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辛在狼妖案平息後,便被接回了皇宮,到底是親生母親,林扈就是再狠心,也不能把她扔在廣恩寺一輩子。不過自從章辛回來以後,好似變了很多,幾乎不出慈安宮半步,也沒找過林西麻煩,林西懷疑是林扈和她說了什麼,不然以章辛的性子不會如此消停。
提到章辛,林扈臉上的笑意便淡了許多,道:“這本不是西兒的錯,就算太後知曉,她也說不得什麼,西兒不必擔心。”
“父皇,您是沒看到,章宴那時有多豪橫,說隻要兒臣讓出雅間,兒臣今日的開銷他就全包了。您知道兒臣今日出去花了多少錢嗎?足足二百多兩,楊指揮使半年的俸祿,兒臣知道時心疼得不行,他卻說包就包,出手還真是闊綽,也不知這錢是哪來的。”
見林西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林扈有些好笑,道:“西兒可是太子,區區兩百兩實在不算什麼?”
“可這兩百兩也是父皇辛苦賺的,兒臣怎能不心疼。聽說他是那家酒樓的常客,每次去都是幾百上千兩的花銷,就跟錢是大風刮來的一樣,一點不心疼。”
林西的話被林扈聽進了心裡,章家現在什麼情況,他一清二楚,若真如林西所說,章宴如此大手大腳,那這裡麵就肯定有貓膩兒。
林西見林扈陷入沉思,便明白他這是聽進了心裡,這就是他綁章宴回宮的目的,就是要提醒林扈,章家並不像他看到的那般簡單。
“父皇,兒臣從醉福樓給您帶回來一份蟹黃包,您也嘗嘗。”
林扈回神,看向林西,道:“西兒打算怎麼處置那個混賬?”
“兒臣不想惹太後發怒,可這章宴實在太過了,連我都敢動,在京都除了父皇,怕是沒有他不敢動的。知道的還好,是他自己的主意,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咱們縱著的,有損皇家聲譽。兒臣以為還是要好好教訓為好。”上眼藥,他也會,就是不想章宴好過。
林扈點點頭,道:“西兒言之有理。”
兩父子聊了會兒天,林扈嘗了嘗他帶回來的蟹黃包,這才又回了禦書房。當他回到禦書房時,章辛已在裡麵等著,身邊跪著章宴,此時的他已被鬆綁,嘴上塞得布也沒了。
難怪章辛會來,章宴被綁在車轅上灌了一路的風,隻要眼不瞎都能看得見,就算沒有章家進宮稟告,她也能收到消息。
林扈見狀微微皺眉,道:“母後怎麼有空過來?”
“哀家聽聞章宴被綁進了宮,便過來瞧瞧。”
章辛直截了當地說明了來意,意思很明顯,‘我都來了,你還不趕緊放人。’
林扈看向廣信,道:“是誰給他鬆得綁?”
不待廣信回答,就聽章辛說道:“是哀家。”
林扈沒有理會章辛,又問了一次:“是誰給他鬆得綁?”
廣信如實答道:“回皇上,是太後下的命令,崔嬤嬤鬆得綁。”
“拖出去,杖責一百。”林扈的語氣很淡,聽不出絲毫情緒。
眾人皆是一怔,崔嬤嬤率先反應過來,被嚇得跪倒在地,道:“皇上饒命!”
“是,皇上。”廣信招呼門外的錦衣衛,一左一右架起崔嬤嬤。
“慢著!”章辛回過神來,臉色變得很難看,質問道:“皇帝,她犯了何罪,讓皇上竟想要了她的命。”
章辛這話倒沒誇張,就崔嬤嬤這個年紀,再加上平日裡養尊處優,一百板子當真會要了她的命。
“違抗皇命!朕說過不許鬆綁,讓他跪在原地,動一下抽一鞭子。如今他卻被人鬆了綁,母後覺得朕是處罰崔嬤嬤,還是章宴?”
章辛神情一滯,林扈這是讓她在崔嬤嬤和章宴兩人中選,且篤定她會選章宴,放棄崔嬤嬤。
崔嬤嬤原本還指望章辛救她,可聽到林扈給出的選擇後,她便癱在了地上,就算她對章辛再好再忠心,章辛也不可能選她。
林扈淡淡地看著章辛,道:“這本是死罪,朕看在母後的麵子上,已從輕發落,母後還想如何?”
“皇帝,章宴到底犯了什麼事,讓你震怒如斯?”
林扈揮揮手,道:“拖下去,打。”
“是,皇上。”
錦衣衛不顧崔嬤嬤的掙紮,將她拖了下去。
“皇帝!”章辛被崔嬤嬤失望的眼神刺痛,心中怒火升騰,道:“你當真要將章家趕儘殺絕?”
