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依然重重的拍了下安煬的桌子, “我已經等了兩個小時了, 我有話必須當麵跟你說。”安依然真的怒了,關鍵是時間不等人。
安煬揮手,辦公室裡的秘書和助手都退了出去。
安煬依舊低著頭, 看著桌子上的文件道:“我很忙, 隻有五分鐘的時間。不要說廢話,我不想聽。”
安依然道:“好, 我就直說了。林躍可以被開除學籍, 也可以在檔案上留下犯罪記錄,但是他不能坐牢。”
安煬冷笑一聲,“為什麼?就因為他是你的朋友?所以就有這樣的特權?如果你非要行使這種權利, 你應該讓李哲去找徐局長。”
“我不找徐局長,我就找你。”
安煬攤手道:“抱歉, 無能為力。”
安煬把厚厚的一疊資料仍在安煬的麵前, “拿好,我就說一說安菲菲最近做的好事。第一,安菲菲跟將軍哥哥早有婚約,卻在將軍哥哥受傷病重的時候改嫁了將軍弟弟。”
安煬一拍桌子,怒目而視,“你什麼意思?”
安依然忍著對他的恐懼,必須要幫一下林躍,所以硬著頭皮頂著安煬的怒火道:“還有呢, 後來將軍哥哥病好了, 安菲菲後悔了, 一再的想要重新回到將軍哥哥身邊,不停地傷害將軍弟弟,甚至懷孕了,也要把孩子打掉。”
“安依然,你要乾什麼?”
安依然不理會他,自顧自的說著,“第二,安菲菲為了打壓將軍哥哥現在的妻子,先是買通安依依不停地陷害他,其次在網上瘋狂的散播將軍妻子跟彆的男人的緋聞,再有就是公開篡改將軍妻子拍戲的劇本,把一個青春熱血劇篡改成男男耽美劇。”
“我還有修改後的劇本呢。”安依然挑眉看著安煬。
安煬黑著臉,安依然繼續道:“第三,買通維爾先生陷害將軍妻子的劇組,造成劇組差點沒有時間拍定妝照。維爾先生都承認了,我有他的口供。”
“第四,告訴韓淑雲,陳小姐家裡地址的是安菲菲,偷偷把陳小姐孩子做掉的也是安菲菲。”
“安依然,你什麼意思?彆胡說八道。”安煬厲聲道。
安依然道:“陳小姐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媽不小心弄掉的,實際上是在醫院,被醫生做手術拿掉的。而讓醫生殺了宋小姐孩子的人就是你的親妹妹,然後嫁禍給我媽的。”
安依然上輩子就覺得事情太過蹊蹺,畢竟陳小姐就是摔了一跤,怎麼孩子就沒了?
這輩子孩子都四個多月了,坐胎已經穩了,怎麼還會輕而易舉的沒了?而且韓淑雲的跪求,都不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情。
安依然就悄悄的暗中調查,才知道醫院的醫生被安菲菲收買,明明能包住的孩子,估計給做掉了。
安煬看著安依然拿著的所有材料,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安依然道:“我不需要把這些東西交給警察,我隻需要給記者,就可以讓安菲菲一輩子無法翻身。”
“安煬哥,我要林躍自由,不然的話,安菲菲就要跟他一起下地獄。”
安煬知道事業對於安菲菲是什麼?
尤其是現在感情上的失利,讓安菲菲更加看重事業。但是現在網上安菲菲已經被黑的體無完膚,畢竟她一再的不承認結婚,懷孕,現在卻被狠狠地打臉,已經失去了很多粉絲。
如果安依然再把這些東西公布出去,安菲菲徹底完蛋。
而且買通醫生毀了陳小姐孩子的事情,恐怕還要追究她的法律責任。而安書城那邊同樣不要交代。
安煬握著拳頭,這些都是安菲菲做的嗎?在他懇求她,為了他而不再去陷害安依然之後,她竟然還背著他做了這麼多的壞事。
安煬垂著頭,安依然看到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同樣作為哥哥,安依然知道他的痛苦。
“安煬哥,我之前就提醒過你。毒蛇是養不熟的,早晚一天會反噬。”
“那是我妹妹。”
“或許以前是,但是現在不是了。”
安煬的眼睛通紅,盯著安依然。
安依然認真的道:“或許在她一輩順風順水的時候,你這個哥哥作為錦上添花,自然會得到她幾分真心相待。但是在她逆風不順遂的情況下,所有人都是她的鋪路石,任何人都可以舍棄,隻要能達到她的目的。”
安煬皺眉,不願意再聽。
他猛吸了一口氣,“我們可以作為受害方,不對林躍追究法律責任,但是公安依舊會對於他的行為處罰。”
“我知道,但是會減輕不少。”安依然點頭,畢竟綁架是犯法。但是如果受害方不追究責任,甚至願意說好話的話,林躍或許就是短時間的拘留而不是判刑。
而且林躍沒有勒索財物,也沒有對安菲菲身體造成傷害,孩子是安菲菲自己打掉的。可以說是綁架,其實換個角度也可以說是短暫的限製了人身自由,甚至可以說是相約在外麵住了幾天。
