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扈看向林西,神色緩和了下來,道:“西兒回去吧,好生養傷,待朕有空,陪西兒用膳。”
林西隨之求情道:“父皇,徐嬪等人有罪,該怎麼處置,便怎麼處置,至於他們的家人,罷官流放皆可,留他們一條性命吧,也算為兒臣積福,求父皇恩準。”
林扈沉吟良久,終是歎了口氣,道:“好,便依西兒所言。”
林西聞言鬆了口氣,道:“謝父皇,兒臣告退。”
林西在汪橋和周鈺的攙扶下,出了禦書房,看到了候在殿外的林路。他遠遠地看著林西,一副想要上前又不敢的模樣。林西本想讓他過來,又看見林清正急匆匆地過來,便打消了這個注意。
林西看向春喜,在他耳邊低語了兩句,便由楊瀟扶上了車輦。
林清也看到了林西,見他上了車輦,不顧林路的反對,上前一步攔在了宮道上,大聲說道:“太子皇兄,母妃是被冤枉的,皇兄去和父皇說一說,千萬不能讓德妃他們奸計得逞。”
林西沒有說話,春喜上前擋住了林清,道:“公主殿下,主子身體不適,需回宮好生修養,不宜打擾,還請公主殿下見諒。”
林清無視春喜,依舊大聲喊道:“太子皇兄,您就算不喜清兒,難道也不喜路兒了嗎?若母妃出了事,我們姐弟該如何自處,皇兄就忍心看著路兒傷心難過嗎?”
“回宮。”林西眉頭皺緊,不耐煩地下了命令,“春喜跟上。”
本想讓春喜給林路帶個話,隻是這個林清實在不招人待見,若不是林路和他關係不錯,吳淑珍又確實冤枉,他才不來趟這趟渾水。也不知這林清是怎麼了,以前看著挺好的,如今卻越發的蠢。
楊瀟坐上車輦,一甩馬鞭,車子緩緩啟動,無視林清朝前駛去。
眼看著馬車要走,林清便又想去攔,再次被春喜擋在身前。
莫說林西,就是春喜也對他相當不喜,“公主殿下請自重。”
馬車走遠,林清追趕不上,心中生怒,道:“放肆!你一個小小的奴才也敢擋本公主的路,真是膽大包天!”
“何事竟惹得公主殿下如此生氣?”
剛才的事被餘慶看在眼底,對林清的嬌蠻任性心生不滿,眼看著她將怒火轉移到春喜身上,便出聲製止。
林清的身子一僵,訕訕地收回了揚起的巴掌,轉頭看向餘慶,憤怒的神色緩了下來,笑著說道:“原來是餘慶公公,您這是出宮了?”
林清邊說,邊打量著餘慶身後的花海棠。
“咱家奉命出宮了一趟,剛回來就見三公主在禦書房外大發神威。敢問公主,春喜是犯了什麼錯,也讓咱家這個當師的聽聽,待以後好好教他。”餘慶的話裡夾槍帶棒,絲毫沒將林清放在眼裡。
林清的神情一滯,心中氣悶卻不敢發作,道:“餘慶公公說笑了,我還有事,便不打擾公公複命了。”
餘慶見林清灰溜溜地走向一遍,不禁冷哼了一聲。
春喜上前,笑著說道:“多謝師父解圍。”
餘慶應了一聲,道:“殿下怎麼走了?”
“事情已查清,之後的事主子不想摻和,便和皇上告退了。”
“查清了?”餘慶愣了愣,轉頭看了一眼花海棠,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春喜搖搖頭,道:“奴才沒在禦書房內,具體發生何事,奴才也不清楚,但方才主子讓奴才給七殿下傳話,說事情已經水落石出,讓七殿下無需擔憂。”
花海棠聽後,笑著說道:“殿下這破案的速度,是越來越快了,三娘都還沒派上用場。”
餘慶也是一臉笑意,道:“既如此,三娘便直接去東宮吧,咱家還得回去複命。”
“正好三娘也想看看殿下的腳傷,那三娘便告退了。”
花海棠沒再多話,跟著春喜一起回了東宮。
餘慶剛來到禦書房門前,就見吳淑珍從裡麵出來,神色平靜,形容不見絲毫狼狽。
餘慶躬身行禮道:“奴才參見淑妃娘娘。”
“公公免禮。”吳淑珍溫和地笑了笑,道:“給公公添麻煩了。”
“為皇上辦事是奴才分內之事。”
對於宮妃的示好,餘慶向來油鹽不進,一視同仁,這是他一直跟在林扈身邊頗受信任的原因。
吳淑珍再次笑了笑,越過餘慶走了出去,
餘慶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視線中,這才走進禦書房,此時書房內隻剩下林扈,來到殿前行禮道:“奴才參見皇上。”
林扈抬眼看了看他,直接問道:“西兒吩咐你去做什麼?”
餘慶如實答道:“回皇上,殿下讓奴才去請了花海棠。”
“花海棠?”林扈怔了怔,隨即點點頭,道:“花海棠懂醫術,又對藥物多有研究,還是女子,確實比太醫院那些人強得多。人呢?”
