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蓬萊仙門正殿。
周正平一身青衣,臂彎上搭著一柄雪白拂塵,偏頭對身側的人道:“雲師弟傳訊說今日回來,正好與你選定的時辰相仿,你儘可以放心閉關……”
江應鶴問道:“他今日到?”
周正平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安慰道:“小雲師弟當年向你示愛,隻是中了天魔教之人的符咒,如今他已是元神真人,那東西早該失效了,你也不用太過擔心。”
那件事情已過去了幾百年,江應鶴隻是尋常一問,結果讓掌門師兄這麼一提醒,反而想起來了,他莫名背後一寒,還沒等說話,就感覺到外麵震開一片空氣的道法靈力的光波,光波伴隨著一個雪白的遁光進入正殿內——
然後嘭得一聲撞進了江應鶴懷裡。
“師兄!我來了我來了,我渡過天劫飛來了!”
江應鶴麵無表情地伸手捏住小師弟的後衣領,把雲不休拎起來,淡淡地問道:“根基可還穩固?”
雲不休黑瞳黑發,一身雪白,跟江應鶴穿著相仿,但他身上並無那股千年劍修的孤寒微冷。
“穩固穩固,什麼岔子都沒有!師兄,我好想你——”幾百年不見,這人還是跟閉關之前一個德行,抻著脖子往江應鶴懷裡蹭,用儘小師弟的權利。“師兄!你身上好香啊……”
周正平看不下去地輕咳一聲,一句“成何體統”還沒說出來,就看到江應鶴的臉色從平靜一點點地往下降溫。
他壓到嗓子眼的話一個急轉彎:“手下留……”
彭!
剛剛還賴在江師弟懷裡的雪白影子,就如同斷線風箏、折翼蝴蝶,優美而充滿力量感地……被掀翻出去,一直從正殿的牆壁間砸飛,卡進了正殿外的地裡,砸進去十幾米深。
周正平:“……留情……”
江應鶴眉峰不動,衣角都沒亂一點,道:“掌門師兄。”
周正平一臉心累地道:“看來這符咒威力不凡,效力猶存,小雲師弟缺胳膊少腿不要緊,你彆把他剛渡過天雷的境界打下來……”
江應鶴喝了口茶:“那是裝的。”
“嗯?裝的?”
江應鶴沒有回話,而是望著腳畔前的地麵,輕輕地放下茶杯。
杯盞的厚底在桌麵上敲出“叮”地一聲。
與此同時,原本靜謐如常的正殿地麵四分五裂,一道雪白身影帶著劍光衝至麵前,向四麵八方折出萬千光華,隨後又驟然收束成一道雪色鋒芒,直逼麵門而來。
快在捉眼一瞬之間,空中響起一聲冰雪與隕鐵相擊的聲音,這抹銳利鋒芒被另一把通體如冰的雪劍反手掃壓下去,聲音響徹的刹那間,雲不休被忘塵劍的寒光掃出去十餘米,半跪在正殿中央。
他黑發緊束,白衣未沾塵,抱拳行禮道:“謝師兄賜教。”
此刻,江應鶴手邊的茶杯水麵,波紋才剛剛停止,萬籟俱寂。
忘塵劍隻出現了一瞬間,隨後便又消失在江應鶴
手中,被納入他的道體之中。但雲不休還是看到了忘塵劍上的那顆充盈著靈氣的鏡石。
“劍墜兒?”雲不休起身走近,突然問道,“難不成師兄有道侶了?”
周正平並非劍修,也看不出他倆究竟賜教指點了個什麼,解釋道:“那是江師弟座下弟子所送,此等師徒之情,豈不比道侶互贈還要珍貴?”
雲不休先是點頭,隨後又愣了一下:“徒弟?”
江應鶴道:“這次我去雪原閉關,你既然出來,正可以幫我照看他們一二。”
雲不休坐到兩人下首的座椅之內,朝著四分五裂的地麵施展道法,毫無壓力地答應下來:“不過就是看孩子而已。”
江應鶴仔細想了想,也覺得自己清淨崖那兩個出身雖可憐微小,但修行勤勉,都是好孩子,便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一旁的周正平:“……不過就是打架削山的孩子。”
雲不休麵色一僵:“削啥?”
江應鶴剛想解釋那是指點,就聽見一旁的掌門師兄幽幽道:“你去了,也可能削你。”
雲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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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應鶴離開蓬萊派時,所有的蓬萊弟子都沒有察覺,隻有李還寒的心頭忽地一跳。
他能感受到寒玉鏡石的氣息遠去了。
李還寒睜開眼時,外麵響著淅瀝的雨聲,他留在寒玉鏡石上的氣息越來越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