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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阿九換完班回來,見宋螢螢似乎準備午睡,便主動離開了房間?,守在她的門前。

一個小時之後,屋裡還沒有動靜,阿九便照著自己的習慣自行開了門進去,卻?發現?房間?裡空無一人。

房間?裡的窗戶很又高又小,不可能出得去,阿九叫著宋螢螢的名字找了一圈,打開浴室門,看到了讓人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慘烈景象。

鮮紅的血水從浴缸裡漫出來,流了整整一地。

宋螢螢整個人蜷縮著泡在浴缸裡,滿池子?的水被染得通紅,她隻?穿著內衣,裸.露著大?部分.身體,身上不知道被自己劃出多少道傷口,手腕,小腿,胸口,手臂,或深或淺,密密麻麻。

阿九驚訝得叫不出聲來,大?腦一片空白,呆呆地站在浴缸前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上前把?人裹著毯子?抱了出來。

宋螢螢渾身冰冷,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不止有被水泡得發白的新鮮傷口,還隱隱約約密布著一條條又細又窄剛痊愈不久的疤痕。

阿九好像被人狠狠敲了一棍子?,才突然意識到,宋螢螢似乎已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自殘過許多次了。

不知道哪裡的傷口還在往外?冒著血,鮮豔的血色迅速從毯子?裡滲透出來。

阿九想要下?手止血,都不知道要先按在何?處,隻?覺得她好像渾身被血液包裹著,沒有一處皮膚是完好的。

為什麼?阿九止不住地發抖。

到底是要多絕望,才能對自己下?這樣的手。

……

徐慕生?聽阿九說完,後來的記憶,便是一片慌亂,模糊不清。

他忍著疼痛,跌跌撞撞地衝進宋螢螢的房間?,他的私人醫生?正滿臉焦急地圍在床邊幫宋螢螢止血,旁邊的擺盤上,是被血浸透了的紗布和止血棉。

醫生?眉頭緊皺,一邊替她紮上止血帶一邊搖頭,“不行,腿上的傷口割破了動脈,失血量太大?,我救不了,馬上送醫院搶救輸血,也許還能救回來。”

她的身上怎麼會有那麼多傷口啊?怎麼那麼多?

徐慕生?的耳膜嗡嗡直響,所有人都看著他,等待著他作?出決斷。

可他隻?覺得渾身冰

冷無力,仿佛被扔進了真空的環境裡,聽不到任何?聲音。

最後反而是阿九啞著嗓子?大?喊了一句,“那還愣著乾嘛?趕快送醫院。”

亂糟糟的,一切都是亂糟糟的。

徐慕生?失魂落魄地跟著上了車,然後就是噩夢的畫麵再一次降臨,醫生?護士來來回回,步履匆忙,儀器的聲音滴滴嗒嗒交織在一起。

徐慕生?愣愣地坐在一旁,過了好久,看到醫生?走到他麵前,對著他們?說了句“對不起”。

後麵的話他根本就沒有聽清,隻?記得那個一直以?來負責陪著宋螢螢的玄字部小姑娘瞬間?哭了出來。

然後,她好像哭著對自己說了些什麼,在醫生?的要求下?,主動起身,去配合醫生?做後續後事的處理。

這個畫麵真的好熟悉。

他是不是又在做親人離去的噩夢。

他好像瞬間?被抽離了兩魂六魄,隻?留一魂一魄勉強撐著身體,思維滯塞,看不見,聽不清。

宋螢螢的遺體準備被推走的時候,他才像終於有了反應,猛地站起身來,整個人晃了晃,卻?堅定地抓住了從他旁邊推過去的病床,死死不放。

他渾身發抖,聽不清任何?勸解安慰。

他沒有撲上前去痛哭流涕,隻?是緊緊地拽著床,他的心口也像是被人緊緊地攥著,讓人喘不過來氣。

旁邊有人在說些什麼,嘰嘰喳喳,僵持許久,他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開他的手,伴隨著嘩啦啦的滑輪聲,整張床在他的視線裡迅速遠去。

他的眼前開始模糊不清,好像有根弦在他的心裡徹底崩斷,整個世界被黑暗淹沒。

他直直地栽倒了下?去。

他傷勢發作?,高燒昏迷,等到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身在輪船上。

他下?意識找尋了一圈,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徐管家見他終於清醒,上前報告這段時間?的消息。

他因為昏倒在醫院裡引起注意,醫生?要過來檢查傷勢,他的槍傷太過明顯不能暴露,手底下?的人隻?能急急忙忙把?他帶了回去。

宋螢螢的後事,阿九主動攬了過去。

官方的追查越發緊密,徐管家隻?能做下?決定,按照之前的安排儘快出國。

慕生?聽完一大?堆話,好像魂魄還未歸位,半晌眼底也沒有找準焦距。

徐管家看見他此時的模樣,心裡也十分難受,隻?說讓他先好好休息,便退了出去。

又過了好幾天?,徐慕生?才像慢慢活了過來,終於喑啞著嗓子?,開口問起了宋螢螢。

“宋螢螢她……葬到哪兒了?”

徐管家沉默了片刻,“葬到了宋先生?宋夫人旁邊,等風頭過去,您還可以?再回去祭拜。”

“玄九呢?你把?她叫過來,我有事情?要問他。”

阿九很快來到他的床邊,坐了下?來,雙手有些無措地在膝上絞緊。

徐慕生?開口就問:“宋螢螢她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麼?她為什麼會……突然自殺?”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好像已經從劇烈的悲慟中走出來,可以?很坦然地考慮起這場悲劇的因果關係。

阿九盯著他的臉,眨了眨眼睛,慢悠悠地掏出一封準備好了的信,遞到他手裡。

“這是我後來整理宋小姐東西的時候,發現?她留給你的,我不知道這封信能不能解決你的問題,如果讓我自己回答的話,那我覺得,宋小姐大?概是因為……”

她咬咬牙,還是把?剩下?的話說出了口,“被像隻?鳥一樣關在家裡,得不到關心也得不到愛,所以?就像一朵枯萎的玫瑰,枯死了吧。”

徐慕生?的眼睛瞬間?就紅了,他渾身發抖,好像擱淺的魚,不斷喘著粗氣。

阿九說完這些話,安靜的起身離開了房間?,在房門口鬆了一口氣。

房間?裡,徐慕生?閉著眼低著頭,壓抑住渾身的顫抖,伸著青筋暴露的雙手,慢慢打開了手裡的信。

他也不知道他希望看到些什麼,他隻?知道他心口發疼,不敢細想所有跟她相關的畫麵,好像隻?要想一想,就如千刀萬剮一般疼得無法忍受,但他還是猶如自虐一般打開了信。

信上隻?有一段話。

“給叔叔:

我說過我是個害怕寂寞的人,需要時時刻刻如海般愛意將我圍繞,你滿足不了我,又無法接受這樣怪異的我,你把?一條魚從海裡撈了出來,殘忍地將它丟進了沙漠裡。

怎麼想,最後都是死局。我累了,也不想再說

服你,隻?能順理成章,用死亡來作?為最終的結局。

感覺也會是個挺有意思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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