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玩的開心,把刀子甩出去,招招手又自行飛回來,仿佛有一根看不見的線牽連著露營刀,如臂使手隨心如意小李飛刀例無虛發,不過小李探花那貨是個感情白癡,竟然把自己最心愛的女人讓給彆人,後麵還害死了最愛自己的女人,這樣的家夥李在是鄙視並崇敬之,鄙視他的傻缺,崇敬他的飛刀技藝通神。
老道士在旁邊愈來愈無法克製驚奇,他很想板起麵孔命令李在把戮英刀拿給他看,可是手裡把玩著戮英刀的李在給他的感覺十分危險,還有李在身上若有若無的血煞之氣,隱隱約約有視眾生如草芥的傲慢和漫不經心,老道身家富貴,可不想招惹這種家夥,跟歸塵一樣都是一言不合就動手的莽夫。
老道不敢命令李在,又看了一眼歸雲,歸雲卻似乎對他的眼神視而不見,女道士的表情有些奇怪,在月色下帶著清冷的迷離?老道又看了一眼李在,李在自顧自的把玩露營刀,把他精心修建耗費巨資的玉鏡台破壞的坑坑窪窪,老道著急上火,咳咳,神情就肅穆起來。
老道在玉鏡台緩緩的踱步,“我聽聞玉鏡台上,有人朗聲誦易,潛龍勿用,見龍在田,飛龍在天,亢龍有悔,群龍無首,道門何謂儒學?”
李在手指翻轉,把玩著露營刀,聽了老道的話,取下背上的小包,收起露營刀,再把包背好,麵朝老道肅容道,“曾聞,孔子適周,將問禮於老子,道易儒易皆為易,何謂道門?何謂儒學?”
歸雲麵上浮起微笑,籠袖立於一旁笑而不語,老道也麵帶微笑,“小子何憂?所慮何道?”
李在低頭踱步,“曾聞,天之道損有餘補不足,又聞,人之道損不足補有餘,到底是人定勝天,還是天定勝人?”
歸雲麵露驚奇,老道則麵容肅穆,“天道昭昭,人道飄搖,汝求何道?”
李在茫然,放眼間天地蒼茫,秋月高遠,大地披霜,他微微歎息一聲,“我自求我道好了!”
老道哈哈大笑,“我自求我道?好,妙也!我道為何道?”
李在又歎息一聲,一攤手,“不知道,走著走著或許就明白了吧?”
老道嗬嗬一笑,雙手負陰而抱陽拱手道,“師弟慧穎博學,師兄歸林甚為欣喜!”
李在正惆悵呢,老道的話讓他一愣,目光掃過,旁邊站立的歸雲也麵帶微笑,李在隻得學著歸林老道的樣子抱拳拱手,“師兄安好!”
歸林老道得意的一甩胡須,“師弟你這腦子可真是壞了,道德儀表瑕疵多多,還要多學!”
李在還未說話,旁邊歸雲就嗔道,“你知道他頭腦有恙,又何須計較多說?”
歸林老道胡子一翹,被歸雲噎的不輕,歸雲笑道,“山上清冷,師弟身有不適,我們還是下去吧,稍後一些日子,其他師門同道都會回來,眾家道友好好聚一聚。”
“走吧走吧!”歸林老道歎息,“歸心和歸塵一樣都是粗粒性子,瞧我這精心建築的玉鏡台,被他弄的到處是坑,唉,都鬨騰的厲害!”念叨著,率先沿著石階而下。
李在撓頭,有點不好意思,他聽的出歸林的念叨並沒有太多情緒,隻是說說而已吧?李在不好意思的把目光轉向歸雲師姐,歸雲笑道,“你彆介意,歸林師兄就是這般性格,嘮叨而已,走吧,我們下去吧!”
李在點頭,歸雲率先走向石階李在四下張望,心蓮呢?卻看見誌方小道士縮在不遠處,“誌方道友,山上涼氣大,下去吧。”
誌方尷尬的手足無措,“師叔。。。祖,我有眼不識。。。”
李在擺擺手打斷他的話,“道友謙虛了,不用放在心上,心蓮?心蓮,走了啊!”
