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婺當然知道,可是她知道無殃正遭受霸淩,她卻袖手旁觀,她怎麼做得到!
“您放心,我沒有跟他們聯合在一起。”他低著頭,聲音極低地解釋道,“是……他讓我來攔著您的,讓您千萬不能出去,請您不要辜負他一片心意。”
江婺怎麼樣都沒法掙開被子,聽著外麵的動靜仿佛看到了無殃遍體鱗傷的樣子,眼眶不禁紅了,轉而質問他:“那你怎麼不去幫他!他那麼小……”
廣常抓著被子的手攢得更緊了,頭也越發低下去,聲音沉澀,“他……受得住。”
什麼叫他受得住?無殃明明是比他更小更瘦弱的孩子!還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江婺又急又怒,紅著眼睛,不管不顧就要破口大罵:“你這個……”
他卻臉色一變,立刻捂住了她的嘴,生怕被外麵的人發現。
這手雖也還未長大,可是帶著一層繭子,有力且粗糙,頓時讓她半點聲音都發不出。
江婺氣死了,心中惱恨交加,張口就咬下去!
廣常悶哼一聲,卻仍然沒有放開她。掙紮中,兩個人倒做了一堆,江婺更是被壓製得動彈不得。
外麵拳打腳踢的動靜越發激烈了,謾罵的話語更是越來越難聽,偏偏聽不到一點無殃的聲音。
江婺心裡一揪一揪地疼,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
廣常聽著,原本鋒眸陰沉,額角甚至有青筋浮起。見她流淚,卻是心頭一震,眼角似也有淚光閃過,隻是他轉了臉,沒讓她看見。
他勉力捂住了她的耳朵,不讓她去聽那些話。臉色卻突地有些灰敗,顯得很沮喪,靠著她失神自語:
“您放心,他不會有事的,他不會一直這樣的……他會好起來,他會安全長大,總有一天,會讓這些人付出代價的,他一定會的……”
一等外麵的動靜散去,不等江婺說話,廣常立刻放開了她,彈身而起奔向了外麵。
無殃再次被打得很淒慘,蜷縮在地上,奄奄一息。
江婺也急急地跑出去,看見大雪紛飛中那個孩子小小一團縮在那裡,身旁的雪都被血染得斑斑駁駁,不禁喉頭一哽。
廣常要扶他起來,卻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廣常就沒動他,轉頭往江婺這裡看一眼,起身匆匆往外麵去了。
江婺看著那個小少年灰藍色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門之後,才看回躺在雪地上的孩子,抿緊唇,一時沒動作,也不說話。
無殃無法站起來,卻吃力而緩慢地轉頭,看著她,輕輕喚了一聲:“江婺……”
江婺看著他掛彩的小臉和凍得發紫的嘴唇,眼淚又猛地湧出,到底狠不下心,快步上前扶起了他。
她把他小心地抱回去,仔細處理上藥。這次沒有鞭傷,外傷看著沒有那次重,可是他臉色更蒼白,怕是被踢地狠了,內臟受損。處理好了傷勢,江婺手腳熟練地燒了水,給他擦洗了一遍,換上乾淨的衣服。
隻是過程中一言不發,也不去看他的眼睛。
“江婺,你生氣了嗎?”
等一切妥當,屋子安靜下來,江婺倒了一杯開水握著暖手的時候,無殃才輕輕地問了一句,語氣裡帶著小心翼翼。
江婺垂眸看著杯中水,沒有說話。
她確實生氣了。
隻是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氣無殃在遇到困難的時候讓人把她困住、讓她袖手旁觀,還是氣自己能力不夠,無法護得這個被她當做弟弟的可憐孩子周全。
江婺打開門,就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那個小小的孩子正躺在院子裡,渾身血跡斑斑,奄奄一息。
偏偏聽到她的動靜,他艱難地抬起頭來,沾滿血汙的小臉上,唯有一雙眼睛烏黑透亮:“你,你來了......”說完,就鬆了一口氣般,暈了過去。
江婺心裡疼得一揪,同時又有一股憤怒湧上心頭。到底是誰?誰這麼殘忍地對待一個這麼小的孩子?!
她三步作兩步跨出去,小心翼翼避開傷口把他抱起來,輕飄飄的重量令她心裡反而一陣沉重。她不敢再耽擱,趕緊把無殃抱回房間裡。
這一刻她慶幸自己上周沒有吝嗇錢財,買了很多外傷內服的藥物帶過來,所以這時候固然心疼憤怒,也不至於束手無策。
她勉強冷靜下來,仔細地看了看無殃身上的傷,仍然是拳打腳踢加上鞭子抽打出來的,跟她上次發現的差不多,隻不過這次剛被虐打完,傷口還在往外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