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點點頭,叮囑道:“慶公公,此事可沒有實證,一切皆是我們的推測,你稟告父皇時,定要注意分寸。”
“殿下放心,奴才明白。”
“去吧。”
“是,殿下。”
看著餘慶離開,林西突然想到一件事,小聲嘀咕道:“我怎麼覺著好像忘了什麼事?”
禦書房,林扈正與三位閣老以及吏部尚書郭靜之等人,商量刑部侍郎的替補人選,廣信突然從殿外走了進來,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林扈眉頭微皺,看向殿內眾人,道:“此事再議,你們先退下吧。”
孫章和甄禮對視一眼,隨即躬身說道:“皇上,現今京都已被狼妖案鬨得人心動蕩,若不及時處理,恐會生出禍端。”
甄禮應和道:“是啊,皇上,自太子接手狼妖案以後,常偉誌等人的親眷皆被接到宮中,始終未曾放回,讓京中流言四起,若再不做出應對,恐會生變,後果不堪設想。”
“流言四起?”林扈的神情冷了下來,道:“都有何流言,說來聽聽。”
甄禮和孫章對視一眼,心中不禁苦笑,即便不看林扈的神情,他們也能聽出他語氣裡的怒氣,這時候出聲肯定沒好果子吃,但為了林國的安寧,他們必須這麼做。
甄禮深吸一口氣,道:“回皇上,傳言說常偉誌等人的家眷已被滅口,狼妖案的真相將被埋沒,以後還會有人被殺。”
從甄禮口中說出的話,都是經過篩檢的,還經過了再加工,他們要稟告林扈這件事沒錯,卻也不會耿直到照著原話轉達,否則就不是沒好果子吃,而是掉腦袋了。
林扈心裡清楚這一點,那些所謂的流言,錦衣衛每日都會專門呈折子秉奏,他比甄禮他們知道得都多。
“那依諸位愛卿的意思,朕該如何處理?”
“皇上,太子殿□□弱,應專心養病,狼妖案還是交由刑部來查比較妥當。還有那些家眷,應儘快放他們出宮,這樣謠言便可不攻自破。”
林西之所以把那些人扣留在宮中,就是避免劉家人發現張水蓮被抓,讓他們無法確認案情的進展。
“狼妖案已交由太子處理,你們便不要操心了,若實在無事可做,便去田裡耕作,體會一下農人的辛苦。”
甄禮硬著頭皮道:“皇上三思,此事實在不能再拖下去,否則真的會出事!”
“你敢質疑朕的決定?”
林扈說話時,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卻讓聽的人心裡發顫。
“皇上息怒,微臣不敢。”
“不敢?”林扈冷笑一聲,道:“你們心裡想的什麼,朕一清二楚,林國的太子隻能是西兒,誰敢質疑,朕就要他的腦袋。”
“是,皇上。”
眾人不敢再說,他們清楚若再說下去,十有**得腦袋搬家。
“都退下。”
“是,皇上。”眾人相繼退出大殿。
待走出禦書房,孫章拉著甄禮走到一邊,小聲說道:“光義,你說皇上到底是怎麼想的?狼妖案刑部查了那麼久,依舊一無所獲,太子……”
即便孫章心中十分不滿,卻還是在關鍵時刻閉了嘴。
甄禮見他如此,不禁笑了起來。
孫章心中憤懣,道:“笑,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有心思笑。”
“簡之莫急。”甄禮伸出手,示意他邊走邊說,道:“皇上自登基以來,一直勤於政事,林國國泰民安,隱隱有超過齊國之勢,可以說皇上是一代明君。”
聽到這兒,孫章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道:“皇上是明君,這個我們都清楚,可……可太子一事,實在讓人想不通。”
“簡之可曾想過,皇上為何非要立三皇子為太子?”
“光義這般問是何意,滿朝文武誰人不知,皇上立三皇子為太子,是因三皇子的母後。”
甄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皇上若當真隻顧兒女私情,又怎會立章婷玉為後?而且還不顧母子之情,動了章家?皇上賢明,我們能想到的,皇上也一清二楚,甚至比我們想的還要深遠。”
“且不說其他,太子身體孱弱是事實,一年有半年臥床養病,怎擔得起林國儲君之大任?”
甄禮歎了口氣,道:“這確實也是我之所慮。不過現在皇上年富力壯,太子又年幼,根本不必太過擔憂,說不準何時太子的病就能治好呢。”
“就算太子的病能治好,那又如何,他能擔起一國之重責嗎?”孫章越說聲音越小,他心裡清楚這話如果被林扈聽到,會有什麼後果,若不是和甄禮是好友,他不會說這些。
“簡之啊,你我都清楚狼妖案會帶來何種後果,皇上怎會不清楚,可他還是將這起案子交給了太子,你就沒想明白這其中有何深意?”
“有何深意?”
孫章不由陷入了沉思,看看如今林國的國力,以及百姓日益寬裕的日子,足以證明林扈是個明君,他不可能不清楚一旦事態擴大會帶來何種後果,卻還是將案件交給林西,甚至為此發落了江淮,這明顯不符合常理。
“難道皇上懷疑刑部有人參與其中,所以才借口將案件交給太子,自己親自調查?”
