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2 / 2)

“當值,殿下可是要傳喚他?”

“嗯。你把他叫進來,我有事吩咐。”

“是,殿下。”

等了沒一會兒,楊瀟便來了,躬身行禮道:“屬下參見殿下。”

“楊指揮使免禮。”

“謝殿下。”楊瀟起身,道:“不知殿下召見有何吩咐?”

“狼妖案可有進展?”做正事之前得先有個鋪墊。

楊瀟如實答道:“不出殿下意料,在高德寫了回信以後,他們便有了新的命令,讓高德找機會殺張水蓮滅口。”

“楊指揮使應該又審張水蓮了吧,結果如何?她招了嗎?”

楊瀟苦笑一聲,感歎道:“看來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殿下。屬下確實重審了張水蓮,她招了,幕後主使是永昌侯劉連。”

“永昌侯……”林西點點頭,道:“這倒是在意料之內。那她是否說了為何會和劉家攪在一起?”

“張水蓮逃出吉祥客棧後,就一直在外流浪,因為沒錢吃飯,暈倒在街上。剛巧劉家二少爺劉銘路過,讓下人把她救了回去。劉銘派人好生照顧她,張水蓮心生感動,便將她兄長一家被害一事和盤托出,劉銘得知後,告知了劉連,劉連便蠱惑張水蓮,讓張水蓮加入了死士的訓練。”楊瀟如實地將審訊時兩人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既然張水蓮在劉家呆過一段時間,就應該清楚劉家的實力,當時常偉誌四人就是沒什麼背景的讀書人,就算他們中了榜,對劉家來說,也不過是螻蟻一般,他們若真想幫她,完全可以帶著她去報案,控告常偉誌等人謀殺,卻偏偏繞一個大彎,要把她當做死士訓練,明擺著是騙她,而她居然還就信了。看來咱們的永昌候除了會打戰,口才也不錯。”林西不禁一陣感歎。

楊瀟點點頭,道:“屬下也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有句話說得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張水蓮親眼目睹了兄長一家被殺,心中難免悲憤,再加上受人蠱惑,被仇恨蒙蔽也不無可能。”

“我猜劉家在得知這件事時,常偉誌和胡輝民已經中了進士,他們留著張水蓮,一是把她當成死士來培養,為自己所用;二是想利用她拿住常偉誌和胡輝民的把柄,將他們發展成自己人。這步棋走的真不錯,一箭雙雕。”

楊瀟聞言怔了怔,隨即說道:“殿下是懷疑他們是一夥的?”

林西點點頭,道:“十有**吧。”

“既然他們是一夥的,那為何劉家還要對他們下手?”

“這個我也不甚清楚,還需楊指揮使去調查。不過劉家這麼做的原因,我倒是能猜到幾分,無外乎兩種可能,一是他們沒了用處;一是他們有了外心。無論是哪種,他們都必須殺人滅口。還能順便嫁禍給我,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楊瀟微微皺眉,道:“殿下可否說的明白些?”

“這樣吧,我來幫你把狼妖案的前因後果重新梳理一遍。”

“勞煩殿下。”

林西沉吟了一會兒,道:“十五年前,也就是朝暉元年,朝廷舉行大考,各地舉子進京趕考,其中就包括常偉誌、胡輝民、高淳,以及吳明德。他們四人因家境貧寒,住在了城西的吉祥客棧。

然而當年大考前,突然發現有人泄題,以至於大考推遲,眾舉子不得不滯留京都,等待大考。常偉誌等人所帶盤纏不多,眼看著消耗殆儘,打算和張有才商量,想要待大考後再結算房錢,被張有才婉拒。

張有才的夫人相貌出眾,去客棧找張有才時,被常偉誌撞上,常偉誌起了色心,趁張有才因事去衙門之際,偷偷潛入其家中,想對張夫人實施侵犯,卻被回家的張有才撞上,被張有才打暈,並打算送其去官府。

