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認可,在許怡江身上也有過,但是她終究沒有成為陸慧文,此時此刻他竟然還有點慶幸。
他等陸慧文講完,似乎是信服了,靠在椅背上,卻又問:“那麼貴社的資金問題,現在解決了嗎?”
陸慧文終於變了臉色:“嘉……叢先生,這個問題我們之前已經討論過了,對現階段的高崎社來說,這個問題已經過去了。”
“過去了嗎?東京方麵,老社長應該還不知道吧?”
高崎傑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叢嘉佑從常羽生手裡接過備忘文件扔到桌上,說:“沒什麼意思,就是想了想,我還是喜歡單打獨鬥,所以合並的事,不考慮了。”
會議室裡一下子鴉雀無聲,陸慧文最先反應過來:“那你今天還過來開會?”
他笑笑:“我就是想看看你們白忙活一場以後氣急敗壞的模樣,喏,就跟現在一樣。”
陸慧文都懵了。高崎傑沉默一陣,倒是有風度,站起來說:“人各有誌,那我們也不好勉強了。將來也許還有機會合作的,我送你們出去。”
高崎社的人紛紛起身站在門口,叢嘉佑笑了一下:“你們先出去,我還有話單獨跟高崎社長說。”
常羽生和其他兩人get到他的意圖,率先走出會議室,其他高崎社的人,包括陸慧文,也隻好先出去。
會議室裡隻剩下叢嘉佑和高崎傑。
高崎傑似乎預感到他要說什麼,先開口道:“我那天……”
叢嘉佑突然一把拎起他的衣襟,用力將他摁在牆壁上,另一隻手半握拳在他眼前晃了晃說:“我學了四年泰拳,還從沒真的用來揍過人,你彆逼我破這個例。”
脖子被卡得太緊,高崎傑臉色漲紅:“你……有話好好……說……”
“我沒話跟你說,隻想警告你,彆去騷擾我的家人。太陽底下無新事,你在自己國家乾些徇私舞弊的勾當以為日本那邊就不知道是嗎?”
所以才敢這麼囂張,這麼肆無忌憚,公然挑釁他的底線?
他可以代表祖國收拾收拾這個假洋鬼子。
高崎傑張著嘴,呼吸急促地看著他。
陸慧文在外麵,大概透過會議室的玻璃牆看到了這一幕,嚇得連忙推門進來阻止:“嘉佑,你這是乾什麼,快放開他!”
他終於慢慢鬆開手,高崎傑似乎還想申辯:“那個女人……我不知道,是你的家人……”
“那你現在知道了?”他朝門邊一抬下巴,“還不滾?”
真等著挨揍是嗎?
高崎傑狼狽地捂著脖子踉蹌而出。叢嘉佑整理一下衣服,也抬腳往外走。
“站住。”陸慧文叫住他,顯然也正在氣頭上,“你不打算給我解釋一下嗎?”
他回過頭看她:“解釋什麼?你的老板現在應該是去叫保安了,難道我還要在這兒等著他們來?”
陸慧文拉起他走出會議室,然後徑直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啪嗒鎖上門:“現在可以說了,沒人會來趕你走。”
她的辦公室占了樓麵位置最好的一塊,是除了高崎傑的辦公室之外,視野風景最好的。
她喜歡旅行,書櫃裡擺滿專業書籍和整整一排孤獨星球,左邊的照片牆用旅行帶回來的夏威夷土風飾品做了裝飾,衣帽架上的大衣和手提袋都是明媚耀眼的紅。
他之前也來過幾次,從沒像今天這樣看得仔細——其實她的辦公室也挺有女人味的。
“到底怎麼回事?是你說不想去英國,才有了這個合並的計劃。你知道我投入多少精力去促成這件事嗎?現在是最好的機會,高崎社長也很欣賞你,為什麼你像中了邪一樣,要這麼……這麼……”
“這麼魯莽?”他冷笑著替她說,“到底是我魯莽,還是你太心急?”
她一怔:“什麼意思?”
叢嘉佑也厭煩了跟她猜謎,直截了當地說:“我家兩個孩子和許怡江的事,是你告訴高崎傑的吧?以前你愛到我家裡去,我隻當你跟蕭雅聊得來,肯定沒少打聽我的糗事,沒想到你連我家裡的事都了解得那麼清楚。你到底是想促成他跟我合作,還是想促成他跟我家裡人的合作,嗯?”
陸慧文睜大眼:“這件事……我不知道他會那麼做。”
“你不知道,就可以把這麼私密的事告訴一個不相乾的人?你知不知道他去跟許怡江說了什麼,知不知道那對她是種什麼樣的侮辱!”
是,許怡江或許隻算舊愛,但他就是有一場舊愛不容他人置喙!
陸慧文眼睛都紅了,剛才還淩厲的氣勢一下子軟下來,走到他身前攔腰抱住他:“對不起嘉佑,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把她當作家人。我隻是想快點促成這樁合作,這樣你不用去英國,我們的事業也會往前邁進一大步。我隻是想好好跟你在一起,你彆生我的氣……”
叢嘉佑不動,任由她抱著,心裡還真是除了生氣,一點波瀾都沒有。
他以為自己在女人的眼淚麵前會心軟,原來不是,隻有許怡江的眼淚,才讓他無從招架。
他抬起頭長籲一口氣,慢慢掰開陸慧文纏在自己腰間的手:“我走了。合並不成的事,你恐怕得自己跟高崎傑解釋。萬一他遷怒到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壓力,畢竟以你的本事,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他態度決絕,話中有話,仿佛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來,陸慧文齒關都在顫抖:“你什麼意思?你要分手嗎……我們才剛剛在一起,你說這種話,就為了那種莫名其妙的女人嗎?”
她喜歡他那麼多年,竟然抵不過一個出賣自己的女人?
“她不是莫名其妙的女人。”他冷眼看著她,越看越感到眼前的人陌生,“你好自為之吧,以後……”
不,不會再有以後了。
他努力過,可是不對,無論如何就是不對。
這種感覺很差,像一道題乾就出錯的題,還非要他不停地列方程求解,怎麼都算不出正確答案。
他從沒對自己這樣灰心過。
“嘉佑!”陸慧文仍不甘心,手緊緊攥著襯衫領口垂下的絛子,紅著眼睛叫住他,“我們說好過年一起去北海道的,你不會食言的對不對?我想跟你一起去旅行……其他的,等旅行回來再說,好嗎?”
叢嘉佑沒再答她,頭也不回地拉開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