心蓮小身板縮成了一點,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走出來,怯怯的道,“我在這裡!”
李在看了她一眼,“很冷是嗎?走吧,趕緊下去。”
歸雲在下麵石階上慢慢走,還衝李在招招手,李在隻得快幾步,與歸雲走在一起,李在以為歸雲會說些什麼,但歸雲卻一直沒說什麼,李在走著走著心思慢慢的也平靜了,心蓮怎麼的走的那麼慢?這麼久還沒跟上來?李在站那等,歸雲也不說話也站在他旁邊。
慢慢的心蓮走了下來,李在皺起了眉頭,心蓮的步子很怪,“你怎麼了?”
心蓮畏縮著下腳很是謹慎,李在趁著月光掃了一眼,“你鞋子呢?”
“落在山上了!”心蓮的聲音很小心,帶著顫音,不知道是冷還是害怕。
李在很無語,抬頭看看,現在已經在半山腰了再爬上去取一雙鞋子,似乎不怎麼劃算?歸雲一直在旁邊微笑的看著,就見李在上前一步,輕輕抓住心蓮的胳膊,輕輕一用力就把心蓮舉了起來,放在自己肩上,“走吧,我先帶你回去,鞋子丟了就丟了唄!”
心蓮被李在的動作驚到了,無法言語,倒是歸雲笑嗔道,“你啊,就是胡鬨!趕緊走吧!”
石階的儘頭燈火輝煌,眾多道士雲集,歸林昂然站在最中間,看著歸雲與李在從上麵下來,又看見李在肩膀上扛著的心蓮,老道胡子一翹一翹似乎氣的不行,歸雲掩口輕笑,先說道,“你就不要自己氣自己了,他要是聽你的,你反倒會詫異了。”
歸林老道一甩大袖,“哼,和歸塵一樣不省心,這樣吧,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心蓮掙紮著想要下來,李在不許,沒穿鞋子,晚上地上多不安全,聽了歸林的話,李在笑一笑,“師兄也早點休息吧!”
轉身對歸雲道,“姐姐又是往哪裡去?”
歸雲道,“我白日裡趕回來,也要去歇著了,不日歸明歸藏就會回來,倒是歸果不知道人在哪裡,什麼時候會回來,你還有什麼事?”
李在訕笑道,“瞞不過姐姐,我晚上要是餓了,去哪裡找吃的?”
歸雲不料他會這麼說,笑到,“你晚上還是吃東西?養生不易哪,要真是餓了就夥房留人值夜就可以了。”
旁邊歸林還未走呢,氣哼哼道,“你一天要吃多少頓飯哪?”
李在斜著眼睛撇他,“早上中午各一次,下午茶一次,晚飯一次,夜裡還要再來份宵夜,不多就五次而已。”
不多?歸林吹胡子瞪眼睛,歸雲則笑著搖頭,“這樣吧,讓你身邊的心蓮值守鬆木軒晉管事吧,你需要什麼讓她操辦就是了。”
趁著月色,李在扛著心蓮回到鬆木軒,門口還有人在值守,但李在此時回來值守的人隻是躬身施禮,卻無人敢多言,李在點點頭,進了鬆木軒,放下心蓮,隨手把院門關上。
燈火下,心蓮眼中盈光點點,李在好奇的問,“怎麼了,去找一雙鞋子去,晚上看不清路麵彆傷了腳。”
心蓮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哽咽,“李。。。在,你。。。那麼多人。。。我。。。承受不起。”
李在伸手摸摸她的腦袋,“不說了,過去了就過去了,回屋吧,小心腳下。”
是夜,李在讓心蓮去休息了,他也準備睡覺,可是看家具樣式處處不如意,唉,先給自己弄個合適的窩吧,李在尋思著睡去,露營刀就放在手邊,那種奇怪的聯係愈發清晰,這種完全不符合物理規則的動能讓李在十分著迷,不過想想自己都穿越近千年,還有什麼神秘事情不能接受呢?原本李在還想盤點下手機尤其是平板裡存了多少資料,看看自己的金手指有多粗,想想就意興闌珊,有些人有些事不敢忘卻,一想起卻頭痛的要命,算了,清淨會吧!夢中猶如夢中遊,誰怕誰?
