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正了正臉色,道:“皇弟一直在說有人陷害,何人陷害?永昌侯府在藏龍山的秘密兵工廠在那兒擺著,若不是想圖謀造反,難不成是造兵器來玩?還有狼妖案,半月前劉妃便去了廣恩寺,永昌侯府的人也不能隨意進出皇宮,暗殺張水蓮的命令又是誰下的?再說寒月公主,你以為父皇是如何得到那封密信,當真要高陽王進宮與你對峙?”
林玖一怔,隨後似是想到了什麼,驀然睜大雙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見他這副模樣,林西心裡說不出的爽快,道:“高陽王來林國是何目的,相信在場各位都一清二楚,他之所以會幫你,是因為他剛到京都,還不清楚你們母子的現狀,隻要把此事如實告知,他會如何選擇,皇弟應該清楚才對,不然又怎會那般著急下手,所以皇弟根本無需這般大驚小怪。”
林玖怔怔地看著林西,無法相信麵前這個思維縝密,聰慧異常的人,會是那個和他一起長大的一無是處的病秧子。
“以往種種皆是偽裝!”林玖心中驀然升騰起怒火。
林西笑了笑,道:“我雖貴為太子,卻沒了母後照應,父皇又忙於朝政,難免寄人籬下,若不藏起本性,迎合你們母子,又怎能苟延殘喘到今日?”
“皇兄心機之深沉,真是讓人不寒而栗,怕是父皇也比不上,皇弟佩服、佩服!”
林玖自知無從狡辯,便開始挑撥林扈和林西的關係,畢竟自古帝王最在意的莫過於皇位,兒女私情都在其次,一旦他們感受到威脅,都會毫不猶豫地動手抹殺。他要在林扈心中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等它生根發芽,到時林西的下場也會和他一樣,他得不到的東西,彆人也休想得到。
林玖的心思,林西一清二楚,道:“皇弟不必如此,你小瞧了父皇與我的父子之情,皇位與我們而言排在其次,否則父皇怎會執意封我為太子,我亦不會在此時露出真性情。”
林玖沉默地看著林西,那雙明亮的眼睛好似能看穿一切,自己在他麵前沒有絲毫秘密可言。
林西起身,不再理會林玖,疲憊地說道:“父皇,兒臣累了。”
林扈溫聲說道:“累了就回去歇著吧,若是身體不適,便叫汪橋給你瞧瞧。”
“謝父皇,兒臣告退。”林西轉身朝著殿門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此時,癱在地上的劉連猛地竄了起來,朝著林西撲了過去,手裡攥著一隻玉質發簪。
眼看著劉連的手高高揚起,目光緊緊鎖定林西的脖頸,眾人大驚失色,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西兒!”
林西聽到動靜,連忙回頭,在看到劉連時,那雙清透的眼睛沒有一時慌亂,一個念頭在腦中浮現,“我終於要回去了嗎?”
而在彆人看來,林西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有王者風範。
劉連麵色猙獰,眼底儘是瘋狂之色,事到如今他必死無疑,甚至牽連整個家族,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十幾年的經營,竟毀在這個病秧子身上,他不甘心,非常不甘心,所以即便是死,他也要拉著林西陪葬,讓林扈嘗嘗痛失愛子的滋味!
就在劉連以為自己要得手時,突然聽到一陣皮肉被撕裂的聲音,緊接著後腰傳來一陣劇痛,然後是腹部。他緩慢地低頭,隻見一把鋼刀穿出他的腹部,鮮血順著刀尖流出,滴在光潔的地麵上,就好似開了一簇簇的紅色花朵。
林扈兩步來到近前,一把將林西拉到身後,憤怒地看著劉連,道:“剝了他的皮,朕要拿他點天燈!”
楊瀟抽出繡春刀,領命道:“是,屬下遵命!”
楊瀟招來錦衣衛,一左一右將劉連架了起來,拖著就往外走。
劉連吐出一口鮮血,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林西,大聲說道:“哈哈,哈哈,就算你再聰明又如何,不過是苟延殘喘,能活得了幾日,我在下麵等著你,我在下麵等著你,哈哈,哈哈…”
“你!”
林扈大怒,奪過楊瀟的刀,就要衝過去,被林西攔了下來。
“父皇息怒,螻蟻而已,根本無須在意,殺他隻會臟了父皇的手。”
看著平靜的林西,林扈暴怒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將手中的刀還給楊瀟,道:“你救太子有功,賞金百兩。”
楊瀟連忙謝恩,道:“多謝皇上賞賜。”
方才他也被嚇了一跳,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絕對不能讓林西有事,所以在眾人驚愕時,他以最快的速度出手,這才趕得及救下林西。
林扈關心地問道:“西兒,你可有嚇到?”
