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會因為特級咒靈的入侵而被迫中途暫停,原本針鋒相對的京都校和東京校的學生們也驟然更變立場,開始一致對外。
但老實說,現存的學生裡擁有能夠和特級咒靈周旋實力的人,其實並不多。
畢竟,團體戰雖說是按照狩獵學校提前放置在賽場的咒靈計分,但因為咒靈數量有限,而且還存在著唯一一隻被拿下就能直接獲得團體戰勝利的二級咒靈,因此為了增添己方的勝率,事先淘汰對手就成為了一種常見手段。
——隻要把對手全部淘汰出去,那麼賽場的咒靈就都是我們的了!
就是這麼簡單粗暴的思想。
拜此所賜,在特級咒靈發動奇襲之前,學生內部競賽就已經消磨、淘汰了不少戰力。
唯一慶幸的,就是頂尖的幾個戰力還在。
海洋的詛咒陀艮那邊,有京都校被評定為一級咒術師東堂葵。
而森林的詛咒花禦這邊,則是有東京校被評定為一級咒術師北澤惠。
除此之外,東堂葵身邊還有實力遠超評定水平的虎杖悠仁,北澤惠這邊也同樣有實力超群隻是不被認可的禪院真希。
不幸中的萬幸——最危險的敵人沒有找上其他實力不足或者失去戰力的學生。
惠這邊。
把自己影子裡儲藏的特級咒具借給了真希,兩人一起如臨大敵的發動攻擊,暫時維持住了與特級咒靈交戰的局勢。
“喂,狀態怎麼樣?惠?”真希嚴肅的握著三節棍遊雲,看向身旁的後輩。
真希想著:救援應該很快就會到,五條悟和伏黑甚爾都在教師席呢。
在那之前,他們哪怕沒法祓除掉這隻咒靈,也得拖延住。
……因為他們重要的同伴還在森林的其他地方。
如果他們沒撐住,下一個遭殃的就是其他人了。
“沒問題。”
同樣想到這一點的惠握著太刀,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
真希揚起無所畏懼的颯爽笑容:“那麼,上了。”
“是,我知道了。”
又一輪的交戰爆發。
骨眷屬和式神們齊齊發動攻擊,真希手持遊雲拉進距離,而惠則是調動影子輔助配合,找準機會發動奇襲。
如潮水的黑影遍布在他們三人腳下、隱隱約約湧出,仿佛隨時都會突破那一條界線、直接封閉起來,形成領域一般的存在。
而從黑影內不斷冒出的與惠和真希幾乎亳無差彆的影子分|身,也在不斷乾擾著咒靈的判斷,一遍又一遍的掩護、讓藏於其中的本體對咒靈造成傷害。
順帶一提,真希手裡那把特級咒具遊雲自百鬼夜行結束後就已經重新歸伏黑甚爾所有。
真希老早就盯上了,奈何小氣吧啦的甚爾總是找各種理由不肯撒手,於是交流會開始前,真希就靈機一動,催促惠去借。
反正是塞到惠的影子裡保存的。
被學生們漸漸抓住把柄的甚爾臭著臉半晌,到底還是在被趕鴨子上架的惠無奈的注視下,慢吞吞的把他個人覺得最好用的遊雲借了出去。
鑒於遊雲的特殊性,這把咒具也就適合那些喜歡走純物理流的大猩猩用。
對惠來說,遊雲的價值實在不太高。
言歸正傳。
如植物一般平和、戰鬥欲並不高的花禦在開頭一段時間裡,的確被壓製住了。
直到它詛咒的殘暴本能被激發,反擊力度驟然攀升——局勢才驟然發生了變化。
最狡猾靈活的骨眷屬第一時間被針對,直接被樹枝抓住後徹底攪碎了。
而主要依靠咒力和術式進行反擊、在維持戰局裡起到非常關鍵輔助作用的惠,則是被花禦抓住機會製造的“芽”刺中了腹部。
“芽”無法靠咒力防禦。
因為它能夠吸收咒力,使用的咒力和術式越多,芽的根就紮的越深、對其內臟造成嚴重的傷害。
一旦被瞄準,反而是撤除咒力、直接用肉|體防禦才有效。
然而對於大多咒術師來說,撤除咒力防禦是極其大膽荒謬的選擇。
如果沒有特殊術式能夠在一瞬間看出敵人的術式特征,想要做出決定性的正確反應,也就隻能靠經驗和直覺來判斷。
才一年級的惠麵對特級咒靈的經驗到底還是不太夠。
如果給他觀察時間,想要得出結論並不困難,然而他是第一個被瞄準的,一秒不到的時間,不足以讓他反應過來。
芽突破咒力防禦,直接刺入了身體。
驟然被大量抽去的咒力促使根開始朝內臟蔓延。
惠腳下的影潮頓時消失,他整個人臉色慘白,手中握著的咒具都開始顫抖,也就剩下兩隻玉犬還勉強沒被收回。
然而玉犬大概也支撐不了多久了——根蔓延的速度太快,繼續使用咒力維持式神的存在,遲早五臟六腑都被植物的根侵占。
真希:“惠……!”
惠想法設法想要將腹部的芽弄走,然而根紮的太深。
他隻能眉頭緊皺咬著牙,飛快解釋自己的狀態:“它的芽能吸收咒力,一旦刺入身體,根就會以咒力為源泉開始蔓延……我現在暫時沒辦法再輔助,請小心,真希前輩!”