“若朕真如母後所說,便不會隻讓他跪在這兒,抽他幾鞭子。”
“哀家已經問過宴兒,不過是一場誤會,太子卻小題大做,將宴兒綁進皇宮,這分明是挾私報複。”
為何章辛會說林西挾私報複,在場的人心知肚明。
“小題大做?他讓人拿著刀槍硬闖西兒的雅間,朕有理由懷疑他意圖謀害。”
“宴兒並不知雅間中是太子……”
“怎會不知?”林扈打斷章辛的話,道:“他已認出門口守衛是錦衣衛,錦衣衛是天子近衛,隻受命於天子,便是普通百姓也一清二楚,他卻依舊選擇硬闖,這還不是圖謀不軌?”
林扈這話說的一點沒錯,但凡長點腦子的,比如淳王世子林安,就不會在明知門口是錦衣衛的情況下,還敢硬闖。
“宴兒是魯莽了點,可此事並非全是他的錯,太子明知門外是宴兒,為何不露麵?若他出了麵,又怎會有這樣的誤會?”
聽著章辛強詞奪理,林扈眼底閃過失望,道:“朕以為母後在廣恩寺禮佛許久,又在慈安宮靜思兩年有餘,能有幾分改變,沒想到依舊如故。”
章辛心裡一緊,道:“皇帝這是何意?”
“章宴驚擾太子,罪不可恕,奪其侯爵,貶為庶民。”
章宴聞言連忙求饒,道:“皇上,皇上,宴兒冤枉,宴兒沒有謀害太子的意思,宴兒冤枉!太後,求太後幫幫宴兒!”
“皇帝!”章辛震驚地看著林扈,道:“章家已經淪落到如今的地步,你竟然還想剝奪他的爵位?”
“意圖謀害太子是死罪,朕隻剝奪他的爵位,已是格外開恩,母後還有何不滿,難道是想讓朕公事公辦?”
“皇帝,你已經奪了章家的權,現在就隻剩這個爵位,讓章家還有幾分體麵,如今你竟連這也要奪走?”
“皇上,宴兒知錯,求皇上饒宴兒一次,宴兒保證下不為例,請皇上開恩,開恩呐!”
章宴跪在地上,砰砰地磕著頭,隻期望林扈能收回成命,不要奪了他的爵位,若真的連爵位都沒了,那他們章家就算有章辛,也逃不過沒落的下場。
林扈淡淡地看著地上的章宴,道:“你敢質疑朕的命令?”
被林扈盯著,章宴隻覺得渾身寒毛直豎,“不敢!宴兒不敢!”
章辛明白林扈早就不是她可以操控的兒子,為了章家她不得不放軟了語氣,道:“皇帝,此事宴兒確實有錯,哀家讓他去跟太子賠禮,都是一家人,事情說開了就好,沒必要因為這點小事傷了和氣。”
“君無戲言。”林扈抬眼看了過去,冷漠地說道:“母後以後便呆在慈安宮,吃齋念佛,修身養性,若無大事,便不要出來了。”
章辛一怔,蒼老的眼睛閃過慌亂,道:“皇帝,你這是什麼意思?”
“來人,送母後回宮。”林扈並沒有回答章辛,他清楚她聽得懂。
“皇帝,你又想囚禁哀家?”
廣恩寺一遊,讓養尊處優的章辛吃足了苦頭,她不想再去過那樣的日子。
“母後放心,隻要您不出慈安宮,您的吃穿用度照常,一分都不會少。”
“皇帝,哀家是你生母,你卻違背人倫,幾次將哀家囚禁,就不怕傳出去,遭天下恥笑嗎?”
“母後的身份,朕一清二楚,但母後並不自知。您嫁進皇家,就是皇家的人,而你卻時時處處幫著章家打壓父皇,讓父皇成了傀儡,以至於父皇不到四十歲,便鬱鬱而終。”
章辛狡辯道:“你父皇是病逝,與哀家何乾?”
“事已至此,多說無用。”林扈已然失去了耐心,道:“餘慶擬旨,章宴冒犯太子,廢除其永康侯之爵位,貶為庶民,欽此。”
餘慶領命道:“是,皇上。”
章辛顫抖著雙手指著林扈,道:“皇帝,你……”
林扈再次打斷章辛的話,道:“送太後回宮,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許進出慈安宮。”
“是,皇上。”
“皇帝!”章辛這句喊的咬牙切齒。
廣信走到章辛身邊,躬身說道:“太後請。”
章辛沒理會廣信,直直地看著林扈。林扈與她對視,讓她看清眼底的認真。
過了許久,章辛方才移開目光,轉身離開禦書房,她清楚林扈不會改變主意,若是再鬨下去,隻能讓自己更加難堪。
章宴見她要離開,慌忙抓住了她的衣服,道:“太後,您不能走,您幫幫宴兒,章家、章家不能沒了爵位……”
林扈冷冷地看著,道:“你是要腦袋,還是要爵位?”
