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章(2 / 2)

林西緊緊地抱住林扈的身子,就像抓住最後一棵救命稻草。

“西兒。”林扈輕輕撫摸著他的發頂,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道:“父皇也想陪著西兒,看著西兒行冠禮,看著西兒成婚生子,看著西兒成為一代明君。隻是天命不可違,父皇大限將至,隻希望能在有限的時間內,為西兒多做點事,西兒要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

“不,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嗚嗚,我什麼都不要,隻要父皇!”

林西趴在林扈懷裡拚命地搖著頭,終於明白為何一切來的那麼突然,原來是林扈自知大限已至,所以提前動了手。之所以瞞著他,是不想他背負殺死親兄弟的罪名,不想他手上沾染血腥,林扈用殘破的身軀背負下所有罪孽,隻想他乾乾淨淨地登上皇位。

這是何等偉大的父親,他又有何德何能才能擁有這樣的父親!

聽著林西的話,林扈鼻頭一酸,也忍不住落下淚來,哽咽道:“西兒聰慧、仁善,父皇相信你定能成為一代明君。父皇唯一擔心的便是你太善良,擔心你會因此吃了虧去,所以父皇讓焦戰和楊瀟輔政,那些不怎麼光彩的事,你不必管,讓他們去辦。”

林西越聽,心裡越難過,抱著林扈的手越緊。

感受著懷裡顫動的身子,林扈心裡難受得厲害,道:“西兒,父皇能有你這麼一個兒子,父皇高興,隻是我們的父子緣分太短……”

林西聽著心裡越發不是滋味,他不是太子林西,不是他的兒子,他有知道真相的權利,隻是若他知道真相……

猶豫了良久,林西終究還是忍不住抬起頭看向林扈,道:“父皇,您……您就不懷疑我嗎?”

“為何要懷疑?”林扈直視著林西的眼睛,鄭重其事地說道:“西兒就是朕的兒子,是林國未來的儲君,此事毋庸置疑!”

林西同樣看著他的眼睛,似乎看懂了其中的意思,他並不是沒有懷疑,隻是他認定了自己就是他兒子。林西的心忍不住顫動,眼淚再度漫出眼眶,哽咽地叫道:“父皇……”

林扈為他擦拭眼淚,慈愛地笑著,道:“傻西兒,馬上就成年了,怎得還掉金豆子,就不怕父皇笑話?”

“不怕!父皇若是敢拋下兒臣,兒臣便日日哭,夜夜哭,哭瞎了這雙眼睛。”

聽著他撒嬌耍賴,林扈心裡滿是不舍,道:“西兒是個好孩子,定不會讓父皇操心。”

殿外的通秉聲打斷了兩父子的對話,“啟稟皇上,花海棠在殿外求見。”

“讓她進來。”林西擦擦臉上的淚水,從林扈懷裡退了出來。

殿門被推開,花海棠從門外走了進來,來到近前行禮道:“民女花海棠見過皇上,見過太子殿下。”

“平身。三娘,你快給父皇看看,父皇剛剛又吐血了。”

“是,殿下。”

花海棠應聲,走到近前給林扈把脈,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林西的心也越來越沉。

見她收回了手,林西急忙問道:“三娘,父皇的身子如何?”

花海棠歎了口氣,直言道:“回殿下,皇上毒氣攻心,大限將至,三娘已無能為力。”

“毒氣攻心?你不是說可以延長父皇兩年壽命嗎?這才過去一年,怎麼可能毒氣攻心?你是不是看錯了?你再看看,再看看……”

林西急切地上前,拉住花海棠的手。

“西兒。”林扈見林西失態,朝著他招招手,道:“彆這樣,過來陪父皇說說話。”

“父皇……”林西兩眼含淚地看著他,委屈地說道:“您說過會陪兒臣一輩子,不能說話不算數。”

林扈看向花海棠,道:“你退下吧。”

“是,皇上。”花海棠轉頭看看林西,忍不住一陣心疼,隻是她不是神仙,做不了人力不可及的事,行禮後退出了禦書房。

“父皇,到底怎麼回事,為何您會突然毒氣攻心?”