同樣的秋月夜,丹同渡一處宅院後院,小樓裡亮著燈,黃聽雨還沒有睡,丹同渡守軍的窘迫讓聽雨很是焦灼,丹同渡守軍已經整整一年沒有得到補給了,反倒是四麵八方的壓力層層疊加的壓了過來,元和四十八藩鎮,遍地諸侯,各地的節度使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個個混的風生水起,自給自足的當起了土皇帝,丹同渡既沒有肥沃的土地,也沒有山林礦產,它隻是一個渡口,之所以還駐紮了守軍,是因為這裡是關中通往河朔的咽喉要道。
大河直直自北而南下,再往丹同渡南百裡外就折往向東,丹同渡西北是漉州節度使,東北是河東節度使,丹同渡周圍又是河中觀察使轄區,但丹同渡卻是由上都神策軍所設置,單單是這幾方關係都能讓人扯的頭痛,瀘州節度使與河東節度使隔著大河東西互為敵仇,兩邊都是兵強馬壯互不相讓,時常刀兵相向,丹同渡是大河內外交通要道更為雙方而矚目,縱然要對上都神策軍留幾分顏麵不會明目縱兵侵襲,但刀兵完備的流賊丹同渡周圍從來不缺。
河中觀察使對於漉州與河東兩大節度使的衝突不敢多言一字,卻獨獨對神策軍在他自恃自己地盤上留的釘子耿耿於懷,對丹同渡的刁難總是家常便飯,攔截丹同渡物資是尋常事,甚至縱然惡奴打殺丹同渡守備軍士,更過分的是,更是一點顏麵不留,河中府竟然把丹同渡守備校尉黃伯泉等列為犯人,罪名是走私軍械?
真是豈有此理!各地團練誰家不是自備軍械?丹同渡防區不過十裡,既沒有良田也沒有礦產,朝廷的糧餉時斷時續,又被沿途各地截留,丹同渡守軍極為拮據,要是不是黃聽雨和鐵牛幫協調,辦理客棧貨倉,從來往客商手裡賺些苦力錢,丹同渡早就堅持不下去了,河中府頻頻截斷丹同渡物資,不行商,丹同渡上下西北風去?
想起河中府喬遠觀察使,黃聽雨就感覺惡心,那眼神似乎都能剝人衣服,看著儀表堂堂,骨子的好色猥瑣頂風都能臭三裡地,黃聽雨知道那混蛋打的什麼主意,他既想拔掉神策軍在大河邊的釘子,更想謀取自己,迎娶做他多少房侍妾反倒是好事,河中府被他不清不楚玩死的良家女子又有多少?被父親頂盔帶甲刀明著拒絕他的索取,這貨就敢撕破了臉,竟然以走私軍械的名義通緝父親?更莫名其妙的是黃聽雨也在黑榜上,是以,黃聽雨去河中府打探消息都要夜行才好。
丹同渡是朝廷命令設置的要塞關卡,他們都敢如此明目張膽,就是因為朝廷特彆是丹同渡守軍的最大靠山神策軍出了問題!
