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說著,被眼罩蓋住的眼眸中閃過一次複雜:“不過要證實的話,還需要確認一件事,所以,惠,過段時間我再給你答複吧,我會搞清楚的……嗯?那本書?啊啊,就是個誌怪而已,裡麵甚至有99%的常識錯誤,比起看那種書,還是相信可靠的五條老師吧!”
。
五條悟找到的那本書的作者,在任何一個咒術師看來都隻是個異想天開的誌怪家。
因為這裡麵記載的都是些沒有依據的怪談故事。
就和“廁所的花子”、“音樂教室的鋼琴聲”與“第十三節階梯”這種都市傳說的類型差不多。
可就是這樣一本書,卻記載了卯生身後的咒文。
還寫下了這樣的評價——
[這是暴行之徒所殺害的女子怨念詛咒之化身,終將被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死兆。]
。
這本書的其他故事都有明確的主人公,可以看出很明顯的文學加工痕跡。
唯獨和咒文相關的這篇,是以作者的第一人稱開始敘述的。
[……這個亂世,到處都是屍體,被洗劫掠奪的村莊,被肆意殺死的男女老少,那些浪人總是罔顧人命,他們喜歡砍人的頭顱,喜歡拿活人試刀,仗著武藝高強,覺得誰也奈何不了他們。]
[我遇上的那名浪人,是惡徒中的惡徒,不過也是瘋瘋癲癲的惡徒,他問我是不是鬼太郎,我顫顫巍巍的說是,然後他就跪下來求我了。]
[一問,我才知道,是我寫的誌怪引起了他的注意,於是被鬼怪纏身無路可走的他,就來找我救命了。]
[我不想救,但不救的話,死的就是我了,所以我隻能捏著鼻子問他發生了什麼,然後他給我看了他身上的咒文,那是些亂七八糟的文字,看不出來是什麼意思,隻是扭曲又可怖,陰森森的。]
[我最開始沒想起來那是什麼,直到我冥思苦想許久,才驟然大吃一驚。]
[我那來自咒術盛世的平安京時代的祖上,曾經記載過這些文字,這不是人間的文字,而是來自地獄中怨靈的哀嚎,刻在活人身上的,必然是和戒名同等程度的詛咒,是怨靈必然會來索命的死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東西。]
[我問他,你是不是殺過一個女人、身上沾染了她的血。
浪人說,他殺過很多女人,沾染了每個人的血,不過有一個我很深刻,她在死的時候,沒有哀嚎,反而一直在盯著我,她死了之後,我身上就出現了這種妖邪的東西,平日裡甚至看到了女鬼的影子。]
[我想了想,懷疑那是一位罕見的咒女。
祖上流傳下來的書寫著:咒女雖然平日看起來和普通人一樣,但她們有著比所有術師都可怕的力量,隻是無法使用而已,但可不要輕易欺淩她們,她們的力量並不是一直無法使用,如果找到了突破限製的法子,就沒有她們詛咒不了的事物。
祖上就見過那麼一名咒女,她慘死後留下的詛咒殺死了有名的詛咒師仇人的一家,而活下來的仇人身上,就烙印著這樣來自地獄扭曲又意義不明的咒文。
那是詛咒師實施暴行時沾染的咒女的鮮血所化。
誰都解不開這樣的咒,哪怕是陰陽寮中的大能者也不行,在擔驚受怕中,那位詛咒師在某天突然就死了,死狀和當年那位咒女一樣。]
[這是殺死無辜咒女的暴行之徒的惡報,被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也不過是應得的。]
[我救不了他,隻能裝模作樣的記錄下他身上咒文的模樣,打著要做儀式的名頭,悄悄的溜了。
我把我記錄下來的咒文和祖上記錄下來的咒文對了一遍,幾乎一樣。
數年後,我回來了,然後果然聽說了那位浪人的死。據說,在他死後,身上的咒文據說變回了凝固的血跡——是咒女含恨留下的血,釋懷後才能被擦去。]
[這些咒文是地獄的文字,可惜陰陽寮的人不信我,說我胡編亂造,說這些咒文寫出來根本就沒有力量,不過是鬼畫符。
可是活人怎麼能寫出死人的文字?
我隻好記錄下來,警戒我的後人,離這些暴行之徒遠些。]
。
卯生身上的咒文,和書裡的咒文並不完全一樣。
有很大的不同,隻有半數重合的地方。
所以五條悟很乾脆的將書裡寫的破故事當做了狗屁。
誰說背負這樣的咒文就是背負了詛咒和仇恨?
那可是佐知子夫人留下來的東西。
五條悟頂多是感謝這本書告知了咒文的來源和咒女這一存在。
其他的,都是個三流誌怪作家和半吊子術師的妄言,字裡行間都充斥著個人見解和評定——也不想想他這漏洞百出的書所暴露出來的學識,到底有沒有評定的資格。
所以,不可能。
咒文等於惡行,絕對不可能。
而那些咒文是親手殺死的女性鮮血所化的事……
五條悟希望也是假的。
不,一定是假的,畢竟隻是一個三流作者在以偏概全而已。
無視卯生先生自我厭棄的頹廢性格對應的可能性,五條悟任性的把書裡的故事和心底隱隱的預感拋之腦後,然後根據這本誌怪的作者名字,去查裡麵提到的那位來自平安京祖上所著寫的書籍。
他想要了解的更全麵一點。
可他不眠不休找資料分析,看著自己推測的新的可能性,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好事。
這樣的慘劇如果能用好事來形容,那也太可悲了。
隻是……
如果自己的推測是真的話,卯生先生會不會好受一點呢?
還是說,那個溫柔過頭的家夥會更加的痛苦?
不,在沒有證實之前,猜測還隻是猜測而已。
五條悟煩躁的合上眼,把全部東西都收好——尤其是那本胡說八道的半吊子破書,藏的嚴嚴實實的。
唯獨這本書絕對不能給卯生看到。
然後五條悟就出門逗自己的學生玩、緩解情緒去了。
。
“今天天氣很不錯,母親大人。”
北澤家。
黑皮白發的咒靈小心翼翼的將今天的供品放在牌位前,這麼小聲的說道。
他對佐知子的牌位,語氣態度總是恭敬過頭。
他脖頸下紅紋,也依舊如凝固的血一樣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