真希:“其他事情彆管了,先給我想辦法撐下去。”
真希神情極其焦急。
生死戰局就是這樣,往往眨眼間就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現在要怎麼辦好?
正當她如臨大敵的瘋狂思索著對策,頭頂上方籠罩的[帳]忽然破碎。
是悟的救援嗎?
真希抬頭看了一眼。
然而,[帳]僅僅破碎了一秒,天空就再度被同步升起的第二道[帳]覆蓋。
真希不明所以,而花禦則是神情凝重的摸上了腰間布袋裡裝著的咒物。
這是信號。
在施術人還在的前提下,無法觸碰的[帳]被直接被破壞……毫無疑問是鶴見卯生在進入瞬間靠術式做的。
而暗中接應的詛咒師二度升起的[帳]意味著——救援的人是鶴見卯生,五條悟沒有來。
果不其然,不遠處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就像是有什麼隕星砸在了地麵上,掀起一陣陣振動。
無聲的骨鳥接連飛到高空,似乎在探索什麼。
花禦想:果然和“夏油傑”那家夥推測的一樣,鶴見卯生來了這邊。
然後,森林的咒靈看向了北澤惠,毫不猶豫的打算直接下死手。
——這是為了讓那位完全變成咒靈,擺脫人類給予他的那些無謂的拘束。
詛咒才是那位如今的歸宿。
那位所有的痛苦都源於人類,隻要擺脫人類,就能獲得自由與解脫。
也能夠讓他們詛咒獲得新生的希望。
“抱歉了,人類的孩子,我沒有時間和你糾纏下去了。”
花禦輕聲說道,動作卻毫不留情:“死亡,然後成為賢者吧。”
“惠——”
真希握著咒具衝上前,硬生生擋住了致命的一擊,而她身體也不由傷痕累累。
然而緊隨而來的下一擊,直接瞄準了他們倆人的頭部。
“大蛇——”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惠強行動用自己為數不多的咒力,孤注一擲的召喚出自己的式神。
大蛇巨大的身體和結實的鱗片將周圍掃空,牢牢護住了中央的惠和真希,給了遠方的卯生清晰的信號。
然而下一秒,大蛇就化為黑影消失了。
強行動用咒力的結果,就是惠體內的根蔓延的越發迅速,直接給他的內臟帶來了重擊,咒力也幾乎被抽空。
少年嘔出了一口血。
而被掀飛、落地站穩後打算再度拉進距離發動襲擊的花禦,則是在少年全力爭取到的空白時間的最後一刻,被絕對壓製的氣息籠罩。
那是無比壓抑的、危險的氣息。
就仿佛被拽入了黯淡無光的冰冷深海中一般無法呼吸、稍稍動彈一下就會被四麵八方的壓力徹底粉身碎骨一般。
然而這種毛骨悚然如伸手不見五指的混濁深淵般扭曲的氣息,卻反而讓花禦在極度恐懼和僵硬之際升起了期待和向往。
對。
就是這種可怖。
他們詛咒所期待向往的……能夠顛覆世界的可怖。
千鈞一發的避開,隻被劈斷了半邊身體的花禦艱難的翻滾站起,他抬頭看到的,是第一時間給嘔血的惠治療的白發咒靈的身影。
植物的根一點點在血肉裡蔓延的感覺極其痛苦。
被半摟著的惠縮在大人的懷裡,他臉色發白、冷汗連連,小聲喊了一句“爸爸。”
“好孩子,沒事了。”高大的咒靈溫和的安撫著。
真希頓了頓,睜圓了眼睛。
而卯生以最快速度率先解決了惠腹部的“芽”,確認惠不再有生命危險後,便小心將人拜托給了渾身僵硬盯著他的真希。
“真希,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惠。”
輕輕抬手拍了拍真希的腦袋,反轉術式在對方體內轉了一圈。稍稍緩過神的真希將還沒緩過來的後輩接過,接著遲疑又警惕的點了點頭。
有乙骨和裡香的先例,真希在判斷出這隻突然出現的咒靈的立場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百鬼夜行事件的時候,真希就懷疑過惠身邊是不是跟著什麼東西,隻不過被五條悟和甚爾一同敷衍過去了。
現在北澤卯生的出現,隻不過是解答了真希的疑惑。
——原來如此,惠和憂太一樣,身邊也有一隻特級咒靈。
真希唯一沒料到的,大概隻有惠會管對方喊父親的事。
惠的父親不是甚爾嗎?
剛剛冒出這個困惑的真希搖頭。
不,甚爾死過一次,是最近才複活的活死人,惠也說過扶養他長大的“父親”另有其人,他從不管甚爾喊爸爸。
甚爾和惠這對親生父子自談話過後,關係與相處模式就好了很多,真希也是因此而忘了惠養父的事。
所以……
真希後知後覺想到:惠發自內心喊的“父親”,就是這個咒靈?
養父咒靈??
上次他們拉著還沒入學的惠聚餐的時候,準備了那一堆豐盛美食的惠的養父??
真希頓時腦袋空空,一時半會轉不過彎。
而剛剛被拍頭、被那雙溫和的紅眸注視時帶來的莫名熟悉感,也讓神經緊繃的真希不知不覺有些放鬆。
好像在哪裡見過。
不,如果真的見過,我不可能會沒有印象。
但是這個熟悉感到底是……
並不知道咒骸“卯先生”的本體就是對方的真希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