出門時,張有才碰上了尾隨而來的胡輝民,兩人扭打之時,胡輝民不慎殺了張有才。慌張之餘叫醒了常偉誌,兩人商議之下,打算把高淳和吳明德拉下水。

之後,四人闖入張有才家中,不僅□□了並殺害了張夫人,還掐死了張有才的幼女,搶走了張家的錢財,而這一切被張水蓮親眼所見。

張水蓮因半夜如廁逃過一劫,在目睹慘案以後,逃出家門,流浪在外。因身上並無錢財,被餓暈在街上,被劉銘所救。

張水蓮因張有才一家被殺,受了驚嚇,又流浪多日,防備心極重的同時,又極度需要人安慰和陪伴,而劉銘成功做到了這兩點,從而取得了她的信任,將整件事和盤托出。

劉銘聽說後,便派人去調查了常偉誌四人,在得知他們其中兩人中了進士後,將此事告知了劉連。劉連看到了這件事背後,他能獲取的利益,便讓劉銘蠱惑張水蓮,不僅讓她心甘情願地加入死士的行列,還成功利用她拿捏住常偉誌四人,利用他們為自己謀利。

轉眼十幾年過去,當年柔弱無助的張水蓮,被培養成殺手,而常偉誌等人也失去了利用價值,於是他們開始策劃更大的陰謀。

春福是劉嬌安排在我身邊的細作,他受劉嬌之命,蠱惑我到湖邊,他們事先湖邊的石頭上抹了油,隻要我踩在上麵,就一定會栽進湖裡,以我的身體狀況,不死也掉半條命。

到時他們便以護主不力為由,換掉我身邊所有的奴才,到時我就真成了待宰的羔羊,想殺我輕而易舉。

隻可惜他們千算萬算,沒算到我早就知道了他們的真麵目,假裝中計來到湖邊,又假裝要滑到,將春福拽了下去。事後再將計就計,說我差點落水,是因春福的唆使,目的便是想趁機拔掉春福這個細作。劉嬌心知春福不能留,索性殺人滅口,偽造其自殺的假象。

我假裝昏倒,引來父皇,將春福的事說了一遍,就是想提醒父皇,劉嬌並非他所看到的那般。父皇起了疑心,讓人調查春福之死,雖然未在屍體上發現什麼,卻隱約猜到了真相,於是借口辦事不力,強製劉嬌禁足,還奪了她的權。

劉嬌一開始並未當回事,認為過幾日父皇氣就消了,便會解了她的禁足,她又可以拿回權利。隻可惜她算錯了,我將這些年發生的所有事都稟告了父皇,包括他們打算謀害我的事實。父皇盛怒,卻礙於劉家勢力,暫時沒有動他們。

眼看著就要到我的生辰,父皇卻還沒解她禁足的打算,劉嬌終於沉不住氣,讓林玖來找我,讓我到父皇麵前求情。

被我婉拒後,劉嬌心中惱怒,便決定再次對我下手,利用張水蓮對常偉誌等人的仇恨,製造了狼妖案,攪動風雲,將我推上風口浪尖,利用輿論給父皇壓力。

與此同時,林玖利用我的生辰宴上,在眾人麵前大放異彩,用以對比,讓父皇和眾臣看看,到底誰才是太子的最佳人選。

隻可惜他們的計劃,被我洞悉,我成功用一幅畫,攪了他的計劃,即便他之後再出彩,也是我珠玉在前,而他們想要的對比沒了。

不過,雖然生辰宴被我攪了,但狼妖案他們是成功的,整個京都被他們攪得人心惶惶,甚至有大臣因此上書。父皇自然會護著我,便派出錦衣衛鎮壓流言,這也正是他們想要的,因為京都越亂,對他們越有利。”

說到這兒,林西停了下來,楊瀟正聽得出神,連忙問道:“之後呢?”

“我渴了,去給我倒杯溫水。”

楊瀟一怔,隨即反應了過來,走到桌前,給林西倒了杯溫水。

林西接過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半杯,乾澀的嗓子才算舒服了。

楊瀟把空杯子接了過來,眼巴巴地看著林西,示意他繼續說。

“我餓了,想吃醉福樓的蟹黃包。”

楊瀟聞言愣了愣,隨即反應了過來,道:“殿下,這個時辰醉福樓已經關門了,您要是想吃,屬下明兒一早去給您買。”

“關門了嗎?”