隻要安煬不出手,安依然就能找最好的律師為林躍辯護,還是能讓林躍儘快出來的。
安煬目光銳利的盯著安依然,“我有兩個條件。”
“你說。”
“第一,這些東西統統毀掉,我絕對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好。”
“第二,讓林躍離開這個星球,我也不想再看到他。”
“好。”
安依然找了最好的律師,為林躍做辯護律師。沒有了安煬的插手,沒有了被告方,林躍的案子倒是簡單多了。
雖然仍舊被罰了一大筆錢,但是好歹隻是被關押了一段時間。
隻是軍校再也去不了了,而且犯罪的記錄也保留在檔案上,成為了永遠也抹不去的汙點。
安依然去接他的時候,天氣很好,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異常的舒服。
林躍還是跟以前一樣,一副淡然的樣子,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頭發被剪成了板寸,倒是更顯得精神了。眼睛也大了很多,五官全部顯露出來,依舊是個清秀內斂的小夥子。
“走吧!”安依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上了車。
安依然是第一次來到林躍的家裡,很大,這是一戶一百四十多平方米的四室兩廳兩衛。長時間沒有人居住了,顯得有些頹廢和荒蕪。
而且隻有他們兩個人在,房子裡顯得格外清冷,這大概也是林躍不願意回家的原因吧!
安依然拉開厚重的窗簾,陽光照在牆壁上,上麵貼的照片都顯露了出來。
安依然看了一眼,竟然都是李淵有關的新聞和圖片。滿滿的一牆,讓安依然覺得頭皮發麻。
“這些都是你從哪裡搜集過來的?”安依然開口道,很多甚至都是李淵上學時候信息。恐怕李家都沒有幾張那時候的照片,竟然在這裡全部都看到了。
李淵也算是當時的風雲人物,學校的校刊校報上經常登錄他的新聞,論壇上也是他的各種帥照,但是這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隻要有心,總會找到。”林躍淡淡的道。
“那是。”林躍能為李淵做到犯罪的程度,還有什麼是他不能做的。
林躍看著一牆的照片和信息,悠悠的開口道:“我還上高二那年,就聽說第一軍校每年都有機甲大戰,我很想去看。那一年爸爸結婚了,他給了我很大一筆錢,給我在這裡買了一套房子,然後就告訴我,以後不要再去找他了。”
“我動用了那筆錢,買了當年機甲大會的門票。很前排的位置,花了不少錢。那一年李淵大二,第一次參加大學生機甲大會。”
“他就像個天神一樣出現在我的眼前,輕鬆的打敗了所有的對手,強大的讓人忍不住膜拜,高超的機甲技術,忍不住讓現場所有的人為他歡呼呐喊。”
“那麼熱鬨的場麵,我依舊覺得高興不起來,完全融入不進去,就像個格格不入的怪異分子。”
“李淵拿了冠軍,那麼多人跑過去跟他慶祝。他被高高的舉起來,一次一次的往天上仍上去。他大大的笑臉,高舉著雙臂,仿佛就是一團火,我仿佛就是那一刻被點燃了一般,第一次心裡微微一顫,似乎終於有什麼東西走到了我的心裡。”
“主持人頒獎的環節弄了個小遊戲,讓李淵現場仍他的帽子,誰接到了,就讓李淵完成那個人的心願。”
林躍忽然看向安依然,似乎到現在那個場麵依舊清晰刻在他的腦海裡,一旦想起裡,所有的細節,場景都曆曆在目。
“那麼多的人,幾萬人的廣場,四麵八方都是人,所有人都盯著他的帽子,所有人都想要他的帽子,猶如爭奪聖物一般。”
“但是那帽子飛躍了萬水千山,飛過那麼多的人,竟然穩穩的落在了我的手裡。我完全都傻了,都不知道怎麼就被主持人給拉到頒獎台上。”
“主持人笑著問我,你想要什麼?李淵一定會實現你的願望。”
“我當時就傻了,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要什麼,腦子裡一片空白。”
“然後李淵忽然走過來,充滿了熱量,帶著他全部的氣息和味道,帶著他最燦爛的笑容,還有最溫暖的懷抱,緊緊的抱住了我。”
“‘我覺得你需要一個擁抱,是不是?’他抱住了我,趴在我耳邊笑著說道。”
“好溫暖,好灼熱,那是我這輩子感受到最溫暖的,最幸福的懷抱,也是我一輩子最開心的時刻。”
“但是我卻哭了,眼淚忍不住的往下落。媽媽走的時候,爸爸把我送到這裡的時候,我從來都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可是那一刻,我卻哭了。”
“李淵笑著拍著我的肩膀,‘就是再激動也不要哭啊!你可是男子漢 ,流血不流淚。’”
