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 / 2)

仙君座下儘邪修 道玄 8800 字 8個月前

通訊令牌亮起的下一瞬,周正平的聲音從中傳來。

“師弟?”

江應鶴輕輕應了一聲,問道:“掌門師兄,蓬萊現今如何?”

“並無大礙,隻是一直聯絡不上小雲師弟。你可安全?現在何處?我們去接你。”

周正平語聲微促,有些急迫和焦慮,想來應該很是擔憂。

江應鶴安慰道:“我暫且安全。師兄不必掛心……隻是有一件事,不知道師兄是否知曉?”

周正平道:“你問。”

“……我在幽冥界中,飲了一杯七情六欲茶,卻與常人反應不同。”江應鶴微微停頓一下,“我是否缺少……一些常人該有的東西?”

他沒有直接問出來,但秦鈞已然聽懂,他猛地移過目光,望著江應鶴睫羽低垂的側臉。

周正平沉默了下來。

不必再深問下去,江應鶴也明白這件事他一定知悉,他歎了口氣,道:“請師兄給我一個緣由。”

“你,”周正平半晌才道,“你知道無量天闕麼?”

江應鶴自然聽過這個地名,微詫道:“知道。萬年之前,妖族內鬥,天犼將當時的妖神釘進了無量天闕之下。據說天闕之上,居住著本方大世界的開創者。”

“不錯。”周正平應道,“妖神是一隻修為大成的混沌。人族式微之時,天穹永暗,黑白不分,世間亦是一片混沌。這位妖神是在合道之時,被天犼……也就是長夜,強行扛下天雷,一劍刺穿妖丹的。”

“這我知道。”江應鶴難以抑製的地想到長夜的模樣,心裡有些怪怪的感覺,實在無法產生畫麵感,“兩人一同隕落,妖族逐漸衰落。”

“正是如此。”周正平道,“既然長夜都有複蘇之法,那麼離合道僅有一步的那隻混沌,萬年下來,就一點動靜都沒有嗎?”

江應鶴心中一驚,從掌門師兄的話語中聯想到了什麼,連忙問道:“無量天闕出問題了?”

令牌對麵傳來一聲沉沉的歎息,周正平低語道:“很早就有異動了。”

江應鶴心中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正想繼續詢問有何解決辦法時,便聽到掌門師兄繼續道。

“不過現下暫且安穩了。”

“……和我有關嗎?”

“嗯。”周正平道,“我們發現天闕異動之時,曾經商議過這個問題。耗費很大的波折,才在天闕之上布下了一個陣法。此陣之中……有兩個陣眼,對應有情與無情,也就是說,被剖離情根之人,不止是你,隻是……”

江應鶴一路聽下來,心中略有些猜想,試探問道:“另外一個人……是童歸漁。”

“沒錯,他天生多情,又修的是合歡宗之法,所以截取的,是他情根之上的無情之心。而禪清住持身為佛修,六根清淨,修為甚高,才由他布陣,而你……”周正平話語一頓,歎道,“你的那部分……”

未等江應鶴回答,身畔便響起秦鈞的聲音。

“如何取回?”他道,“不過是一隻妖罷了。畏懼何用,不如斬草除根,還來得痛快一些。”

他正要追問下去,便被江應鶴輕輕地敲了一下額頭,語氣淡淡地道:“說得簡單。長夜跟混沌打了一次,各族休養生息近萬年,才有複興之態。你們舒服了,彆人還活不活?”

秦鈞握住他的手指,不甘就此罷手,盯著他道:“那師尊就一直這樣下去?千百年修行,永不動心,不知有情?”

江應鶴抽離手指,道:“既然我告訴你了,你就先安分一些,耐下性子。修複冥河之事為要,其次與各方停戰,最後……再考慮這件事。”

秦鈞感覺到他的手慢慢抽開,有些偏執地握緊了。江應鶴一時未能抽回,抬眸掃他一眼:“好了,鬆手。”

他話語一落,對方的力道才輕了一些,猶猶豫豫地放開了。

正當此刻,通訊令牌一直靜默的另外一邊,傳來周正平詫異的詢問:“……秦宗主在你身邊?”

事發突然,周正平一時還有些適應不了他們幾人身份的轉變。不過他也知道這三位最近鬨得很大,而且是為了他江師弟。

江應鶴道:“嗯……他在。”

“……原來如此。”周正平道,“剖離情根的記憶十分痛苦,由住持護法幫助之下,我等才將你的記憶清除。沒想到你還是知道了。而童歸漁之所以是代掌教,也是因為當時的合歡宗掌教為他清除記憶時出了差錯,道心受了影響,才閉關至今。”

“實在辛苦。”江應鶴心情複雜地道,“若我猜得不錯,小雲師弟此刻應還在妖族之間。即便魂燈命牌無恙,也需找到人才行。”

“我們省得。”周正平提醒道,“你也是,保重小心,另替我傳達秦宗主、及另外兩位。”

江應鶴怔了一下,看了一眼一旁的秦鈞,不知道掌門師兄要說什麼,疑惑應道:“好,有機會的話,我會轉達。”

周正平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隨後道:“貧道的江師弟,為人良善,他生而有一情劫,恐將危及性命。數百年前的這個決定,是我等商議過後得到的最好結果。如若宗主真的要陪在他身邊,就不該想要取回情根。”

“師兄……”

“有情人即便成雙,也許不過十年百年,情劫不破,大限在即,又如何談得起長長久久?而且貧道素知他心性,不願厚此薄彼、更不會枉為人師,宗主又從何處確定,他心中之人隻有你呢?”

“師兄,我會跟他們好好說清楚的……”

“你住口。”周正平第一次語氣甚重地打斷他,“你什麼樣子,我不知道嗎?你彆把自己賣了就算做的不錯。”

他話語停頓一刹,才續道:“即便兩情相悅,卻隻有朝生暮死,秦宗主,你真的願意看到江應鶴千年修行、最後仍是身死道消的下場麼。所謂情劫,最晚不過合道之前,最早,也許便是下一瞬。我等微末如浮塵,亦知問道之途艱難,他是道門正宗,與宗主不同。”

秦鈞是天生惡靈,在修行一途上自然有助力。

“秦宗主。”周正平道,“你若是想要動這個陣法,隻有在接受這些的前提之下,與另外兩位聯手殺掉混沌,隻有壓倒性的優勢,才叫做斬草除根。若是單獨前往,隻是毀壞塵世的一時意氣而已……言儘於此,萬望三思。”

在這句話落下之後,通訊令牌上的通訊光亮也一同滅掉了。

江應鶴摩.挲著令牌,看向對麵的秦鈞,想了一會兒才道:“我師兄他……雖然說話絕了一點,但他說的有道理。”

這件事的確得慢慢來。掌門師兄年長許多,他的眼光已是十分全麵的了。

江應鶴正想著要如何安慰一下秦鈞,才剛剛想到一句話,便在抬眼之際被對方抱住了。

天光昏暗,麵前是碧波粼粼。

耳畔的氣息有些亂,聲音心亂如麻。

“我知道。”秦鈞的唇碰到了他的耳根,透出一片熱.意。“我們、我們慢慢來。你不要害怕,我已經知錯了,不會做讓你生氣的事了……”

他像是被“身死道消”這四個字影響到了,連此刻都覺得有些不真實。

“你不要垂憐眾生,好不好?你看看我。”

江應鶴聽到他低啞的聲音,像是磨碎了的寒鐵,愈是曾經剛強,就愈是在碎裂後生出無聲的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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