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申錫上了暖車,王書文上前為他輕輕放下車帷,馬車輕輕搖晃著前行,宋申錫坐在暖車上閉目養神,頭腦裡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皇帝陛下閃爍其詞模棱兩可,到底要他做什麼?買官賣官出售爵位,很多事情都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安史之亂後,朝廷財政嚴重空虧,入不敷出,入冬的時候當今天子想要修一處暖房度支都說沒錢,天子也隻能作罷。
朝廷缺錢如此,但是長安城裡富貴官宦驕奢淫逸,嶺南前節度使胡照強過壽,府裡大擺宴席,殺千羊,請金霞寺和尚大開法會,耗資百萬,眼睛都不眨一下,還有這次債帥風波,二百萬緡?王守澄竟然收了二百萬緡的賄賂?這個數目讓宋申錫眉頭直跳,那閹奴他還真敢收?皇帝陛下的意思是整頓朝綱,禁止官宦擅權,可是隱約之間,宋申錫有個荒謬不堪的念頭,甚至有些不敬,皇帝陛下不是憤怒王守澄收受賄賂,而是介意王守澄收受了賄賂卻吃獨食,然後私下裡卻分賞賜神策軍將士,拉攏人心。
這是人君大忌!
帝王心思不可揣摩,但是卻也是有跡可循,王守澄以神策右軍中尉身兼內樞密使,獨霸神策右軍,現在更是明目張膽的驅逐仇士元,他想乾什麼?他想做李輔國嗎?滿朝文武心裡都沒底!
宋申錫有些頭疼的揉揉眉心,唉,朝政糜亂一團糟,他無法確定,皇帝陛下給他的期待到底是什麼,是要他團結有誌之士鏟除囂張跋扈的王守澄,還是要他牽製日益做大的內苑太監?還是說要他搜集搜集錢財,補充內帑之需?
一路無話,宋申錫進宮簽到,然後進去中書門下,進屋剛剛緩了緩,一口茶水還沒有喝,牛僧孺便拿著一個文書過來了,拱手隨意見禮之後,小廝沏好香茶,兩位宰相隨意聊天,說說笑笑氣氛融洽,說辭談詩興致盎然,過了一會,牛僧孺指指桌上的文書,笑著道,“京兆尹袁大人前些日子晚上起夜,雪地裡滑倒了,傷了老腰,如今臥床不起,今天一早上了傷病告退的辭職奏章,老袁頂不住啊!”
牛僧孺說著話歎息不已,宋申錫也跟著搖頭,京兆尹袁某人這是當了逃兵,此時長安城債帥風波四起,傷人性命逼債強取豪奪屢見不鮮,更有皇親國戚達官勳貴橫行無忌,京兆尹焦頭爛額顧此失彼,不要說他雪地滑倒,再鬨下去,他仕途都要栽跟頭了!
牛僧孺與宋申錫兩位宰相都理解,宋申錫笑道,“既然袁大人上了告退的折子,那就允了吧,何必強人所難呢?”
牛僧孺點頭笑道,“宋兄所言極是,我也是這麼想的,隻是袁大人一告退之後,京兆尹的位置就空了出來,不知道宋兄可有合適的人選推薦呢?”
宋申錫一笑,“嗯,牛大人客氣了,宋某署理中書門下時日尚短,還要再學習補課,不知道李宗閔李大人路隨路大人有什麼意見?”
牛僧孺一笑,“袁大人告退的折子,我拿到了順路就到了宋兄這裡,李宗閔和路隨兩位大人還不知道這情況吧,宋兄既然沒有提名,那京兆尹的提名就拿到中書會議議事吧,可好?”
宋申錫笑道,“牛大人言之有理,如此甚好!”
兩位宰相正在議事,外麵有從事叩門進來,“兩位大人,光王李怡殿下,因為玉泉山七星聚首之事前來中書陳情。”
嗯?宋申錫和牛僧孺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困惑,玉泉山七星聚首鬨的沸沸揚揚,朝野皆知,但是這些事不歸中書管啊,皇家以道門為國教,以宗正管理道門事務,這玉泉山七星聚首,光王應該到宗正寺陳情,怎麼來了中書門下?
一時間想不明白,牛僧孺便笑道,“走吧,宋兄,我們去看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