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怡江,她臉上看不出一點波瀾,連害羞臉紅什麼的都沒有,竟然沒有一點誤會的意思。
他莫名有點不爽。
對女人,他沒有太多經驗,這麼多年來他沒有談女朋友的心情,最親密的伴侶一直是自己的工作。
說起來,她也有很大責任。
他拿這個問題去問容昭,容昭說:“送禮物啊?我跟你情況不太一樣,我太太是那種女強人類型的,你懂吧?她經常還得哄我呢!不過對方要是那個代孕的女人……”
“她叫許怡江。”
“哦,許怡江。”容昭品咂出點不一樣的滋味兒來,“你對她的觀感好像不太一樣了啊,怎麼,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兒嗎?”
“沒有……算了。”
“嘖嘖,看來是有大事。你不方便說也沒關係,不過我猜你應該是理解了她當初的困擾,才理解她那時的選擇吧!你要真為她著想,可以試試從她的困擾入手。女人嘛,都希望被嗬護,這比送她件首飾、幾件衣服,或者給點錢要管用多了。”
她的困擾,目前來說,一個是跟兩個孩子的關係,一個就是趙成康了吧?
她不可能一輩子在叢家無名無分像個保姆一樣,卻又頂著孩子媽媽的身份,要怎麼處理,他不能做主;但趙成康,他還可以想想辦法。
…
怡江趴在閣樓的桌上畫畫,聽到敲門聲,以為是萍姨,說了聲:“請進。”
叢嘉佑手裡拎著一袋東西進來:“你在乾什麼?”
怡江沒抬眼:“畫畫呢。”
他知道她的畫畫得不錯,心頭微微一動,以為她受他那個成功方案的刺激,又重新燃起了做建築師的豪情,沒想到湊近一看……
“這是什麼?”
“看不出來嗎?是你那天吃的吐司培根卷啊。”她對自己的畫作很滿意,畫板拉遠看了看,“這個顏色夠不夠真實誘人,會不會太淡?”
“你畫這個乾什麼?”
“夜市擺攤用。小芒算過一筆賬,發現夜市隻要是賣吃的都很賺錢,所以我們決定水果攤旁邊還是起個爐子賣點小吃,品類由我來想,然後小芒她媽媽來做。菜單也做得特彆一些,像這種手繪圖可以當招牌,最好也火一火,像我之前那個攤子一樣。”
其實誰不想生意好多賺錢呢,之前她不想成網紅煎餅是怕引起趙成康的注意,現在反正已經這樣了,既跑不了和尚也跑不了廟,不如好好琢磨下生意經。
錢不是萬能的,但她在外飄來飄去這麼多年,更看清楚了,沒錢也是萬萬不能的。
她要自食其力,等她能賺到錢了,將來才有更多的可能性,而不是依附於什麼人。
她見叢嘉佑不說話,問:“怎麼了,不好看嗎?”
“你的設計圖呢,不畫了?”
“什麼設計圖?噢,你說我以前喜歡畫的那種?”她笑笑,把頰邊落下的發絲彆到耳後,“丟開的太久了,已經沒什麼可能再撿起來了,人還是實際點,總要吃飯嘛對吧?”
叢嘉佑語調有點冷:“叢家現在是少你一口飯吃嗎?”
“但我不可能永遠待在這裡。而且做點小生意也不錯啊,民以食為天,我做吃的也還可以,說不定這才是我的天賦。”
對於建築,她或許是曾經向往過,但如今已經誌不在此,不知該他怎麼樣才能明白。
人生有不同的階段,每個階段有不同的理想,其實也是人之常情。
上帝關一道門,就推開一扇窗,她又怎麼知道能畫畫、會做美食是不是上帝給她開的那扇窗呢?
她不能把路給走死了。
可叢嘉佑似乎不認可她這樣的妥協,他們相識之初她是怎麼說的?還想有機會深造,還想成為他那樣的建築師,都是說來騙他的嗎?
他仍然不能釋懷。
“還有機會追求理想,就這麼放棄了,你知不知道有的人永遠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她看著他:“我知道,蕭雅。”
當年代孕的時候,她們有很多麵對麵獨處的機會,蕭雅跟她聊了很多,包括她的身體是怎麼壞掉的,她怎麼被迫放棄了前途一片光明的事業,跟叢家兄弟的淵源,以及……她對自己婚姻的重視。
她不說,怡江根本想象不到她的身體曾受到過大劑量輻射,而她原本跟叢嘉茂一樣,都是年輕有為的天體物理學家。
健康狀況不再允許她繼續工作之後,跟叢家大哥叢嘉茂的婚姻是她唯一還可以把握在手的東西。
她最終連這個也把握不了了。
假如她有健康的身體,或許她事業上還會有大的作為,婚姻家庭也會長久美滿,更不需要找人來替她生孩子。
怡江知道自己跟蕭雅比,最大的優勢是有年輕強健的體魄,叢嘉佑這是怒其不爭。
“你畫畫這些東西從哪兒來的?”他看著桌上的一切都覺得眼熟。
“萍姨從雜物間找給我的,她說再不用就要扔掉了,所以我就拿了一點。”
其實她可以猜到,這可能是蕭雅生前沒有用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