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操控“身體”、頂替了“身體”原本生活的,其實是個不知道多少歲的老怪物。
老怪物的本名是“羂索”,一個活在千百年前的詛咒師。
他通過特殊的術式讓自己的大腦變為了永生的“本體”,並且擁有了隻要能夠寄生在屍體的腦部就可以獲取屍體記憶、能力,並且操控屍體正常生活的力量。
這具港口黑手黨武裝小隊隊長的軀殼,顯然就是羂索最近行走於世的新身份。
他此次來到橫濱的目的,也不過是想要來探究橫濱咒靈異常分布的原因罷了。
兩年前的租界爆炸到底誕生了什麼存在才讓橫濱的咒靈急劇下降……羂索迫切的想要得知答案。
在橫濱遇到鶴見卯生是個意外。
羂索不過是因為難得在橫濱發現了一個未曾撤離的特級咒胎,出於觀測、想要看看那個咒胎在孵化後會怎麼行動的想法,所以才時不時讓下屬帶他到這附近罷了。
結果卻在今晚見到了個意想不到的熟麵孔。
不僅是長相熟悉,就連對方的咒靈形態,羂索都無比記憶深刻。
他當然記得深刻了。
畢竟這個五十多年前的最強咒術師在死後被鶴見佐知子詛咒、徹底墮落為咒靈時,他就在現場。
還差點死在了對方那無差彆暴走攻擊之下。
說起來,對方當年那樣的慘死,似乎和他也有一定的關係。
羂索當初心生貪念,盯上了對方那具強悍的身體和因果律武器般的超常規術式,所以沒少在暗地推波助瀾。
隻不過因為對方咒靈化的意外,而在最後功虧一簣罷了……
鶴見卯生當年到底有多強,在被鶴見家刻意抹去對方記錄的現代咒術界,大概已經沒多少人知道了。
極少數的世家可能還有一點半點零星的記錄,但全部都記載的極其片麵。
沒辦法,[直死之魔眼]畢竟是突變術式。
鶴見家有史以來隻誕生過卯生這一例,整個咒術界的曆史也僅有這一例。在咒術師本人未完全對外公開術式的情況下,真正知道其術式具體能力的,也就隻有卯生本人,其次就是鶴見家的族老——那個時候,羂索就是奪去了一名鶴見家族老的屍體,才得知這一真相。
然而。
儘管鶴見卯生的記錄已經被刻意抹去,但從那個時代活下來的、見過鶴見卯生的老人,絕對不會忘記對方的身影。
——如太陽般璀璨,仿佛曜日之本身。
不管是實力還是人格魅力,都是當年數一數二的存在。
會升起貪念、盯上對方的屍體,對羂索來說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對方的術式很有用。
連[因果]都可以一並“殺死”的特殊術式,對羂索的[理想]能夠起到極大的促進作用。
但是對方太過強大了。
想要通過殺死對方獲取屍體,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所幸,對方是個[天與咒縛]。
作為擁有超常規力量的代價,鶴見卯生注定短命。對方在21歲那年,依然保持著年輕人外表的最強咒術師就已經徹底走到了人生的尾端了。
按照正常邏輯,羂索直接等到鶴見卯生病死,接著再趁機盜走屍體,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一具強悍的軀殼了。
但他做不到。
因為鶴見家雖然也是古板且傳統腐朽的咒術界世家,但卻是少數自道昭法師開啟日本火葬先例後,一直奉行“火葬”的家族。
而鶴見卯生作為鶴見家一度尊敬的少主,在去世後當天,無疑會按照傳統禮儀執行葬禮:在全族人的旁觀下被收斂屍體,接受整個家族的祈禱和祝福,接著火葬,最後……將骨灰埋入祖墳。
這絕對不是羂索想要的結果。
因為他寄生的條件之一,就是必須獲得屍體。
哪怕屍體不完整也沒關係,隻要保留了頭部就足夠了——他完全可以在寄生後修複屍體其他的損傷缺陷。
但火葬就不一樣了。
不管羂索再怎麼精通反轉術式,也沒辦法將“火葬”後的骨灰修複成肉/體。
火焰能夠將一切化為虛無。
所以。
“讓鶴見卯生發揮最後的價值吧!”
“他擁有極其龐大的咒力和特殊的術式,如果以他作為祭品的話,我們家族每隔三十年就必須舉辦的祭祀或許就能夠延遲期限,並且……得到更好的獻祭回報。”
“這都是為了鶴見家。”
頂著鶴見家族老的身體,羂索眯著蒼老渾濁的眼眸,在五十年前的會議中如此對其他的“同僚”說道。
祭品,死後不經火葬、不入祖墳。
羂索並不擔心自己會被反駁。
畢竟其他族老哪怕不出聲,他們心底其實也或多或少冒出過這種想法。
——反正要死了,不如徹底利用卯生那孩子最後的價值。
但沒人開這個頭。
鶴見卯生這一存在太過耀眼……耀眼到讓這群腐朽的老家夥在貪欲和利益麵前,都勉強擁有了掙紮遲疑的意念。
真的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真的要把那孩子……
族老們猶豫不決。
然而這種猶豫實在是太過脆弱了。
脆弱到隻要有一位同僚開頭,他們就徹底放下了所有的顧慮,瞬間仿佛找到了能夠寬恕自己的借口一般堅定了決心。
於是。
——他們到底還是把那個如曜日般為家族付出了一切的光輝之人推上了冰冷徹骨的血腥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