林躍說道這裡,對著安依然笑了,“你知道嗎?從那時候起,李淵就成了我的一切。追逐他的腳步,打探他的信息,關注他的所有,成了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他上了第一軍校,我也必須要考上,他上的是機甲係,我也上了。他參加大學生機甲大賽,並且拿了冠軍,我也同樣。他畢業後入伍當兵,我想之後我也會去。”
“其實挺好的,”林躍緩了緩,“現在我可以停下追逐的腳步了,因為我實在是追不上他。我這輩子能為他做點什麼,我就無怨無悔了。隻是可惜,他想要的孩子,我沒有能給他保住。”
安依然伸手抱住了他,消瘦的身體,冰冷的肌膚,在寒冷和孤寂裡那麼的渴望溫暖和熱量。
李淵的一次微乎其微的擁抱,卻在那個時候,成了他的一切。那個時候的他到底有多無助,多卑微,才會如此奮不顧身的舍棄一切,隻是為了那個人一個笑容,一個溫暖的擁抱。
“安依然,你的懷抱也是溫暖的,我也好喜歡。”林躍趴在安依然的身上,沒有掙紮,也沒有動。
“可是我認識你太晚了,太遲了。”
“不晚,一點也不晚。”
“安依然,你不了解我,我這個人太冷了也太孤僻了,普通的溫暖根本對我無用,我需要如同太陽般的火熱和激烈,才能把我身上的寒冷全部逼退。依然,謝謝你,我這輩子唯一,也是最好的朋友。”
安依然抱著這個人,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說。雖然安依然看著才十幾歲,但是實際年齡已經二十多的他,經曆了生死,在他的眼裡林躍就是個可憐的孩子。
“彆難過了,挺好的。這裡的房子我決定賣了,這樣就夠交罰款了。之後我就會離開這裡,開始新的生活。”
“會聯係我嗎?”
“會吧!也許……”
“會就對了,沒有也許。”安依然狠狠地拍著他的肩膀,“我等你的消息,安安頓好了就告訴我一聲,等我有時間了,就去看你。”
林躍沉默了會,微微一笑,“好。”
安依然從林躍家回來,天已經黑了,回到家裡就看到李淵喝的不省人事。最近這些日子,李淵請假在家休息,幾乎天天的買醉。
王詩雅心裡也難過,整個李家還沒有緩過來勁。
林躍去學校辦理了退學手續,他跟班級的同學幾乎沒有來往,卻沒想到還有三個人一直送他送到校門口。
下午去了媽媽所在的醫院,她很忙,沒有時間見他。
林躍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跟爸爸說一聲,打他的通信器,接通的人卻不是爸爸。
林躍苦笑了一下,仔細想想,好像這個星球裡,唯一一個為他的事奔波,為他傷心,為他的離開而難過的人,隻有安依然一個了。
其實兩個人也沒有太多接觸,不過是他想要從安依然哪裡得到李淵的信息,故意接近而已。
事後不顧一切讓安依然碰了機甲,算是還了人情。原本想著兩不相欠,卻不知道竟然欠了安依然那麼多。
沒有安依然,恐怕他一輩子都要在監獄裡了。但是這個恩情,恐怕要欠一輩子了。
林躍安排好了一切,明天的票也買好了,林躍最後一次去了黎明酒吧。
他告訴自己隻是為了喝酒,並不為什麼。可是當在酒吧看到站在表演台上李淵的時候,林躍才明白不過是自欺欺人吧了。
就是想見他一麵,哪怕為他失去了一切,哪怕到現在這個人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就想見他一麵。
也許,也是最後一麵了。
李淵完全沒有李哲的音樂細胞,抱著話筒在上麵狼嚎,氣的下麵的人拍桌子的拍桌子,扔酒瓶的扔酒瓶。
林躍坐在最近的桌子邊上,要了一杯酒,看著他,一口一口的喝著。
這裡的老板似乎跟李淵很熟悉,專門關照人要照顧他。所以李淵不管鬨的多厲害,倒是沒有像上次一樣打架。
上次林躍就坐在這裡,看到有人衝上去打李淵的時候,立刻就衝了上去。
事後李淵盯著他道:“好眼熟,你是——”
林躍很認真的告訴他,“我叫林躍,今年大學生機甲大賽的第一名。”
李淵笑著道:“知道,安依然的朋友嘛。”
嗬嗬,這次呢?是不是又把他忘記了。
李淵嚎叫夠了,下去喝酒。一杯接一杯的喝,一飲而儘,跟喝白開水一樣。
林躍端著酒杯,靠在他邊上,“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我陪你。”
李淵用模糊的眼睛看了過去,正好對上林躍那張淡然的臉。
“是你?”
林躍的心微微一挑,“你認識我?”
李淵嗬嗬了兩聲,“你把我妻子綁架了,我能不認識你?不對,不是我妻子了,我們離婚了。”
“你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