林西安撫地笑了笑,道:“父皇,這些年兒臣沒少在鬼門關打轉,這點小場麵怎會嚇到兒臣,父皇放心,兒臣無事。”
“無事就好。”林扈轉頭看向楊瀟,道:“你親自護送太子回東宮。”
“是,皇上。”
“那兒臣先告退了。”
林西在楊瀟的護送下,出了禦書房,上了殿外的車輦,平安地回到春和殿。
待他梳洗完畢,躺在床上回想時,才感到害怕。意識到這一點,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自嘲道:“林西啊林西,你的反射弧長的能繞地球一圈了。”
禦書房內,林扈掃了一眼殿中的眾人,道:“傳朕旨意,林玖私通他國,意圖謀反,奪其林姓,貶為庶民,押入死牢。永昌侯劉連意圖謀反,謀害太子,罪不容恕,夷族。”
廣信應聲道:“是,皇上。”
“著人前往廣恩寺,緝拿劉嬌,就地處決。”
“是,皇上。”
聽著林扈的命令,林玖不禁癱倒在地,怔怔地看向林扈,道:“父皇,您當真不顧念一點父子親情?”
“父子親情?你與劉氏欺瞞朕十幾年,讓太子受儘委屈,還與敵國勾結,意圖謀反,何曾顧念過半點父子親情。”
“受儘委屈?明明我們都是父皇的兒女,可除了林西,父皇心裡還有誰?我努力讀書,不分晝夜,就是想父皇能看看我,可您眼裡除了林西,任誰也放不下,即便他任性跋扈、一無是處。”
“拖下去。”林扈冷漠地看著林玖,眼底除了厭惡,還是厭惡,沒有半分動容。
“父皇,終有一日您會明白,林西不如我,他不如我!”
即便林玖再不甘,這一局他輸得徹底,大聲呼喊不過是掩藏心底的恐慌,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
隨著林扈的聖旨傳下,狼妖案宣告破獲,興盛了十幾年的劉家轟然倒塌,朝堂之上將因此掀起驚濤駭浪,午門外的刑場上又將血流成河。
林扈坐回龍椅之上,淡淡地掃視眾人,道:“你們要的交代,太子給了,你們還有何話要講?”
林西這次真是狠狠打了眾人的臉,尤其是刑部尚書郭江,臉上火辣辣的,真的是無地自容。
“皇上,臣慚愧!”
“哼,一個個眼高於頂,瞧不上朕親封的太子,可曾想過有今日?”林扈今日算是揚眉吐氣,這些年壓抑在心底的鬱氣徹底消散了,感覺身子都輕快了許多。
“臣等愚鈍,望皇上恕罪。”眾人紛紛彎下腰,低垂著腦袋,實在是被打臉打得有些疼。
“回去好生反省,若再讓朕聽到有人誹謗太子,決不輕饒!”
“是,皇上,臣等告退。”
他們當了一晚上的陪襯不說,還悲催地陪跪了一晚上,武將出身的還好說,強撐著還能站起來。文臣就不那麼好看了,膝蓋火辣辣的疼,就像針紮一樣,疼得他們冷汗嘩嘩往外冒,直接癱在地上起不來了。
林扈見他們這樣,甭提多解氣,再加上解決了劉家這個禍害,心情相當不錯,將奏折推到一邊,丟下一眾大臣,起身回了寢宮。
眾人見林扈走了,長長地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兩隻手不停地揉著膝蓋,哪還有什麼形象可言。
孫章看向甄禮,苦笑著說道:“太子一事,你到底知曉多少?”
甄禮搖搖頭,道:“狼妖案和劉家養私兵一事,我與你一樣,一無所知,隻是因一些事自認對太子有些了解,不曾想是我自以為是了。”
“鬨得京都人心惶惶的狼妖案,太子僅用了一日便偵破,這……這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孫章不敢質疑林扈的話,卻真的難以相信,不過是十二歲的少年,怎麼可能做到這一步。
如果放在現代,林西根本做不到這一步,因為現代查案,每一步都需要佐證,否則無法繼續,再加上很多人都不願配合,所以查案相對困難些。但這個時代不同,這裡雖然法製不健全,但他處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多了很多便利,想怎麼查就怎麼查,所以他才能順利的偵破這起案子。
“太子殿下洞察秋毫,思維縝密,且有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冷靜,便是我們這些老家夥也比不上。”
“兩位閣老彆說了,再說下官隻能羞於見人了。”
兩人轉頭看向郭江,突然對他心生同情。
“不說了,夜深了,咱們也該回去了,明兒還得早朝。”
兩人相互攙扶著起了身,郭江見狀也跟著爬了起來,道:“兩位閣老,依你們之見,皇上是否還要追究此事?”
孫章愣了愣,隨即問道:“郭大人此話怎講?”
“下官愚鈍,未能偵破狼妖案,以致京中流言四起,下官擔心這頭頂的烏紗帽……”
甄禮意味深長地說道:“私通他國,意圖謀反,郭大人可知這意味著什麼?”
郭江微微一怔,躬身行禮道:“還請太師賜教。”
甄禮長長地歎了口氣,道:“皇上不會就此罷休,朝堂怕是要掀起驚濤駭浪,郭大人要擔心的不是頭上的這頂烏紗帽。”
郭江心中一緊,連忙說道:“下官受教,多謝太師,下官先行告退。”
看著相繼離開的眾人,孫章和甄禮對視一眼,也蹣跚地離開了禦書房。從今往後,沒人再敢小瞧林西,而他的太子之位也牢不可破。
而東宮的林西卻睡得不太安穩,隻見他雙眼緊閉,眉頭緊鎖,額間是密密麻麻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