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始至終,茶茶身後地下室的女孩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茶茶跳了下去。
蜷縮著的女孩還活著,隻是幾乎已經陷入了自我封閉狀態,除了不斷喃喃著“哥哥”和“鎮守神大人”外,外界沒有任何反應。
茶茶走上前,緩慢的蹲下,“嗨,小彌裡。”
彌裡:“……”
茶茶努力揚起難看的笑容,緩緩說出了關鍵詞:“彌裡,看看我,「鎮守神」大人來救你們了,來救你和小佑介了,你看,我是「鎮守神」大人的使者哦?還記得我吧?”
彌裡頓了頓,緩緩抬起頭。
幾乎失去光彩的眼睛看著茶茶的臉,似乎好半晌才意識到對方的身份。
她這才像被人擰動發條似的活了過來。
彌裡爆發了最後的力氣撲到了少女的懷裡,傷口滲出了紅色,她張了張嘴,不斷試圖說些什麼。
“茶……姐,哥……我……”
“哥……哥……”
茶茶摸了摸對方的頭。
“我知道的,彆擔心,佑介也會被救出來的。”棕色高馬尾的少女這麼承諾著,“彌裡很堅強哦,「鎮守神」大人一直都有聽到你的呼喚,你很努力了,所以……再堅持一下好不好?不要睡,再堅持堅持,我們先出去,很快,很快佑介也會出來,不會再痛,也不會再有危險……”
彌裡被再度的動作撕裂的滲血的傷口痛的說不出話,就連落下的眼淚都能刺激到沿途細碎的傷口,她不吭聲,隻是抓著茶茶的衣服,緩慢的點了點頭。
。
天崩地裂,今天對這對龍鳳胎來說,無外如是。
明明是打算快快樂樂來度假的。
結果迎來的,卻是在封閉的環境中原形畢露的養父母的惡意。
他們說,要給自己和哥哥最棒的幸福。
——名為刀子和鞭子、火焰和刑具、神像與祭台的幸福。
“有誰想要第一個體驗呢?彆擔心,每個人都會輪流到的,今天一個,明天一個……”
身為哥哥的佑介把妹妹拉到的身後。
所以他成了第一個。
“秋天……”
「那約定好了,彌裡,我們秋天要一起去看紅葉林。」
彌裡心心念念著自己剩下的唯一的血親。
約定好了的,約定好了的……
想要實現約定。
所以,哪怕痛的快要死掉,彌裡也一直努力保持意識、不停的呼喚著。
雖然已經不在橫濱了,哥哥也說不能夠什麼都依賴神明大人,但是,但是——
再一次就好。
最後一次就好。
「救救我們。」
。
茶茶剛想要將彌裡抱起來,忽然察覺到什麼,如臨大敵的將手中的骨刀舉起,掃視附近和上方。
為什麼,突然出現的……詛咒的氣息?
不久後,她聽到了骨肉被咀嚼的聲音。
下一刻,是屬於女人痛苦的嘶鳴。
“啊……啊啊啊——”
茶茶讓彌裡先待一會,然後她自己獨自拿著刀爬出了地下室。
接著,她看到了在門口靜靜站立著,一點點從女人腿部開始吞噬的陌生咒靈。
長著一排排鋸齒的扭曲咒靈,輕而易舉的以最糟糕不過的緩慢速度活吞著無法動彈、昏迷後被痛醒的石沢美緒。
茶茶沒有動彈,手中的刀舉起,卻隻是警惕的看著這一幕。
直到石沢美緒徹底死亡,即將被完全吞噬,她才快速調轉刀的方向,做出了拔刀的姿態。
她沒有術式,龐大的咒力也隻是堵塞著、無法使用。
所以,北澤茶茶隻有技術,和被無法使用的龐大咒力一點點淬煉過、比常人結實多的身體。
以及被卯生親自教導的絕佳武技。
堅韌無比的骨質打刀隨著少女的緊繃的大腿肌肉迸發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前揮出,發出一聲震撼的音爆。
氣流掀起了少女的頭發,比茶茶本人還高大的咒靈在眨眼瞬間,就□□脆利落的斬斷成三節,隨後轟然倒塌。
二級左右的詛咒。
茶茶依據父親曾經給她弄出來的不同等級的骨眷屬陪練員的實力估計著,然後利落的甩了甩骨刀,她無視掉地麵的咒靈殘骸,直接跳回地下室。
為什麼會有這種程度的詛咒?
不久前應該還是沒有的。
哪怕是我誤判,爸爸也不可能誤判。
茶茶嘀咕著,慶幸爸爸細心留下骨刀的同時,一麵發了短信向卯生彙報彌裡的狀況與不明詛咒的事情。
「先出去。」
卯生就回了兩個字。
於是茶茶把手機收好,接著將彌裡抱出來,帶著傷痕累累的小姑娘快速向外移動著。
然而她剛剛走出不到一段路,樓上猝不及防的傳來一聲爆炸。
整座房子都在震動著。
爸爸?