先朝敬宗皇帝喜歡打馬球與遊獵,尤其喜歡在夜晚捕捉狐狸,稱之為打野狐,寶曆四年夏末,敬宗夜晚遊獵回宮,又飲酒作樂,宦官劉克明與擊球將蘇佐鳴等人趁帝昏睡,弑君作亂,並矯詔絳王李悟權勾當軍國事,挾天子以令諸侯,劉克明等權欲致昏,又圖謀剝奪其他宦官權利,內樞密使王守澄、楊承和以及神策軍左右護軍中尉魏從簡、梁守謙等人強烈不滿,王守澄與梁守謙等人密議反擊,先行迎接敬宗弟弟江王李涵進宮坐鎮,並派出神策軍和飛龍柄擊殺劉克明蘇佐鳴等人,一場混戰絳王死於亂軍之中,立江王李涵改名李昂,登基稱帝。
宦官劉克明的叛亂擾亂朝綱,更是對神策軍造成了極大乾擾,敬宗時神策軍往來河朔,遙令北地邊軍,河北各地節度使俯首聽命,當今天子登基時的叛亂,神策軍兵力收縮,在各地留下的支點逐漸被各地節度使吞並,丹同渡由於是關內通往河北的交通要道,還在神策軍的視線之內,所以,漉州與河東節度使雖然蠢蠢欲動,但還顧些顏麵,可惡的是,河中觀察使喬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酸儒,既想著把自己的觀察使變成節度使,又明目張膽的染指丹同渡。
黃聽雨很清楚,自從父親的頂頭上司右神策中尉梁守謙致仕之後,丹同渡就從神策軍的視野裡消失了,接任梁守謙的王守澄恐怕連丹同渡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更聽聞喬遠重金賄賂王守澄,自稱學生,恬不知恥。
“還荒淫無度!”黃聽雨在燈下看著丹同渡的賬冊惡狠狠的咬牙切齒道,她手邊的桌子上放在一封信封,信澤被揉成一團扔在地上,
黃聽雨再次看著賬本很及時焦灼,賬上的錢糧還有一些,但是眼下已是深秋,這點東西拿來根本無法過冬,入冬後,來往客商就會減少,丹同渡沒有收入,如何堅持?
小樓外傳來腳步聲,有丫鬟低聲道,“小姐,老爺來了!”
樓梯咯吱作響,一個沉穩的腳步聲走上來,丹同渡守備校尉黃伯泉走上樓來,他四十多歲身形穩健,先是看了一眼在伏案苦惱的女兒,又一眼看見了地上揉成一團的信箋,他彎腰把地上的紙團拿起來,張開看。
聽雨懶洋洋的用手支著頭,“看吧,看那厚顏無恥的寧遠將軍韋厚是如何的無恥自誇,他拿我當花樓女子看嗎?”
黃伯泉靜靜的看完信箋,眉頭一抖一抖,“你真的對韋厚沒有任何感覺嗎?”
黃聽雨眼眉一挑,“沒有!也就是一個錦繡草包罷了,還偏偏自以為是,瞧瞧他都做了什麼事,丹同渡這邊如此艱難都在堅持,朝廷晉他為寧遠將軍,讓他鎮守河間府,河朔節度使各個氣焰囂張,無視朝廷命令,但也都顧著朝廷顏麵,不敢肆意越界,人家隻是嚇唬他,他就屈膝投降,還認賊作父,當人家乾兒子,呸,惡心!”
黃伯泉沒料到女兒這般激烈反應,一時竟無話可說,聽雨接著憤恨的道,“韋厚罪大,河東節度使縱然勢大,河間府防禦使卻不是他的下屬,韋厚厚顏無恥身為一方大吏卻向同僚屈膝叩拜,父親你知道嗎?他撕去了朝廷的顏麵,你看吧,後麵各地節度使勢必各自混戰,搶奪地盤,弱小的消失,強大的愈發強大,父親你覺得後果不夠嚴重嗎?朝中的公公與大臣們就算再昏庸無能,也不會對那韋厚的惡行視而不見,寧遠將軍?他注定難得善終!”
黃伯泉默然,女兒分析的很是在理,看事情也精辟入骨,可惜不是武皇當年,女兒未必比稱量天下的女宰相差,黃伯泉搖搖頭,“聽雨呐,你年歲已經不小了,你倒是怎麼想的,給父親透過底!”
聽雨站起來,扶著父親坐到桌邊,站在父親後麵給他捶肩,她輕輕笑道,“父親,你就彆為那般事憂慮了,你就把我當兒子養吧。”
黃伯泉拍拍聽雨的手苦笑道,“當兒子養?好啊,可是你女兒身到底是無法繼承我這守備校尉的位置啊!”
聽雨垂下眼眸,“張武,他又給你跟前嘮叨什麼了?”
黃伯泉用手拍拍桌案,“你帶著張武陳克夜探回來,張武就一直鬨彆扭,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