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紅武的那一腳踩得並不輕,徐曼忍不住眉頭一皺。
但看到跑遠了的馬紅武,又有些擔心他,隻得瞪了一眼一直沒說話的陸洲一眼,罵了句:“你果然是陸家的種!”
徐曼如願以償地嫁給自己的初戀後,日子卻並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樣幸福。
和無憂無慮地學生時光相比,現在的生活好像再也找不回當初的浪漫了,而是充斥著柴米油鹽。
更何況,他們之間還有兩個孩子。
馬紅武和馬紅雯這兩個孩子都是馬威的前妻留下的。
馬威的前妻是在馬紅雯兩歲的時候意外去世了的,她的去世無意給徐曼帶來了極大的勇氣,讓她終於下定決心和陸戎離了婚。
要說徐曼對這兩個孩子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畢竟這是她愛的男人和彆的女人.....
但也正是因為徐曼愛他,所以願意把這兩個孩子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來疼愛。
馬紅雯還小,所以相對來說還好帶一些,也願意叫她一聲媽媽。
但馬紅武就不同了,馬威前妻也就是馬紅武親媽去世時,馬紅武已經記事了,當然也知道徐曼並不是他的親媽。
再加上馬紅武親媽娘家那邊在看到原本平平無奇的馬威竟然發跡了,立馬就舍不得放下這隻大肥羊,便一心想要把馬紅武的小姨嫁過來,結果沒想到竟然被徐曼給截了胡。
沒能再嫁一個女兒過來,馬紅武親媽娘家那邊自然是氣不過,於是成天在馬紅武耳邊灌輸徐曼這個後娘不好的話,還說是徐曼害死了馬紅武的親媽......
相比於徐曼這個後媽,馬紅武當然是相信自己的姥姥姥爺啊,所以對徐曼的態度很是惡劣。
徐曼要是惹他生氣了,動嘴動手都是常見的。
就算是不生氣,馬紅武也是經常捉弄徐曼,讓她氣得不行。
不過最讓徐曼受不了的卻不是這兩個繼子繼女,而是馬威對她的態度。
本來要是馬威一如既往的愛她的話,徐曼忍受這兩個孩子也不是不行,可關鍵是,徐曼察覺到馬威對她的態度有些變了。
徐曼發現馬威並不像學生時代那樣愛她了。
他會說她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了,也會在馬紅武告她黑狀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站在他自己的兒子那一邊......
徐曼趁馬威喝醉的時候,試探過他這個問題,得出的答案竟然是——
馬威介意她曾經嫁過人,還為彆人生了個孩子......
徐曼得知竟然是這個原因後,心都涼了半截。
她難道不想清清白白的嫁給他嗎?可是那時她家裡出了事,馬威家境普通且無權無勢,隻有陸家能幫忙,她才隻能含恨嫁給了陸戎。
徐曼不能怪自己愛的男人,於是隻能把恨意轉移到了陸家人的身上。
她恨陸母為什麼偏偏看上了她,她很陸戎這個毀了她一輩子的男人,她更恨陸洲這個不被期待的孩子為什麼要出生......
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她和馬威是不是就能幸福地在一起了?
徐曼不止一次這麼想,但冰冷的現實卻在提醒她不可能。
比如這個時候,麵對著氣衝衝跑掉了的馬紅武,徐曼隻能吃力地抱著三四歲大的馬紅雯追過去:“小武,你跑慢點,等等我——”
當事人頓時跑了一大半,也沒什麼熱鬨可看了,圍觀的群眾們頓時一哄而散。
趙穗穗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陸洲的神色。
陸洲哥哥剛剛一句話都沒說,肯定是因為太難過了!
唉,陸洲哥哥實在是太可憐了!
趙穗穗光是代入了一下,如果她媽媽也是這樣對她的話,她簡直就要難過地快哭暈過去了。
但幸好她媽媽對她很好!
趙穗穗決定要安慰安慰陸洲哥哥才行。
於是她學著媽媽以前安慰她的動作,想要摟住他然後拍一拍他的肩膀。
然而因為此時的她個子太矮,還做不出這樣的動作......
趙穗穗有一瞬的尷尬,但她很快就調整了過來。
不慌,趙穗穗退而求其次,意思意思踮起腳拍了拍陸洲的背,然後說:“陸洲哥哥,你彆難過了,那個人不喜歡你,但是穗穗喜歡你啊!”
“對了對了,還有我爸爸、我媽媽、我哥哥、陸伯伯——”趙穗穗扳著手指頭一個一個地數。
陸洲:“......”
其他人真的不是你拉來湊數的嗎?
陸洲其實並沒有趙穗穗想象的那麼難過。
隻是因為突然見到這個好久沒見的親媽有些不知道作何反應罷了。
陸洲從小就知道徐曼不喜歡自己,他有時候會很陰暗的想過,如果小時候沒有奶奶看著,他能不能活到現在都不一定呢。
可再怎麼說,他也才是個六歲的孩子,在看到彆的小孩有媽媽的時候,他當然也想要個媽媽。
所以之前在家屬院時,他總爬到高高的樹上望著部隊門口的方向,其實是懷了一絲微弱的希望——
那就是,他的媽媽會不會突然從那裡出現......
但是今天看到的這一幕,毫不留情地把陸洲最後的一絲幻想給打破了。
原來記憶裡那麼冷冰冰又歇斯底裡的母親,臉上竟然也會露出那麼溫柔的神色,隻可惜這個笑容不是對著他罷了。
陸洲以為自己會很難過,然而並沒有。
在麵對徐曼的冷言冷語時,陸洲突然感覺自己好像置身事外一樣,這些話語再也不能傷害到他了。
他放下了對母親這個角色的渴望。
沒有了期待,那就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能傷害到他了。
不過趙穗穗顯然是不明白陸洲的所思所想的。
她見陸洲並沒有什麼反應的樣子,想了想繼續說:“大不了、大不了以後我的媽媽就是你的媽媽好了!”
陸洲:“???”
這也能分享的嗎?
趙穗穗察覺到陸洲的表情變化,以為自己的話有效果了,立馬彎了彎眼睛,高興地說:“那就這樣說好了啊!”
*
另一邊的茶館裡。
陸戎正和一位二十幾歲的女同誌麵對麵坐著。
顯然,這位女同誌還是很重視這次的相親的,並且為此特意認真打扮了。
她身上穿著一件時興的棉衣,兩條黑亮的麻花大辮子乖順地垂在胸前。
但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卻不見半點相親時應有的羞澀和歡喜,而是變得越來越憤怒起來。
“結婚之後,我的妻子必須每天晚上端熱水來給我洗腳。哦,吃飯的話,人多的時候她也是絕對不能上桌的——”
這些當然不是陸戎自己的想法,這是他以前和其他戰友聊天時,有人曾經這麼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