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捂著胸口,喘了喘氣,又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你還說什麼情意,咱們的皇上哪裡有什麼情意可講的。你不見他費儘心思將人搶了過來,又那樣恨著冷著!你不見當初寵冠六宮的那毒婦是怎麼死的!你不見他做出個把那孩子寵上天的慈父模樣,隻寵不管,現在她成了什麼樣子!”
見淑妃不答話,她隻自顧自繼續說:“這些年來,他心裡有愧,才夜不安寢。”
淑妃原不想說了,聽到這裡又忍不住道:“說到心裡有愧,他怎麼就不對西宮那孩子心裡有愧?明知道是他的血脈,且就這麼一個嫡皇子,竟還這樣對待.....虎毒尚不食子呢。”
“故也沒有殺他。不敢給他堂堂正正的身份,是怕承認自己的錯誤;不敢真的將他殺死,是怕......百鬼夜哭吧。”賢妃捂著胸口慢慢地說道。
淑妃待不住了,她站起來道:“真是的,今日原本好好的,怎麼就說起這些陳年舊事來,鬨得我心裡也不痛快了。我也坐了大半天了,就不擾你了。”
說罷,還是勸了一句:“我知道你念舊情,隻是他是皇上,蚍蜉不可撼樹,你又何必苦苦糾結。咱們後宮的女人活著就不容易了,你還是該忘的忘了,朝前看吧,自個兒活得舒坦才最實在呢!”
說罷淑妃就要走了,卻被她喊住:“慢著,我有句話要問你。”
淑妃隻好停下來,奇道:“你有什麼要問我的。”
賢妃抬頭看著她,這會兒她極冷靜,壓低了聲音,話卻不疾不徐:“你可有想過,讓你的晉康登上那位子?”
淑妃倒吸了一口涼氣,還好左右看看無人,她又坐了回去,見她緊緊盯著自己要出個答案,也不由得嚴肅了臉色。半晌方道:“實話與你說,我巴不得我的晉康快快長到十六歲,封了地將我帶出去頤養天年。我也恨透了宮裡這些明爭暗鬥了,不想在這裡待著了。”
賢妃露出一個笑來,“你有這樣的想法,倒令我意外——你一慣是個要強的。”
淑妃哼了一聲,“你不必急著挖苦我,我話還沒說完呢。”她說著沉了臉,眼裡透出一種絕不認輸的強悍來——
“若是將來登上位子那個,跟如今一樣,是個不顧手足、大義滅親的——為了存活,我少不得要讓我的皇兒爭一爭了!”
說完,淑妃不再逗留,喊了紅丹出了靜華宮。
賢妃看著她紅底灑金的綺麗宮袍離開,卻獨坐靜思了許久。
直到婉順姑姑進來輕輕喊了一聲“娘娘”,她才回過神來,笑了笑:“你之前說那小太監廣常總有奇藥,我年前用了一次,風寒也好得極利索。如今我又覺得有點兒頭疼,你可能找著機會悄悄地問問他,有沒有治頭疼的藥?”
婉順愕然,又有些擔憂道:“娘娘身子不舒服,還是請了太醫來吧,那小太監路子野,恐怕也不是什麼藥都有的......”
話未說完,卻見賢妃麵色淡淡,似有不悅,婉順隻好打住了話頭,應道:“是。奴婢的侄女兒就在禦膳房那裡當差,奴婢這就囑咐她尋了機會問問。”
賢妃才點了點頭,又道:“不過也不好白白要他的東西,我等會兒備些禮物,你提去與你侄女兒,讓轉交給那小太監,說是謝謝他。”
婉順忙道:“是。”
隻是等看到了主子備的那些東西,婉順就明白,主子這才不是謝那個小奴才呢。她雖早就隱有猜測,如今心裡還是沉了沉。唉,娘娘這又是何苦呢,稍不小心,萬劫不複啊......
待春雪收到了姑姑的指示和東西,她可驚訝了,忍不住問:“姑姑你不是不讓我跟他接觸嘛,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
婉順一皺眉打斷她:“讓你做什麼就去,問這麼多!”心裡卻道,要不是娘娘有吩咐,她何苦想讓春雪冒險!她就這一個侄女兒!
春雪忙點頭:“我知道了姑姑。”
婉順擔憂她,又一再叮囑她小心些,不可讓彆人看到了,才憂心忡忡地回去了。
春雪心裡卻有絲雀躍,既然姑姑有吩咐,她跟廣常接觸也不怕被罵了~
轉回去卻見白胖的黃師傅正看著她,她心裡一突,他沒說什麼,隻搖搖頭,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