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1 / 2)

限時狩獵 唐酒卿 6112 字 2個月前

回答蘇鶴亭的是通話忙音,他又打過去,說:“好吧,那看來沒有。或者你曾經有什麼兄弟嗎?”

回答蘇鶴亭的還是通話忙音,他堅持不懈,再次打過去,在對麵接通的那一刻飛快地說:“好的他是個跟你無關的神經病他就是有病雖然他腦子還挺好使的你們打算玩什麼遊戲能給我詳細說一說嗎我不參與就是好奇。”

晏君尋沒有理他,而是回頭看了眼報廢的私家車,那個歪頭的毛絨玩具還坐在裡麵,像是被遺棄在了這片鋼鐵灌叢。一個無辜的人被卷進了神經病的遊戲,成為操縱者兜裡的一堆血肉。

對方想告訴晏君尋,遊戲就得這麼玩。

這種瘋子讓晏君尋感覺熟悉,那微妙的熟悉感讓他像是在照鏡子。他不想跟任何人談,他覺得自己跟這個瘋子見過麵。晏君尋不相信瘋子說的每一句話。

這人在刻意地挑釁,他想要激怒晏君尋。他的思路——晏君尋站在滿地玻璃碎片裡想,這個瘋子的思路跑得同樣很快。蘇鶴亭的直覺沒出錯,這個人了解係統,他懂晏君尋的計算方式。然而他太迫不及待了,不論是那個小醜還是這次的錄音,他都恨不得把自己對晏君尋的了解寫到臉上。

我知道怎麼做你會生氣,快點生氣吧。暴跳如雷,歇斯底裡!像期待中的那樣再拿起你的鋼棍,把對自己的信任都砸爛。毀滅前先陷入瘋狂,這比直接死亡更加有趣。

晏君尋把鋼棍塞回座位底下,他喜歡把東西放回放來的位置,分毫不差。他坐回車內,打開冷氣,用眼神示意時山延上車。

“我大哥在叫我。”時山延放棄了抽一根的想法,他因為束縛鎖的緣故,隻能單手插兜。他低頭輕踢開腳邊的玻璃碎片,對蘇鶴亭笑道:“你看他多棒,對自己的情緒掌控是一流的,就像事先輸入的數據,到這裡該爆發一下,他就爆發一下,爆發完了又歸於平靜。”他抬頭時眼睛被陽光照耀,可是他不躲避,隻是稍微眯起一點,“他可比你咋咋呼呼的樣子可愛一萬倍……但是我更希望他對我生氣,而不是把情緒浪費在一隻下水道的耗子身上。”

“我猜他壓根兒沒注意到你,你在他眼裡就是個報警器,隨時會讓他看到紅燈警告。”蘇鶴亭和時山延不是一款變態,但他很懂時山延的興趣,“我甚至懷疑傅承輝是故意的,他用晏君尋吸引你,好讓你安分點,彆再像頭獅子似的站在頂峰耀武揚威。”

“那我很滿意,”時山延聲音逐漸沉下去,“如果沒人乾擾的話。”

晏君尋的發梢有點汗漬,這讓他看向時山延的眼睛更加水亮。整個人就像剛浸泡過涼水的白櫻桃,薄皮瑩潤,掐一下就能留下痕跡。他的身體有點嬌氣,不太能經受冷熱襲擊,稍微猛烈一點的陽光就會讓他流汗。

晏君尋的身體比晏君尋更加坦誠。它在時山延眼裡可憐兮兮的,承載著個刺球似的靈魂,都快要被擠壞了。

時山延在車外掛掉了蘇鶴亭的電話,他坐進來,在係安全帶的時候問:“接下來去哪兒呢?”

晏君尋沒有立刻回答,他轉回頭,看著前方,過了半晌說:“我想要通導器。”

時山延遞過去,在晏君尋拿時卻沒鬆手。時山延的指尖幾乎跟晏君尋的指尖挨在了一起,但那不是他的錯,他隻是普通地、隨意地在遞東西罷了。

晏君尋的手指沒有瑟縮,這讓時山延感覺很好,但他必須按捺住得寸進尺的欲望,以免自己下一秒就握著晏君尋的手腕。

“不好意思,”時山延看著晏君尋,手指稍鬆,“你要跟薑斂通話嗎?”

“薑斂知道案子詳細。”晏君尋拿過通導器,上麵還殘留著時山延的溫度,這讓晏君尋有點不習慣,但他沒有表露。

這個瘋子,晏君尋打算就這麼稱呼對方。這個瘋子用霍慶軍做開場白,他想告訴晏君尋,自己有操縱黑白的能力。他指定了被害人,還指定了凶手,就像在玩提線木偶,毫無負罪感地攪亂彆人的生活。晏君尋終於明白這個案子始終存在的違和感在哪裡了,它把凶手突顯得如此明顯,就是為了讓晏君尋“看”得一清二楚。

“讓我想想,”晏君尋把通導器扔到手邊,看向時山延,“讓我想想你在我身邊都說過什麼。你理解他的動機,很早就發現這案子裡還有瘋子的參與,”他盯著時山延,咬重字眼,“對吧。”

“那你得好好想想了,”時山延拿起側旁的水瓶,自然地問,“我可以喝嗎?”

他問得多純粹啊,仿佛是個講文明懂禮貌的大哥哥。

“彆問我,”晏君尋剝開他的偽裝,“你根本就沒打算把它原樣放回去。”

時山延擰開瓶蓋,在喝前的那一秒用目光擦過晏君尋的嘴唇,隻是一秒,但足夠了。他開心地說:“你真了解我。”

時山延的喉結在晏君尋的注視裡滑動,吞咽的聲音不算大,可是晏君尋聽得很清楚。他不是故意想太多的,隻是這聲音就貼在他耳邊,那種感覺就像——

時山延的聲音很性感。

“喜歡上新聞,喜歡被瞄準,”晏君尋挪開目光,即便他沒什麼表情,卻仍然有點倉皇的意味,“你當時是在說瘋子。”

“並不,”時山延捏著水瓶,想了想,“當我使用‘我’做主語的時候,就是在表白自己。你真的覺得他喜歡上新聞嗎?”

隧道那頭的貨車開始行駛,鳴笛聲逐漸靠近。晏君尋不得不趴下身,把臉都埋進雙臂間,貼著方向盤。

安靜點。

晏君尋想,瘋子不喜歡上新聞。對,他不喜歡。他到目前為止更喜歡操縱,站在幕後讓他更有成就感。

“一個長期經曆性暴力和精神暴力的女人,”時山延的聲音很慢,沿著晏君尋的耳廓往裡進,咬詞都有點溫柔,“她要有非比尋常的勇氣才能反抗。誰引導她做了這樣的事情?你喜歡琢磨那些細節,不如現在把它們撥開,用你擅長的方式,想一想這個凶手。”

“瘋子設計了命案,”晏君尋很清楚,“他促使凶手動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