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同渡渡口此時的河麵上,血紅一片,原本鐵牛幫寨子大半都陷落水中消失不見,值得慶幸的是,落堤的麵積並沒有完全摧毀河堤,遠處的城池沒有受到什麼影響,隻是那片陷落的地方不知道下麵有多深,河水一直都在往裡麵灌,大河甚至有一段時間河水逆流,氣勢磅礴動人心魄,薩法莎和聽雨兩個人呆呆的站在塌方的不遠處,看著河中那個異獸囂張肆虐,也看到了沉浮之間,一個依稀人影就像焊在異獸身上一樣,任憑那異獸如何瘋狂飛竄搖擺就是甩不掉,大片的血跡把河水染紅,又是一聲似虎似牛的怪異吼叫,嗷。。。聽雨回過神來,滿臉焦灼又帶著不可置信的神情,“那是李在嗎,他在水怪身上?”
薩法莎眼睛瞪得大大的,俏麗的臉上表情怪異,“哇,李在,就是李在啊,好厲害,真的好厲害啊!”
接著一個低沉的聲音道,“莎莎彆鬨,生死危急關頭,不要耍小性子。”
俏皮的聲音接著又道,“哦!”
一個人卻發出兩種不同的聲音,若不是關心李在,都讓站在旁邊的聽雨有些毛骨悚然了,薩法莎對聽雨道,“我們去渡口,看看能不能幫上忙,渡口有船。”
聽雨連忙點頭,這時鐵漿帶著幾個鐵牛幫的人跑過來,看著寨子殘破零落如此,鐵漿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好一會才喘過氣來眼中含淚,竭力保持鎮靜,總算沒有失態,跑到聽雨麵前,“大小姐,孩子們都安置好了,你有什麼吩咐?”
聽雨焦急道,“鐵漿,你來的正好,李在在河裡,你去找船,把人救上來,快呀。”
此時鐵漿一眼就看到了河上冰浪中正肆虐的黑色異獸,一下子就驚呆了,他身後的幾個鐵牛幫老人有人直接一口氣沒上來,口吐白沫昏厥過去,剩餘的幾個老河工全身發抖,癱軟在地,“老天爺啊,那是什麼?”
“河神啊,河神哪。。。”
“老天爺啊,河神來收祭品啦。。。”
這時渡口河麵發生的情況,消息已經傳到了丹同渡城裡,大隊的人馬從城裡湧出來,來到岸邊,一身紫袍的仇士元一馬當先,喬遠等人跟著後麵,到了河邊,看到淩亂淒慘的河麵也都唬的說不出話來,尤其是喬遠,他費儘心機謀取丹同渡,此時鬨成這樣子,這該如何是好?嶽奇也帶著大隊人馬來到渡口,先是優雅的向仇士元問禮,“義父安好,這是鬨什麼呢?怪獸襲城?”
仇士元麵目呆板,不露聲色,揮揮手命令手下查探消息線索,開口問道,“誰知道這又是鬨哪般情況?河裡那是什麼東西?”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渡口亂成一團糟,落堤塌陷的造成其他地段的河堤也出現了不同程度裂痕,各處險情不斷,人心惶惶風聲鶴唳,鐵牛幫散了架,丹同渡鎮守的軍士或被清洗或被原黃校尉帶走,現在渡口一個了解情況的人都沒有。
一個風度翩翩的中年文士站在喬遠身後,此時卻開口笑道,“喬大人,您費儘心思,說這丹同渡是風水寶地,財源廣進,即是福地,又怎麼會出現這等妖孽?你說我這巴巴的過來,回去該怎麼和王大人說起呢?”
喬遠神情緊張,看著狼藉的丹同渡咬牙道,“鄭先生教我!”
那個風度極佳的鄭先生笑道,“嗬嗬,喬大人不要慌,丹同渡勾連大河內外,是交通咽喉要道,朝廷斷然不會放棄此地的,即便是倒黴,又不是喬大人一個人。”
鄭先生一挑眉角,掃視了一眼周圍,遠處丹同渡的諸家大戶商家掌事話事的人,諸如青玄齋莫青月等人也都站在不遠處,更加惹眼的還有一個身披大紅袈裟的富態和尚,這些人也都焦急的看著近乎荒廢的渡口,這些人也都聽見了鄭先生的話,神態各異,那大和尚嗬嗬一笑,“鄭先生,所言極是,同舟共濟方能共享善果,阿彌陀佛!”
