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沒下[帳]。
沒什麼原因,他隻是個單純不做作的慣犯而已。
而注意力都在正事上的卯生也沒下[帳]。
隻是習慣。
他生前作為咒術師時下[帳]的次數就不多,畢竟他的術式效果擺在那,完全不講理的因果律術式讓他往往不需要[帳]就可以瞬間以最小的動靜輕易解決問題,下[帳]反而多此一舉。
因此除了特殊場合外,例如和惠以及津美紀在急診中心那次……卯生會在戰鬥時想起[帳]的概率不多。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麵前有個正兒八經的咒術師在。
誰能想到有現代咒術師在場的情況下,他一個與社會脫節的老古董咒靈還得自己注意周圍有沒下[帳]呢?
尤其對方的術式效果動靜還不小。
這都沒有下[帳]的習慣,就很離譜。
很離譜的五條悟完全沒有半點慚愧。
他攤手,在遙遙傳來的警車鳴笛聲下,很爽快的回答了咒靈的問題。
“我的目的說來話長,但可以保證同五條和禪院之間的世仇沒關係,我可不是那群腐朽的老頭子,才不會把那些亂七八糟早該進墳墓裡的事情遷怒到一個小學生身上。”
這麼大大咧咧說著的五條悟歪了歪頭,思考了一會,然後簡單概括:“簡單來說,我隻是忽然想起了惠那個爛人老爸的遺言……所以來接人而已。”
雖然是06年的遺言……而五條悟09年才來接人。
如果不是決定改革咒術師,而他又極其缺乏有天賦的小咒術師,五條悟大概都要忘記了那家夥死前提到的孩子了。
[再過個兩三年,我的兒子就會被賣給禪院家……隨你處置吧。]*1
惠的生父伏黑甚爾,那個從渾濁如淤泥般的家族裡出生並且從未被命運眷顧過的男人,毫無疑問是個一無所有、自甘墮落的人渣,並不合格的父親。
在做出把兒子賣給禪院家的決定後,卻在臨死前留下了截然相反的遺言,到底是出於什麼心理……恐怕隻有那個已經死去的伏黑甚爾本人才清楚了。
正如五條悟和惠初次見麵所說的那樣——出身禪院家的伏黑甚爾有著非常“有趣”的人生經曆。
但咒靈先生顯然不清楚那些和禦三家相關的肮臟舊事。
畢竟惠和津美紀幾乎沒有提到過他們的雙親,卯生也隻知道惠的生父很早之前就失蹤、而津美紀的生母將兩個孩子丟下而已。
猝不及防的聽到和自家孩子身世相關的事情,卯生不由麵露驚訝。
遺言?
惠的生父,已經去世了嗎?
禪院家出身,卻把孩子托付給了麵前這個五條家?
五條悟興致勃勃的睜大眼睛追問:“話說回來,你活了很長時間了嗎?你一個詛咒會那麼清楚禦三家之間&#30340...;關係……還真是新奇。”
不怎麼精神的咒靈先生這回沒接話頭。
他耳尖的聽到了警車的鳴笛聲,呼出一口氣,率先邁開步子。
“換個地方再談話吧。”
“好啊。”
五條悟飛快點頭,正準備跟著咒靈回到北澤家邊吃蛋撻邊談話,然後就被一路帶到了寂靜無人的街道角。
五條悟和停下步伐的咒靈麵麵相覷。
五條悟瞳孔地震:……!!
不是去你家嗎!
。
在沒定下[束縛]前,咒靈先生怎麼可能把一個擺明想要拐走自家小孩的咒術師帶回家。
家裡可是有三個小孩在睡覺呢。
茶茶一般都睡的很沉,但津美紀和惠睡前很淺,很容易被吵醒。
談話的過程說不定會再度產生衝突而打起來,對自家孩子寵到沒邊的咒靈先生根本不可能帶一個咒術師回去談話。
因此才十九歲大的五條悟隻能氣呼呼的頂著苦大仇深的臭臉,蔫了吧唧的盤腿坐在外頭地上。
咒靈先生再度收回了氣息,沒有半點敵意。而五條悟也沒再找茬。
……雖然沒吃到東西的他非常不想配合。
但怎麼說他都19歲了,脾氣總歸還是有點長進。
至少現在理性占據了氣鼓鼓的感性。
一人一咒靈很快就把事情起因說明清楚了。
五條悟的來意很簡單,概括一下前因後果:就是惠身為術師殺手的生父在惠兩歲大左右的時候和禪院家的人商量好了,在兒子五六歲覺醒術式之後就賣給禪院,但是那家夥在一次任務中殺死五條悟未果,最終被反殺,死前把兒子的存在告知給了和禪院家不對盤的五條悟,說隨他處置。
06年的遺言09年才實施……卯生懷疑的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聳肩解釋:“你總不能指望我第一時間就接納一個險些殺死我的家夥的兒子吧?老實說,如果不是我真的非常缺有天賦的術師,我大概也不會想起這件事……不過惠和他那個混蛋老爸還真是完全不一樣,嗯,除了臉以外,總之安心吧,我不會因此而遷怒的,我可是很寬宏大量的。”
“原來如此。”卯生大概理解了,“你雖然不是禪院家的人,但同樣看中了惠的天賦,想要將惠培養成站在你那邊的咒術師……”
咒靈睜著自己暗沉沉的紅眸,聲音低沉,他不知道想了什麼,忽然猝不及防開口問:
“你要改革咒術界?”
“哦呀?”五條悟頓了頓,猛地扭頭,新奇的挑眉,“喂,作為詛咒,你未免也太了解人類的情況了吧?”
“這又不是什麼難猜測的事情。”咒靈神情平淡的回答。
五條家的[六眼和無下限]實力強勁,這個時代的最強名不虛傳,這個白發青年毫無疑問會繼承五條家。
但這樣身世、實力都頂尖的人卻說自己缺乏人脈……想要做什麼,對卯生來說其實並不難猜。
畢竟他曾經也想要改革...過咒術界。
也有過和五條悟相似的苦惱。
缺乏人脈。
指的是缺乏還沒被腐朽的咒術界侵蝕、擁有嶄新思想和血液、並且願意跟隨自己的人脈。
而年幼單純、思想還未被同化的孩子,就是未來的希望。
五十年前的最強和現代的最強,非常出乎意料的重合了理想。
不過。
神情和意念都已經頹廢到不像話的卯生搖頭,他聲音冷淡,帶著老父親對孩子無條件的寵愛和庇護:
“就算你這麼說,惠的事情我也絕對不會同意。”
“惠是人,不是誰的私有物,而且,他已經不是沒人庇護、沒有選擇的孤兒了,沒人可以越過我威脅他,惠的確有天賦,但沒人規定他有天賦就必須走上那條路,他要不要成為咒術師由他自己決定。”
五條悟表情頓時驚悚又震撼,“……你認真的啊?”
他還是相當難以置信。
滿心的懷疑和揣測,直接與現實的觀察的結論產生了強烈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