“聽聞事實已經查清,便隨殿下回了東宮。”
“也好,西兒受了傷,有她照看,朕也放心些。”
“皇上,方才奴才回來,正趕上殿下上馬車……”
餘慶將方才看到的一幕,詳細地講給林扈聽。
林扈皺起眉頭,“林清攔了西兒的馬車?”
“是,若不是奴才及時趕到,春喜怕是要挨打。”
不說餘慶對林西的愛護之情,就單說春喜是他的徒弟,他也得護著。方才林清的胡攪蠻纏,讓餘慶對她極其不滿,直接在林扈麵前打起了小報告,爭取讓她離林西遠遠的,省的還要為她費神。
林扈的眉頭越皺越緊,道:“林清何時變得如此跋扈?”
餘慶似乎還嫌不夠,接著說道:“奴才還聽聞三日前的夜間,三公主便去了東宮,殿下不想摻和這件事,便沒有見三公主,三公主因此在東宮門口大鬨了一番。”
“以往她在諸多公主中是最嫻靜的一個,沒想到如今卻像是換了副性情。”林扈眼中多了幾分厭惡。
餘慶猶豫了一瞬,回想方才吳淑珍平靜的臉,鬼使神差地說道:“大抵是淑妃娘娘忙於後宮諸事,無暇顧及三公主吧。”
林扈抬頭看向餘慶,道:“今日你的話有些多。”
餘慶慌忙跪倒在地,道:“皇上恕罪,奴才彆無他意。”
林扈沉默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出聲說道:“起吧,朕從未懷疑過你的忠心。”
餘慶鬆了口氣,道:“多謝皇上信任。”
林扈沉吟了一會兒,道:“傳旨下去,德妃謀害皇嗣,打入冷宮,聽候發落。淑妃雖被冤枉,卻有疏忽管理之嫌,後宮暫由孔太妃代為管理。”
“是,皇上。”餘慶應聲,對這樣的結果十分滿意。
若林清知曉不是孫茹扳倒吳淑珍,而是她自己,不知該作何感想,這就是太監在皇上麵前的影響力,絕對不容小覷。
寧安宮,孫茹在林耀的攙扶下,重新躺回了床上。
嬤嬤將一個暖爐放在她腳邊,又將另一個暖爐遞了過去,叮囑道:“娘娘,這暖爐您抱在懷裡,您剛剛小產,身子不能受涼,否則會留下病根。”
孫茹打斷嬤嬤的絮叨,道:“你退下吧,我有話要與耀兒說。”
“是,老奴告退。”
待嬤嬤走出寢殿,孫茹直截了當地問道:“耀兒,你實話與母妃說,你去禦書房打算做什麼?”
孫茹問得直接,林耀也不拐彎抹角,道:“母妃,還是那句話,及時收手吧,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孫茹皺起眉頭,“為何要收手,你知道方才殿中是什麼情景嗎?母妃的計劃天衣無縫,即便太子到了又怎麼樣,還不是無法破局。”
“母妃,您太小瞧太子了……”
孫茹打斷林耀的話,道:“耀兒,你莫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他再聰明也不過十幾歲的小兒,母妃可比他多了十幾二十年的閱曆,怎能和我比?”
見孫茹信誓旦旦,林耀忍不住出聲問道:“母妃,殿中到底發生何事,可否與兒臣詳細說說。”
孫茹聽林耀這般問,眼底浮現得意,將殿中發生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
林耀卻聽得一陣心驚膽戰,道:“母妃,兒臣馬上陪您去禦書房請罪,希望此時還來得及。”
孫茹拂開林耀的手,道:“耀兒,你可知自己在說些什麼?”
“母妃,您糊塗啊!您可知太子為何讓母妃回宮休息?”
孫茹眼底浮現輕蔑之色,“他自知鬥不過我,認慫罷了。”
林耀焦急地說道:“母妃,太子不是鬥不過您,是想把您支開,您是徐嬪她們的主心骨,隻有您離開,他才能逐個擊破,這才是太子的真正意圖。”
孫茹聞言一怔,心中突然有些慌,卻又自我安慰道:“不會的,徐嬪和張貴人對淑妃恨之入骨,他們不可能背叛我。”
“母妃,你太小看太子!”林耀急得來回在房間裡踱步,分析道:“徐嬪小產前曾在禦花園摔倒過,這事就是太子的突破口!”
孫茹雖然自知林耀說得有理,卻還是存著幾分僥幸心理,自我安慰道:“不會的,耀兒你太高估他了,即便徐嬪在小產之前摔倒過,也不能說明她小產就是因為此事,隻要徐嬪咬死是淑妃所為,太子也無可奈何。”
林耀急切地勸道:“母妃,您想想我和琳兒,再想想孫家,就聽兒臣一次,去跟皇上請罪,不然……不然恐悔之晚矣!”
“耀兒……”
‘砰砰砰’,一陣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孫茹的話,隻聽門外傳來嬤嬤急切地聲音,“娘娘,餘慶公公來了,帶了好些人,說是讓娘娘接旨。”
林耀眼皮急跳,臉色頓時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