章宴身子一僵,緩緩地鬆開章宴的衣服,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章辛看看章宴,又看向林扈,轉身走出禦書房,正碰到行刑的錦衣衛過來回報,她頓住腳步,站在殿門前,聽著裡麵的稟告。
“皇上,崔嬤嬤受不住刑,已氣絕身亡。”
聽到這個消息,章辛踉蹌了兩步,靠在了門框上。
旁邊的侍女連忙上前,道:“太後,您保重!”
章辛看著趴在長凳上一動不動的崔嬤嬤,心中憤怒異常,揚手就給了侍女一巴掌,道:“一個個都是吃裡扒外的白眼狼!”
章辛這完全是遷怒,話也是說給林扈聽的,她雖貴為太後,卻也隻能享受榮華富貴,完全沒了權勢,就好似困在籠子裡的金絲雀,隻能依附主人活著。
“太後息怒,奴婢知罪!”
雖然被打得冤枉,可侍女半句怨言不敢有,連忙跪在請罪。
章辛轉頭看了看林扈,低頭走出禦書房,不敢再看崔嬤嬤一眼,侍女們見狀連忙跟上,小心翼翼地侍候在章辛身邊。
林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章宴,道:“拖出去。”
林扈的命令一下,門口進來兩名錦衣衛,一左一右架起章宴,拖著就走了出去。
“宣楊瀟來見朕。”
“是,皇上。”
當林西得到消息時,不禁有些驚訝,沒想到林扈竟然做的這麼絕,不禁對章辛有一丟丟的同情,這媽做的也太失敗了。
晚上,林西洗完澡正靠在床頭看書,年過去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即便這書枯燥乏味,他也能讀得下去,畢竟這裡除了看書,也找不到其他娛樂方式。
‘啪’的一聲輕響,什麼東西砸在了被子上,林西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一眼便看到了錦被上的油紙包。年前的記憶在腦海中浮現,林西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心裡忍不住泛起了嘀咕:“他、他回來了?不是吧,這都過去年了,難道他還沒死心?”
年的時間,他已從之前的一米五,變成了現在的一米七五,身子也不似之前瘦弱,身體比例堪稱完美,再加上稱得上完美的外貌,妥妥的小鮮肉一枚,林西對此十分滿意。
可之前有多滿意,現在就有多忐忑,林西十分後悔當初的決定,他乾嘛要支持出兵,而且還舉薦焦戰當主帥,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他忍不住在心裡哀嚎:“林西啊林西,你真是昏了頭了。”
林西就當自己什麼都沒看見,依舊低頭看書。
“啪。”
又一個油紙包扔了進來,就落在林西手邊,這下想裝看不見都不行了。
“來人。”林西忍無可忍揚聲喊道。
春喜聞聲走了進來,道:“主子有何吩咐。”
“楊指揮使今日可當值?”林西準備搬救兵,楊瀟是最佳人選。
“回主子,指揮使今日當值。”
林西聞言鬆了口氣,道:“讓人把他叫來,我有事吩咐。”
“是,主子。”春喜轉身走了出去。
林西將床上的油紙包扔進垃圾桶,從頭到尾都未曾打開過,心想:“我已經做的這麼明顯了,這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林西繼續看著手中的書,好一會兒才翻上一頁,可翻頁過去,看得什麼完全沒記住,心裡七上八下的,就好似班主任在教室後窗盯著一樣。
“走了嗎?應該走了吧。”
“我都叫人了,他再不走,就不怕我派人抓他?”
“他那麼驕傲一個人,應該不會厚臉皮地賴在這兒吧。”
林西正胡思亂想,春喜躬身走了進來,道:“主子,楊指揮使到了。”
“請他進來。”
春喜應聲,轉身去通傳,緊接著楊瀟便走了進來。
“屬下參見殿下。”
“表哥無須多禮。”
楊瀟直起身,笑著問道:“殿下今日可是又想吃什麼?”
自從林西知道蟹黃包的價格後,原本想每晚都吃宵夜的他,改成了隔幾日吃一次,充當外賣員的就是楊瀟,他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可以隨時出入皇宮,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所以楊瀟才會這麼問。
“今日太晚了,明日表哥不當值,就後日吧,給我買一份椒麻雞,在買一份黃桃果霸。”林西用實際行動告訴焦戰,自己現在有專屬外賣員了,就不勞駕他了,所以該乾嘛乾嘛去,彆再纏著他了。
“椒麻雞,黃桃果霸。”楊瀟重複了一遍,道:“好,屬下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