少呢,不僅要寫報告給局長,還得和各大報社說明案情。

等警察隊長幾人腳步漸遠後,錢盼盼才輕笑出聲。

剛開始還是低低的笑聲,然後逐漸提高,越來越大。最後甚至變成了一種尖銳的不似人聲的聲音。

那聲音似在哭嚎,又似怪笑。

但到底是什麼,卻又無從分辨。

是悔恨嗎?

大約隻有錢盼盼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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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公館凶殺案終於告破,而白衣靜慘死的時候,錢盼盼拿走的那些首飾,也從趙錢氏的房子裡被找到。

那些首飾她一個都沒敢拿去當鋪賣,害怕被人認出來所以一直藏著。

甚至想著等風聲過去後,就帶著這些,想辦法去其他地方重新生活。

但人不人,鬼不鬼的過了這麼些日子,還沒等到重新做人,便被抓住了。

當大小報社將案件的來龍去脈登報後,看了的人無不因錢盼盼的心狠手辣咂舌。

居然連親媽都沒放過。

簡直狼心狗肺!

而這樣狼心狗肺的人,自然不會有好結果。

幾天後,錢盼盼便帶著手腳鐵鏈,被當庭宣布槍|決。

這個結果一出,錢盼盼便在無數旁聽席的拍手叫好中,嚇得軟腳,根本沒辦法自己走路。

獄警隻好上前,一左一右架著她的胳膊,準備將她拖走。

但拖到一半時,錢盼盼卻在人群中看見了王世耀,瞬間爆發了力量,像個瘋子一樣朝著王世耀的方向撲過去。

兩個獄警根本拉不住,好在又上前了兩人,這才勉強製住錢盼盼。

但人雖製住了,嘴卻堵不上。

錢盼盼死死的盯著王世耀,不住的衝他尖叫狂喊,“王世耀!王世耀你這個懦夫!如果不是你我也走不到今天!是你!是你害了我!”

“肅靜肅靜!”法官在庭上不住的敲著法槌,想讓躁動的人群安靜下來。

可這時候根本沒人聽他的。尤其是報社的記者,紛紛按著快門,不願錯過任何一個瞬間。

一時間法庭內持續大亂。

獄警趕緊架著錢盼盼的胳膊,將她往外拖。

而錢盼盼根本不在意自己被如何粗魯對待,她隻是死死的盯著麵色蒼白的王世耀,就算眼淚不住的滑落,眼卻依舊睜得大大的。

依舊衝他尖叫狂喊,“你這個懦夫!我和白衣靜雖然惡劣,手段卑鄙!可我們也是敢去爭取的人!哪怕拿到手的手段肮臟不堪,可我們不像你!不像你!!”

“不值……不值啊!!!太不值得了!”錢盼盼悔恨狂喊,“王世耀!你這個懦夫!你聽到了嗎?!懦夫!”

錢盼盼就在尖叫中,被拖進了牢車裡。

跟著車追了幾步的記者們,在失去一個素材後,立刻一窩蜂的又湧向王世耀,將他團團圍住,拋出各種問題。

“王先生,你對於錢盼盼的話有什麼看法?”

“你現在心情如何?”

“說兩句吧王先生。你讚同錢盼盼剛剛的話嗎?”

一句接著一句,恨不能將王世耀扒乾淨了,放大了來拍。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小的黑點。

王世耀麵色蒼白的站在人群中,形同木偶,一言不發。

最後痛苦的閉上眼睛。

也不知他是不想麵對此時身處旋渦的自己,還是不想看結局已定,被囚車載走的錢盼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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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錢盼盼被處決,王世耀替她收斂了屍體。

原本是打算將錢盼盼葬在了她娘,趙錢氏身邊的。但自從知道趙錢氏也是錢盼盼害死的後,便另找了地方下葬。

塵歸塵土歸土,希望如有來世。趙錢氏不會再有錢盼盼這樣的女兒,而錢盼盼也能學好吧。

之後不久,王世耀將上海最後一點資產處理妥當後,便帶著王老爺和王孫氏離開了這裡。

去彆的地方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臨行前蘇喃星並不知道,是過了兩天後才在報紙上看見報道。

記者形容王世耀在短短幾天內,竟然又消瘦了不少,可見這段時間的打擊,讓他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有傳言說他是因為痛失兩名愛妻,所以才變成了現在這樣。

也有人說是因為王家破產,他又沒了白家這個靠山。

但這話傳到蘇喃星這裡時,她也有一瞬間的疑問。

王世耀對白衣靜和錢盼盼,是喜歡的嗎?

對於白衣靜,蘇喃星說不上來。但對錢盼盼……她卻覺得,王世耀是喜歡的吧?

無論多少,應該是有感情的吧?

不然他怎麼能在隻看見錢盼盼,假扮成叫花子的背影時,便一眼認出是她?

如果不曾在意,那又怎麼認識?

但無論再多的猜測,也隻有王世耀本人才清楚了吧?

所有的事既意外的在過年前,全部“解決”了。蘇家一家人算是過了個安心年。

當然一起過年的還有宋薄黎、鄭助理和阿一三人。

而春節後,原本按照原計劃早就該回國的奧古斯特,也因為程素雅留了下來。

不僅如此,兩人甚至趁著過年的時候,已經見過程太太,決定在五月的時候,在上海舉行婚禮後,再一家人返回德國。

對於這個消息,蘇喃星是打心眼兒裡替程素雅感到開心,也終於從她的口中知道了兩人的曾經。

直到現在,蘇喃星才驚覺奧古斯特便是原書中,陰差陽錯和上官青在一起的男主角。

而那塊黃翡,便是讓奧古斯特留意到崔青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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