林西的臉皺成了包子,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和剛才分析案情的冷靜睿智,形成了鮮明對比,讓楊瀟一時有種極度怪異的割裂感,就好似在麵對兩個人。

“不好欺瞞殿下。”

“可我現在就想吃東西。”

“那殿下想吃什麼,我現在就去吩咐他們做。”

“宮裡的東西我都吃膩了。表哥,你去宮外給我買,可好?”

“表哥?”楊瀟被林西的稱呼弄蒙了。

“你是皇姑奶奶的孫子,算起來我該叫你表哥,有什麼不對?”

“話雖如此,可殿下是太子,這般稱呼有些不妥。”

“這裡隻有你我二人,有何不可?表哥,我藥癮發作,晚膳都沒怎麼吃,你可否出宮幫我買些吃的?”

為了口吃的,林西也是拚了,賣萌撒嬌無所不用其極。沒辦法,誰讓焦戰每天投喂,讓他形成了習慣,若不吃,就好像少了點什麼。

楊瀟常年在宮中行走,見過驕橫跋扈的林西,見過冷靜睿智的林西,唯獨沒見過撒嬌賣萌的林西,讓他有些不知所措,暈乎乎地應了聲,待他來到宮門口,才想起現在這個時辰已經關了宮門。無奈之下,他隻能利用自己的身份,順利出了宮。

林西靠在床頭,一邊看書一邊等。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眼看著已經到了子時,林西靠在床頭打著盹,手上的書突然掉在地上,嚇了他一跳,昏沉的腦袋清醒了些許,彎腰將書加起來,突然從裡麵掉出一張紙條。他愣了愣,撿起了紙條,打開後看著上麵熟悉的字,才想起這是之前自己夾在書裡的,焦戰臨走前給他的留書。

他將字條折好,重新夾進書裡,小聲嘀咕道:“也不知道這會兒到哪兒了。”

正當他想問問現在什麼時辰時,門外傳來春壽的通傳,道:“殿下,錦衣衛指揮使楊瀟求見。”

林西的眼睛一亮,連忙說道:“請他進來。”

腳步聲響起,楊瀟從殿外走了進來,手裡還拎著個油紙包。

林西見狀笑著說道:“表哥,你可回來了,我等的花兒都謝了。”

楊瀟懵懂地看著林西,道:“殿下這話是何意?”

林西一怔,撐起身子下了床,赤著腳來到楊瀟身邊,道:“表哥不必在意這些細枝末節,這是都買了什麼,好香啊。”

楊瀟看向他的腳,雖然蒼白沒有血色,形狀卻很完美,便是女子也比不上。他微微皺眉,來到床前拿了鞋子,放到林西腳邊,道:“殿下身子弱,現在又值深秋,怎能赤腳而行?”

林西低頭看了看,有些心虛地穿上鞋子,道:“肚子實在餓得狠了,一聞到香味便什麼都顧不得了,表哥放心,保證下不為例。”

林西訕訕笑著的模樣,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讓楊瀟有種錯覺,就好似他真的是自己的弟弟一般。

“殿下若實在餓了,為何不讓他們弄點吃的,先墊墊肚子?”

“他們也累了一日,這個時辰也都睡了,我已勞煩表哥去買,何必再折騰他們。”林西邊說,邊伸手去解油紙包上係著的繩子。

楊瀟看看他身上單薄的衣服,來到屏風前拿了外衣,披在林西身上,道:“天涼,殿下要注意保暖。”

林西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多謝表哥。”

楊瀟站在旁邊看著,心裡想著林西到底有多少麵孔,為何每次他覺得看透了,林西都會出現另外一麵,每一麵都不同,就好似換了個人一樣,讓他忍不住去探究。

“哇,是蟹黃包!”林西驚喜地睜大了眼睛,明亮地仿佛裝下了漫天星空,道:“表哥,你不是說醉福樓關門了嗎?怎麼還能買得到?”

見林西欣喜的模樣,楊瀟也忍不住勾起嘴角,道:“說來也怪,平日裡醉福樓酉時末就關門,今日卻到了亥時還沒關,我便買了些回來,殿下開趁熱吃,若是涼了,味道可就變了。”

不等楊瀟說完,林西便已經拿了個包子塞進嘴裡,一邊吃一邊說道:“這蟹黃包真是好吃,就算宮中的禦廚房也做不出這味道。”

“殿下以前吃過?”

