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西宮,裡邊二人已等候許久,她便乾淨利落地摘了麵巾,上前單膝跪下:
“唐嵐參見殿下。”
九皇子微抬手,讓她起來,仍看著手裡的策論,並未抬眼。
廣常看殿下一眼,隻好把白天的事情問了。
唐嵐就道:“是十一公主出的主意,白天她不知道為何,突然拿了金匕首去賄六皇子,讓他把殿下約去賽馬。”
廣常一聽到十一公主,眉頭就深深地皺起來,“怎麼又是她,她又要做什麼?”
“怎麼了?”唐嵐奇怪地看他一眼。
廣常皺著眉不答,反而又問:“那約殿下去賽馬為何,連你也不知道了?”
唐嵐搖頭,“她心裡想什麼,鮮少對人說的。不過猜也知道不是好事,殿下一定要小心。”
九皇子輕輕點了點頭,總算從書卷裡抬頭,一張生得格外精致的臉龐,在微弱的燭光下仿佛暈著玉白的光輝,攝人心神。
即便是唐嵐都忍不住看愣了。
卻聽他清冷的聲音傳來:“她不知道酋國的消息?”
唐嵐回過神,搖頭道:“不知道。皇……”她突然頓住了,臉色浮現出痛恨的情緒來,“他將消息壓了下來。邊境生變的事,目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傳出來,將會引起軒然大波。十一公主知道三公主身死,更要鬨個天翻地覆,他不可能將這件事情告訴她。”
廣常冷笑道:“紙包不住火,他能瞞多久?兩國遲早還要交戰的,到時候他以三公主和親粉飾的太平沒了,能上戰場的除了一個平平的李家,看他如何!”
九皇子垂眸,不知想起了什麼,突然輕輕道了一句:“這便是沒法避免的戰事之一了。”
到了賽馬這一日,皇家校場果然聚了許多世家公子,其中便有那李家公子、柳家公子兩位駙馬人選。皇子裡除了六皇子、九皇子,其他還有好幾位皇子,看來倒真的是像模像樣的賽馬了。
可憐邊關戰事將起,皇室裡該去避暑的還是去避暑了,該賽馬的還是賽馬,全然沒有一絲兒危機憂患之感。
他抬眸看著這群鮮衣怒馬的公子皇子們,眼裡一片涼薄。
不過他很快被六皇子熱情地招呼了過去,聽他漸漸誇讚他的馬術精湛,實則咬牙切齒,說要與他一決高下。
他淡然點頭,跨上了自己的馬。
一群冒著汗水、氣勢張揚的少年裡麵,獨他一人冷冷清清的,仿佛周身都是秋冬時節的氣息,夏日的酷熱暑氣半分也近不了他的身。
六皇子最痛恨他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明明小時候都是被欺負的份兒,怎麼幾年過來,他竟能長成這樣出挑?
他煩躁地抹了把汗水,環顧四周,卻不見承曦,心裡不禁罵開了。
讓他約了人出來,自己卻不見了,要怎麼整他也不說,到底要做什麼?
此時,十一公主正在一處安靜角落攔下了廣常,瞪著一雙眼睛不住地打量他。
廣常低著頭,看似恭敬,實則臉色十分不好,“十一公主有何吩咐?”
他之前在這裡看見她,便有些隱隱約約不好的預感,沒想到這刁蠻跋扈的公主,竟然還真的又把他攔住了!
沒錯,這已經不是第一回了。去年臘月殿下受傷之前,這位跋扈公主便是在林子裡被一隻兔子耍得團團轉,傷了腳,弄得一身狼狽,正好捉住了他,讓他帶她上馬。拉拉扯扯才沒能及時去救殿下。
後來在宮中幾次見了,她都有些奇怪。可是廣常很有些不耐煩,不知道這位到底要做什麼!
他用眼角餘光隱晦地看了一眼不遠處似乎正在望風的唐嵐,卻見她也一臉驚訝茫然。他心裡不由得越發疑惑。
十一公主將人攔住以後沒有立刻說話,反而用一種說不出的目光將他打量許久,那目光實在怪異得很,有些困惑、有些惱怒還有些其他的什麼情緒在裡麵似的。
許久,才皺著眉頭,繃著臉,眼神卻有些閃爍,倒像是緊張的,問了他一句:
“你……你不是太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