茶茶驟然抬頭,心臟仿佛都停了一瞬。
很快,接二連三的劇烈爆炸開始從彆墅各處炸響。
不隻是頂層,連一樓也有爆炸。
茶茶在千鈞一發之際堪堪離開彆墅大門,她將彌裡抱在懷裡,用後背擋住了安置在門口走廊的爆炸的衝擊和碎屑。
她被震飛了數米,整個人滾了無數圈,等她從耳鳴與頭暈目眩中抱著彌裡爬起來,洶湧的火焰已經蔓延到了搖搖欲墜的建築物四處。
。
三分鐘前。
那隻會動的骨狼……真是奇怪啊。
不是式神,說是咒靈吧……又沒有咒靈的氣息。
一直借著上個月安排在石沢家的那隻有監控能力的四級詛咒觀察,在這一日終於到來的時候特地抽空到這邊,此時正坐在彆墅外樹林一棵巨大樹木枝乾上、準備來一發守株待兔的夏油傑心想。
因為彌裡和佑介被分開,他還特地放多了一隻這種四級詛咒,同時觀察著兩側的狀況。
彌裡在地下室,而佑介卻是在建築頂層。
比起彌裡,佑介的狀態更糟糕。
雖然還沒死,但是也基本隻剩下了一口氣。
那隻一路搜索、沒有氣息骨狼幾乎是在看見佑介的瞬間就暴走的咬斷了石沢英鬆的腦袋——那家夥剛剛打算切下孩子的另一隻手臂。已經被切掉的一隻擺在了像是祭台的位置上。
骨狼對著祭台露出了厭惡的獠牙,無聲低吼了一會,便直接踩著男人的屍體一路走到昏迷的佑介麵前。
骨狼變化成了人類骨架的模樣。
人形骨架似乎不知道該不該移動對方……因為佑介的狀態實在是太糟糕了
最終,它選擇了先包紮傷口止血。
動作非常的流利且小心。
——如果說這個沒有氣息的骨頭架子是咒靈的話……
夏油傑同時觀察著茶茶和彌裡那邊,挑眉想到。
那麼,這就是那個會救人的「鎮守神」?
不,不對,如果是「鎮守神」的話,比起無用的包紮,更應該用傳言中的“治療能力”吧?
傳言有誤?
不,這個應該沒有錯,橫濱龍頭戰爭後的實例太多了。
所以,是「鎮守神」沒有跟過來?
不,也不對。
那對龍鳳胎沒有通訊工具,石沢家那兩個猴子也沒有露出任何破綻,不該會有人那麼快來救他們——按照正常邏輯來說,那對被帶到這種地方的龍鳳胎基本上是必死無疑。
但事實上,的確有人來救援了。
按照氣息微弱的四級詛咒藏在角落裡轉播的、北澤茶茶對那個叫做彌裡的孩子所說的內容,「鎮守神」的確是有聽到了那兩個孩子的祈禱、所以才來救人的。
是有什麼額外條件、以至於真正的「鎮守神」還沒有出來?
夏油傑看著那隻不明身份疑似咒靈的人形骨架,沒看明白。
他最後乾脆的將目光放到了北澤茶茶身上。
……比起這對一無所知的小龍鳳胎,或許自稱為「鎮守神」使者、親密度更高的北澤茶茶知道的事情會更多。
兜兜轉轉真麻煩啊,反正人落單了,乾脆直接把她抓過來問好了。
有催眠能力的咒靈,夏油傑記得自己有這麼一隻——雖然實施條件比較苛刻,但對付一個十來歲的少女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圍觀了那麼久都沒有守到自己目標的夏油傑抱著“試一試也不虧”的心態放出了一隻詛咒過去。
——也就是殺死了石沢美緒、試圖對茶茶出手的那隻。
結果,似乎低估了那孩子的實力。
“哎呀,明明看起來沒什麼特彆的,但已經能以這個年紀單獨解決掉二級的咒靈了嗎,真不錯啊。”對咒術師同伴近乎有著無限耐心的夏油傑稱讚著。
就當他打算在放出一隻一級咒靈的時候……彆墅爆炸了。
。
石沢夫妻每次“行動”的時候,都會給他們彼此雙方安置了一個小小的心跳探測裝置。
如果他們雙方全部死亡,那麼,在兩人心跳均停止後的時刻點開始,安置在彆墅內的炸彈將會觸發二十秒倒計時。
最初的目的……大概是為了遵從他們的教義,哪怕遇到“困難”和“磨難”,也要在最後一刻給這個世界帶來他們所認為的“幸福”。
算起來。
恰好是頂層的骨狼咬斷石沢英鬆的脖子、處理完佑介的傷口,而一層被北澤茶茶打暈過去的石沢美緒被夏油傑放出的咒靈吞噬後的倒數二十秒。
。
彆墅在快速的燃燒著,漆黑暗沉的夜空都被徹底照亮。
灼燒的滋滋聲不絕於耳,嗆人的黑煙朝高空翻騰而上。
火勢已經失控到幾乎無法挽回的地步。
然而。
沒有另一個人出來。
北澤茶茶抱著彌裡,眼睜睜看著火焰燃燒,期待一點點落到了底層。
「那約定好了,彌裡,我們秋天要一起去看紅葉林。」
被茶茶護在懷裡的彌裡還沒有從耳鳴中緩和過來,就已經愣愣的被火海吸引了目光。
她伸出自己傷痕累累的手,眼眶瞬間發紅、被眼淚覆蓋。
——沒有秋天了。
。
在爆炸引起的滔天大火中,氣流快速移動著。
本就洶湧的夜風是幫凶,將火焰吹拂的越來越烈。
這個時候,一片金黃的樹葉在氣流的衝刷下脫落,又被夜風衝的高高的,然後翻轉著、掉落著,恰恰飄到了彌裡手中。
——樹木一年四季都會落葉,隻是春天和夏天落得較少,新葉增長速度遠大於落葉速度罷了。
彌裡抓到了那片落葉。
就好像秋天被送回到她手裡一樣。
與此同時。
火焰的正上方驟然出現兩個身影。
其中一個直接鬆開手,毫不猶豫的落到了火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