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 唉……
偏偏聽到她的動靜,他艱難地抬起頭來, 沾滿血汙的小臉上,唯有一雙眼睛烏黑透亮:“你,你來了......”說完,就鬆了一口氣般, 暈了過去。
江婺心裡疼得一揪,同時又有一股憤怒湧上心頭。到底是誰?誰這麼殘忍地對待一個這麼小的孩子?!
她三步作兩步跨出去,小心翼翼避開傷口把他抱起來,輕飄飄的重量令她心裡反而一陣沉重。她不敢再耽擱,趕緊把無殃抱回房間裡。
這一刻她慶幸自己上周沒有吝嗇錢財,買了很多外傷內服的藥物帶過來, 所以這時候固然心疼憤怒,也不至於束手無策。
她勉強冷靜下來, 仔細地看了看無殃身上的傷, 仍然是拳打腳踢加上鞭子抽打出來的, 跟她上次發現的差不多, 隻不過這次剛被虐打完, 傷口還在往外滲血。
好在這個孩子還是有自我保護意識的,臉上、胸前沒有傷, 背上、腿上手上就比較多。
她讓他趴在床上,拿出剪刀剪開他的衣服。儘管她足夠小心, 但還是不免牽動他的傷口, 令孩子在昏迷中也緊緊地皺著眉頭握著拳頭, 隻是嘴唇緊抿,一聲不吭。
這是個性格倔強的孩子。
等把他後背的衣服全部剪開,隻見瘦得隻剩下骨頭的小小身子上,遍布縱橫交錯的鞭痕,青一塊紫一塊的淤痕,觸目驚心!
江婺心裡猛地一揪,差點流下眼淚來。
她快步去井裡打了一盆水。本想清理一下無殃的傷口再上藥的,不過水井四周又落滿了枯枝敗葉,打起來的水也不清澈。
江婺又急又疑惑,不過是一周過去,怎麼又變這樣了?
不過她現在了沒時間清理水井,又怕這水不乾淨反而完成無殃的傷口感染,索性不要這水了。
她又快步回房,把自己在藥店買的藥物連同脫脂棉、消毒水一起拿出來,小心翼翼地給他的傷口消毒、上藥。
期間,他疼得厲害,雖然沒吭聲,但是小手揮舞了一下,不小手撞到她的手,就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後他的神色不自覺變得有些委屈可憐,低語了一句什麼。
江婺沒聽清,覺得他應該喊了一句母親什麼的。
她暗暗猜測,這孩子的母親大約是沒了,父親要麼也沒了要麼對他漠不關心,否則他也不至於如此孤苦無依。
想到此,她覺得他們同病相憐,更是把他當做自己弟弟,發誓以後一定要加倍對他好,動作之間也越發輕柔。
外敷的上藥帶有麻醉止痛成分,所以等傷口都處理過,無殃的神色也緩和了一些,眉頭沒有皺得那麼緊了。
隻是剛剛她被抓住手腕不方便,掰開他後,他就轉為抓住她的衣角。
現在,小手也還緊緊抓住她的衣角不放,仿佛抓住他僅存的一點點依靠和信賴。
江婺不忍心直接掰開他,隻好覆在他耳邊輕輕哄道:“無殃乖,無殃不怕,我很快就回來了……”
哄了一會兒,又在他臉上輕輕親了一下,他手才鬆開了一點。江婺趕緊退開,收拾了臟汙的棉花碎衣服出去。
在院子裡張望半晌,她才找了跟比較尖銳的木頭,在院子東頭的桃花樹下挖了個淺坑,把這些東西埋了。
下次得帶把小鐵鍬過來才行……
江婺這樣想著,直起腰擦了擦汗,就看到上次還是落英繽紛的桃樹,現在一片花瓣也沒有了,葉子已經長得蔥蘢,嫩綠間露出許多小桃子,已有兩指大小。
這長得也太快了吧?
她心裡嘀咕一聲,顧不上多想,趕緊去清理了水井,把清理的枯枝敗葉就堆到桃花樹下,聊做掩飾。然後打出一桶清澈的井水,洗了帶來的爐子,撿了些枯枝,放在偏僻的角落燒著。
無殃房內的桌子上,還是有一套青花瓷茶具的,隻是江婺來了三次,一次也沒見有過熱茶。
等水好不容易燒開了,她趕緊把茶具燙洗了一遍,才倒上開水端進屋內。
無殃還是昏迷著。江婺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溫度有點高,心道果然。小孩子免疫力本來就低,受傷之後更加容易感冒發燒。所以等開水涼了一些,她就取了一些預防發燒的藥物,就著水給他喂下去。
然後她就坐在床邊看著他歎氣。
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身邊沒有一個人照顧他,也不知道他以前受傷生病的時候,都是怎麼捱過來的。才這麼點大,又長得這麼好看,放在她們現代家家戶戶,哪家不是千嬌萬寵的小寶貝?在這裡卻吃了這麼多苦頭……
坐了會兒她突然回神,往次這個時候,那送飯的婆子也該來了,怎麼這次遲遲沒有聽到動靜?
皺眉又等了半晌,江婺才明白過來,他們是不打算來了。
把他打成這個樣子,又不給吃喝,這是……要他的命?一個小孩子的命?
她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睛,心裡一陣陣地往下沉,又忍不住有種落淚的衝動,不敢相信小無殃會遭遇這樣的命運。為什麼?他做錯了什麼?他一個小孩子,這麼小,什麼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