孫章也是上書房的授課老師,隻是他並未與林西私下接觸,所以並不了解林西的改變,對他還是之前的認知。
“皇上若要親自調查,又何需找什麼借口。”甄禮無奈地笑了笑,倒是能理解孫章為何會這麼想,畢竟以前的林西確實是扶不起的阿鬥。
“那皇上到底有何深意,光義若是知曉,還請直言相告。”
“我隻能說太子並不像你看到的那般簡單。”
“太子……”孫章不自覺地頓住腳步,看著甄禮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禦書房內,餘慶來到殿前,躬身行禮道:“奴才參見皇上。”
“你這時過來,可是西兒那邊發生了何事?”
“回皇上,今日早膳後,寒月公主到東宮探病……”
餘慶詳細地講之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奴才覺得事關重大,特來向皇上稟告。”
“這個逆子,竟真的將主意打在寒月身上。”林扈聽後怒不可遏。
餘慶提醒道:“皇上,寒月公主的麵紗怎會沾染上荊芥,這才是奴才所擔憂之處。”
林扈一怔,臉色越發陰沉,道:“這個逆子還真是神通廣大,居然能收買寒月身邊的人。”
餘慶猶豫了一瞬,接著說道:“皇上,寒月公主是齊國人,來京都不過三日,能隨公主出使的侍女都是心腹,哪能那麼輕易被收買。”
林扈沉默了下來,偌大的禦書房突然變得壓抑,讓人忍不住心生不安。
林扈繞過禦案,大步走向門口,道:“擺駕東宮。”
餘慶和廣信連忙應聲,跟在林扈身後出了禦書房。
林扈來到東宮時,林西已經上了床,正打算午休,見他進來,連忙下床迎了過去。
“父皇,您怎麼來了?”
林扈見他沒穿外衣,來到屏風前拿了衣服給他披上,道:“這眼看著就要立冬,天越來越冷,西兒要注意保暖才是。”
“謝父皇關心。”林西看了一眼餘慶和廣信,道:“你們都退下吧,我和父皇說會兒話。”
“是,殿下。”
見兩人退下,林西給林扈倒了杯茶,問道:“父皇這麼急匆匆地過來,可是慶公公向您稟告了寒月公主的事?”
“嗯。”林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此事西兒怎麼看?”
“事情的來龍去脈,慶公公應該稟告了父皇,這一切不過是兒臣的猜測,並無真憑實據。”
在說之前,林西先給林扈打個預防針,以免事後有人會拿這個說事。
“無妨,朕就是想聽聽西兒對此事的看法。”
“那兒臣就說說,父皇隻管聽聽便好。”林西沉吟了一會兒,道:“父皇也清楚,麵紗對齊國女子有多重要,這麼重要的物件應該是由貼身侍女保管,卻偏偏出了問題,隻能是她身邊的侍女出了問題。而就寒月公主當時的表情來看,她也想到了這一點,甚至知道問題出在誰身上。”
“西兒可知那個侍女是誰?”
“兒臣不知道她叫什麼,不過記下了她的模樣。”
“西兒接著說。”
“寒月公主來京都不過三日,出問題的又是貼身侍女,就算五皇弟手眼通天,也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收買。可事實卻是寒月公主身邊確實有人配合他,算計自己的主子。這般想來,很有可能是有人在侍女和五皇弟之間,做了中間人。”
見林西停了下來,林扈問道:“西兒心中可有人選?”
林西深吸一口氣,道:“高陽王齊均。”
林扈的眼神冷了下來,道:“西兒的意思是林玖和齊均相互勾結?”
林西被看得心裡發毛,實話實說道:“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當然我沒有證據,一切都隻是兒臣的猜測,父皇聽聽就好。”
“好,很好!”林扈怒火中燒,道:“真是好大的狗膽!”
林西見狀連忙勸慰道:“父皇息怒,千萬彆氣壞了身子。”
“竟敢背著朕和敵國王爺有勾結,他這是想造反嗎?”
“父皇,兒臣以為他們應該早就和齊國那邊達成了協議,所以高陽王才會那麼輕易地出手相助。
而五皇弟之所以這麼心急地實施計劃,就是看高陽王初來京都,還不清楚他們母子的現狀,以免高陽王在了解他們的處境之後,停止與他們的合作關係。”
聽著林西的分析,林扈不由認同地點點頭,道:“還真是應了那句俗話,‘千防萬防家賊難防’,這母子倆還真是膽大包天,竟敢與虎謀皮。”
“父皇,您打算怎麼做?”
“事到如今,已到該收網的時候了。”
林扈說話的語氣很平靜,卻讓林西聽出了其中的驚濤駭浪。
“父皇,劉家在十五年前就開始布置,如今的勢力不可小覷,若沒有完全的把握,還是再等一等為好。”
林扈不屑地笑了笑,道:“再大的螻蟻,也隻是螻蟻而已,在巨龍麵前,它們隻有死路一條!”
林扈久居上位,身上的氣勢傾瀉而出,確實會讓人有種強烈的壓迫感,林西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王霸之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