林西剛想說話,突然想起之前的外賣行為都是秘密進行,道:“我也是聽人說起,便記在了心裡,沒想到真如他們所說。”

見他吃得有些急,楊瀟給他倒了杯溫水放在手邊,道:“殿下慢慢吃,被噎著。”

林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著說道:“嘿嘿,謝謝表哥。”

楊瀟見狀溫柔了眉眼,雖然他也算皇親國戚,但楊家人丁單薄,經過幾十年的人事變遷,到底還是沒落了。到他這一代,也就隻靠他撐著,其他的叔伯、兄弟都是胸無大誌,每日除了爭家產,就是吃喝玩樂,彼此間早就沒了感情,甚至不如路人。所以當林西撒嬌地叫他表哥時,他才會那般無措。

林西拿起一個包子,遞到楊瀟身邊,道:“表哥坐,你也吃。”

楊瀟擺擺手,道:“屬下吃過了,多謝殿下賞賜。”

“表哥,這裡沒外人,沒必要這麼拘謹。”林西伸手拉了拉楊瀟的衣服,示意他坐下。

楊瀟猶豫了一瞬,坐在了林西對麵,道:“謝殿下。”

“表哥,雖然你剛剛被父皇派到我身邊,但常年在宮中行走,應該對我的處境多有了解。我雖貴為一國太子,卻很不受人待見,那些兄弟姐妹要麼對我敬而遠之,要麼對我另有圖謀,沒一個真心對我。而父皇又忙於朝政,能陪我的時間少之又少,說起來我和父皇一樣,也是個孤家寡人。但我也想有人能陪我好好說說話,表哥願意嗎?”

看著林西期待的眼神,楊瀟的心隨之微微顫動,林西說的這些,他都看在眼裡,很清楚林西的處境,若是以前,他定不願,但現在……

“殿下要想找人說話,儘管吩咐便好。”

林西明亮的眼睛漾起笑意,道:“那便一言為定!”

楊瀟深吸一口氣,笑著說道:“一言為定。”

“表哥也吃,美食要有人共享才更有滋味。”

這次楊瀟並未推辭,接過了林西遞過來的包子,咬了一口嘗了嘗,道:“還是那個味道。”

“表哥,這蟹黃包多少錢一個?”

“一兩銀一隻。”

“一兩銀子?”自從林西傳過來,一直在宮裡,對錢沒什麼概念,問道:“表哥的月俸是多少?”

“月俸四十石,約四十兩銀子。”

“四十兩?”林西看著麵前的蟹黃包,突然有了罪惡感,道:“那這八隻豈不是吃了表哥五分之一的俸祿?”

“無礙,隻要殿下不是天天吃,屬下還能撐得住。”

聽楊瀟這麼說,林西突然想起焦戰,他可是連續八日免費送外賣,那他豈不是吃了他一個月的俸祿?

想到這兒,林西更加心虛了,道:“表哥,你等等。”

林西起身來到殿外,招手將餘慶叫了過來,道:“慶公公,你去給我拿一百兩銀子。”

餘慶雖然不明就裡,卻還是應聲離開,沒一會兒,便拿了兩張銀票過來,道:“殿下,這是一百兩銀票。”

林西伸手接了過來,小聲問道:“慶公公,我一個月的俸祿是多少?”

餘慶被問得一愣,隨即問道:“殿下為何問這個?”

林西回頭看了一眼內殿,小聲說道:“我剛剛讓楊指揮使出宮買了蟹黃包回來,一隻就要一兩銀子,而楊指揮使每月的月俸隻有四十兩,所以我想知道一個月月俸是多少。”

餘慶聽得一樂,笑著說道:“殿下放心,便是您頓頓吃,也買得起。”

林西聞言鬆了口氣,道:“那就好。不過這蟹黃包太貴了,偶爾嘗嘗還行,可不能日日吃,太敗家。這錢可是父皇辛辛苦苦掙來的,該省的還是得省著點。”

“殿下一片孝心,若皇上知道,定萬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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