仇士元都沒有下馬,也聽見了這邊的言語,目光冷淡的瞅了一眼這邊,那鄭先生瀟灑的朝他一拱手,仇士元冷著臉扭頭又看著河中肆虐的黑色水獸,昨日嶽奇很識相的全麵退讓了,仇士元得以全麵掌控了丹同渡,大開宮市望市,掠奪丹同渡錢糧物資,這小城看似不大,卻十足富庶,城中大戶商家比比皆是,但出乎意料的是,守備府卻貧瘠不堪,沒有什麼錢糧,這才導致聽雨大早上被轟出家門被查扣內宅,仇從宗仇從源兩個小子做事衝勁大卻不長腦子,率先收攏錢糧物資,竟然到中午才發現守備府裡的圖書典籍檔案早就空空如野,仇士元也沒太在意,各路到訪的使者讓他應接不暇,不出所料,這小小的丹同渡牽扯甚多,多家節度使觀察使等封疆大吏、朝中各位大臣宰執、宗親勳貴在丹同渡牽連甚多,但是玉泉山始終都沒有人出現,仇士元一直都耐心的等待著,玉泉山在丹同渡資產豐沃,等閒不會輕易放棄的。
但是仇士元還沒有等到玉泉山的來客,上都王守澄王樞密使那個討厭的門客鄭注便上門了,還帶著終南山金霞寺的宗密大和尚,這個鄭注機敏強辯見多識廣還精通醫術,八麵玲瓏一個人精,是王守澄門下頭號得用得力的人,仇從宗仇從源兩個魯莽家夥在他麵前根本不夠看,三下兩下就潰不成軍,隻能仇士元親自應對,仇士元門下能與之爭鋒者唯有嶽奇一人而已,可是嶽奇卻讓人一直看不透心思,還需要敲打。
一念至此,仇士元用目光掃過旁邊的嶽奇,嶽奇風度極佳,手拄長劍看著河麵,留意到仇士元的目光,衝他一笑微微點頭示意,仇士元收回目光,嶽奇是精明能乾的,尤其是謎一樣的氣度,雖然是個實打實的太監,可是那種讓人無法忽視被仇士元敲打多年卻抹不掉的。。。傲慢,是的,就好像天生高高在上一樣的傲慢,既是討厭又有古怪的吸引力,令人進退失據難以琢磨,仇士元在長安什麼樣的龍子龍孫沒見過,說真話少有人能比得上嶽奇的鳳儀無雙。
這些年來仇士元一直沒有放棄追查嶽奇身世的秘密,雖然白紙黑字證人證詞清晰無比,仇士元卻始終沒有放下疑慮,對嶽奇既是培養又是敲打,既庇護又磨練摧殘,壓著打著嶽奇還是成了氣候,仇士元的目光隨意一撇,嶽奇身後,陳克鄭俠譚明等一乾嶽齊心腹皆在,羽翼已成啊。
閒廊飛龍侍者,多麼榮耀的稱號啊,閒廊使大把人在,飛龍使也是一堆人,可是閒廊飛龍侍者,可隻有一個嶽奇而已,看樣子殿中省馬存亮那些人真是急了眼呐!
仇士元幾乎是看著嶽齊長大的,從一個青蛋子半大小子長成一個風度翩翩的美。。。太監,最年輕的紫袍大太監,仇士元一直都看不透他,嶽齊一向從容,無論生死榮辱是非成敗,皆是淡定鎮定,這種定力,就是仇士元都不得不佩服,越是了解嶽齊越是覺得他古怪,一個近乎完美沒有缺點。。。太監?嶽齊,你到底有什麼秘密,如此諱莫如深?
藥香齋彆院梁娟,迄今為止,是仇士元發現唯一能讓嶽齊忌憚的弱點了吧?
高堤之上仇士元地位最高,他不說話,其他人也都不便也不敢說話,加之眾人都懾於河中那異獸的張狂,過了一會,嶽奇看天色已晚,渡口狼藉的不成樣子,便對仇士元道,“義父,天色已晚,此地險情未去,入夜了怕有是非,是否容我整頓一下,安排得力人手渡口救災搶險?”
仇士元微微點頭,“去吧,小心河中那東西!”
嶽奇握劍抱拳朗聲道,“嶽奇謝義父關心。”
說話,嶽奇轉身,對鄭俠譚明等一乾人下令,命令他們收攏渡口河堤上的人畜生靈,尤其是那些趴在地上的河工之流,看著礙眼礙事都清理一下,並命令派出人手查看河堤情況,若有險情及時通稟,嶽奇就在河東上分派人手,從容淡定,一切井井有條,絲毫不亂,引得眾人頻頻側目,這個年紀不大的太監很是了得啊。
陳克也領了差事,正要帶著人去巡檢堤壩,剛走下河堤不遠,就見聽雨薩法莎還有鐵漿急匆匆的跑過來,陳克連忙過去,“大小姐,薩姑娘,還有鐵漿,這裡十分危險,你們要做什麼趕緊離開。”
薩法莎一眼看見陳克,嬌聲道,“陳克,嶽公公來了嗎?”
陳克拱手道,“這麼大的事情誰能坐的住啊,嶽公公此時在大堤上,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