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封閉了五十年的孤寂怪物遲疑著、迷茫的蜷縮著。
他帶著幾乎刻入骨髓的自卑與自我厭棄,試圖讓身為“危險品”的自己遠離這個脆弱又耀眼的小太陽。
然而對方卻執意的出現在他麵前。
——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蹦蹦跳跳,沒有半點危機感。
她對著怪物先生撒嬌,對著怪物先生討要擁抱。
她喜歡怪物先生可怕的骨尾,喜歡鑽到怪物先生那如老者般死氣沉沉的蒼白頭發底下。
仿佛完全察覺不到對方的恐怖和異常之處。
自然而然的……就像是所有還抱有人性的怪物一樣,在漆黑孤寂的世界呆的太久、根本無法拒絕光芒的他們,情不自禁的被吸引。
怪物小心翼翼的伸手。
然後,太陽主動落到了他手心。
。
一個可愛的小太陽,變成了兩個,三個。
然後是四個,五個,六個……
孤寂的五十年,神情都已經僵硬。
受寵若驚的怪物先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的像自己的母親一樣完美,但他已經絞儘腦汁、竭儘全力的去當個好的長輩。
應該並不算差勁吧?
應該還算稱職吧?
近十年的平靜與幸福,哪怕途有波折,也依舊美好的像個奇跡。
「你還記得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嗎?」
怪物先生看著自己身邊的孩子們一點點長大,僵硬的眉眼總算能夠露出自然的笑容。
「為什麼你還能夠笑出來呢?」
沏一壺茶、帶著佐知子母親的牌位坐在緣側,蒼蒼白發的怪物先生垂著眼眸,身上籠罩著黃昏的金光。
記憶深處的虛假怨靈在張牙舞爪。
自從1958年開始,“它們”就從未停止過喧囂。
四肢套著來自身後黑暗的無形枷鎖,怪物先生坐在光與暗的交界處,一麵背負著無法釋懷的過往,一麵向前去擁抱自己的救贖。
他恨不得用儘一切去彌補那荒唐至極的「罪」。
——去成為一名優秀的父親,去救人,去成為所謂的鎮守神,連惠的式神都能被他寵得無法無天。
這樣的人如果神誌正常的話,怎麼可能會再犯下相同的過錯?
。
特級咒物「阿摩羅」——通過苛刻至極的審判來確認身負重罪者是否誠心悔過、以此發動效果解除其身上的抑製力。
一般來說,會追求「阿摩羅」力量的人,基本都是被抑製力折磨到不堪負重的罪大惡極者
咒物大概也從沒有想過會遇到這樣的奇妙案例。
對方自認為的「罪」,究竟算不算是他的「罪」?
對方背負的「抑製力」,究竟是好是壞?
……咒物分辨不清。
雖說是聖僧遺體的化身,但現在終究隻是個按照一定規則運轉的工具。
因此它隻是輕微的卡殼了一瞬、遲疑了一瞬。
然後兜兜轉轉後,最終還是按照最基本的準則——認罪與悔過與抑製力這三個因素,宣布了二度審判的結果。
。
現實。
第二次「百鬼夜行」戰區,橫濱。
……
敵方的「帳」接二連三的消失,這一重要情報被在外圍觀測的輔助人員第一時間上報。
咒術界一方僅僅愣了一瞬,指揮總部便立即反應過來。
他們急急忙忙的拿起不再充當擺設的通訊工具,快速的谘詢了解現場情況,然後進行任務安排。
原先的計劃終於可以正常執行,被困的遊客與居民總算能夠被移出戰區。
“發生什麼了?各地的「帳」突然就消失了……”
“聽說是有什麼東西衝進去將其破壞了。”
“五條先生做的嗎?”
“應該不是吧?下麵反饋的情報顯示,第一個「帳」被破壞的位置離五條先生還蠻遠的……”
指揮部一邊快速了解情況,一邊小聲的交談著。
“確實不是,術師根本碰不到「帳」,那似乎是很高明的術師在布下結界時設定的特殊條件……而且,如果五條先生能夠直接破壞這層阻礙的話,我們也用不著焦頭爛額那麼久、還組織分隊去搜尋各個「帳」內的媒介了。”
“那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但先放置一邊吧,隻要稍稍注意就好,不管怎麼說,「帳」被破壞總歸是好事,現在的重點在於平民疏散工作以及戰區內部敵方勢力的祓除工作。”
“說起來,各地的輔助監督有在敵方的「帳」消散的瞬間補上我們己方的「帳」、將裡麵的咒靈和外界隔離開來吧?”
“不必擔心,已經在第一時間布下了,雖然沒辦法和敵方一樣在短短瞬間就布下那麼大規模的「帳」,但我們也有我們的辦法——多個「帳」算準的位置依次疊加、相交,效果也是一樣。”
“很好,讓各個地區的領隊保持聯係,在給平民疏通撤退道路的同時立即進行全麵的反擊!”
“我們要以最快速度將戰區內的敵方咒靈與詛咒師清除乾淨!”
咒術界的指揮部立即鬥誌滿滿。
他們在去年剛剛處理過一起「百鬼夜行」,現在出現第二輪「百鬼夜行」——在最麻煩的「帳」被解決後,剩下的問題他們有充足的經驗模板可以參考。
一名後勤人員忽然收到新的消息,他立即看向自己的上司——「窗」現在的負責人伊東將人。
後勤人員:“伊東先生!五條先生有吩咐。”
身為革命派滲入高層機構的重要釘子之一,視五條悟為領導人的伊東將人立即看過去。
“五條先生說了什麼?”
“他讓我們將臨近港口大道的那個區域交給他處理。”
橫濱臨近港口大道的區域,那恰好是敵方最後一個「帳」消失的區域。
——也正好是卯生所停留的區域。
那邊有什麼嗎……?
和敵方的「帳」忽然被破壞有關?
伊東將人思索著,麵上一派沉穩。
他乾脆利落的說:“五條先生或許是找到幕後黑手了,人太多反而會拖累他,按照他說的做。”
“是!”
。
港口大道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