“這些事都過去了,西兒就不必過問了。”林扈轉移話題道:“朕記得西兒出生時,才這麼大點,軟軟的、小小的……”

林扈一邊說一邊比劃著,說著原身小時候發生的事,都是一些很小的事,卻是林扈對原身最珍貴的記憶。林西認真地聽著,他明白林扈是在用這種方式懷念他逝去的兒子,不需要他說些什麼,他隻要認真聽著便好。

林扈說著說著,突然停了下來,兩眼含淚地看著林西,眼神變化不定,許久以後,他的眼神再度變得堅定,拍了拍他的手,道:“朕累了,想歇會兒,西兒先回去吧。”

“兒臣不走,兒臣想陪著父皇,兒臣保證絕不打擾父皇休息。”

林扈搖搖頭,道:“朕還有事沒處理完,不會就這麼走了,西兒先回去,待朕處理完,再派人叫西兒過來。”

林西見林扈堅持,沒有過多糾纏,不放心地說道:“那兒臣在東宮等著父皇傳召。”

林扈點點頭,道:“好,去吧。”

林西一步三回頭地走到門口,內心的不安隨著距離的拉開,越發強烈。他頓住腳步,道:“父皇,兒臣不走了,兒臣去偏殿等著,保證不打擾父皇,成嗎?”

林扈點點頭,道:“嗯,去吧。”

“謝父皇。”林西稍稍放了心,走出禦書房,進了偏殿。

沒一會兒的功夫,殿外傳來敲門聲,林西連忙應聲,道:“進來。”

餘慶推門走了進來,手裡端著個托盤,道:“殿下,皇上吩咐奴才,給殿下泡了杯茶。”

林西急切地問道:“父皇怎麼樣了,事情處理完了嗎?”

餘慶安撫道:“殿下彆擔心,皇上這會兒累了,剛在隔間歇下,有什麼事待皇上歇好了再說。”

林西叮囑道:“父皇的身子不好,公公還是去守著父皇吧,我這裡不用人侍候。”

餘慶將茶放到了桌上,躬身說道:“是,奴才這就去。”

看著餘慶退出門外,林西有些不安地在大殿內轉了一圈,隨後看向桌上那杯茶,隨後來到桌前端了起來,‘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他放下茶盞,坐到了椅子上,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心中不禁暗叫‘糟糕’,想要解下腰間的荷包,拿出解毒丸,卻未能如願,很快便失去了意識。

“吱呀。”

殿門再次被推開,餘慶率先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的正是林扈。他來到林西身邊,慈愛地摸了摸他的發頂,輕聲說道:“朕的西兒長大了。”

餘慶猶豫了一瞬,道:“皇上,您真的要這麼做嗎?”

“西兒心腸軟,定是狠不下心,朕便替他掃清一切障礙。”

林扈收回手,道:“去吧,把西兒安全地送回東宮。”

餘慶懇求道:“皇上,讓奴才去吧!隻要是皇上吩咐,奴才願意做任何事。”

“這件事朕要親自動手,誰都代替不了。餘慶,記得你答應過朕的事,朕便把西兒正式交給你了。”

餘慶紅了眼眶,道:“皇上,您若是真做了,那您的名聲……”

“無妨,隻要西兒的皇位坐得安穩,朕不在乎那些虛名。”

餘慶還想再說,卻被林扈攔了下來,道:“去吧。”

眼淚漫出眼眶,餘慶跪在地上,道:“奴才再給皇上磕個頭!”

餘慶恭恭敬敬地給林扈磕了三個頭,這才起身來到殿門外,招呼了兩名內侍,背起林西走了出去。

林扈安靜地看著,目送他離開禦書房,隨即孤身一人,去了慈安宮。

慈安宮內,章辛悠悠轉醒,看著麵前熟悉的布置,她怔忪了一瞬,隨即回過神來,坐起身道:“來人!”

房門被打開,廣信從外麵走了進來。

章辛見是他不由神情一怔,道:“你怎麼在這兒?”

廣信來到近前,行禮道:“廣信見過太後。”

章辛眉頭皺緊,道:“你不在皇帝身邊侍候,怎會在此?”

廣信看著她,平靜地說道:“皇上已經知道奴才是太後的人。”

章辛回想起之前林扈說的話,臉色異常難看,道:“你背叛了哀家!”

廣信眼底浮現悲涼之色,道:“奴才對太後忠心耿耿,從未有過背叛!”

“那為何皇帝突然對章家動手,你卻連個信兒也沒送?”章辛質疑地看著他,很明顯是不相信他的話。

章辛的眼神刺痛了廣信,辯解道:“皇上早就懷疑奴才,做事自然會多加防備,奴才對此事一無所知,又怎麼給太後傳信。”

“沒用的廢物!”

想到章家已經沒了人,章辛心中的怒火便壓也壓不住。

“是,奴才沒用,沒能幫到太後,奴才該死,請太後賜奴才一死。”

廣信垂下了頭,他和餘慶不同,原本是章家的家奴,進宮前已二十多歲。那時章辛想從章家找人侍候林扈,他義無反顧地報了名,不為彆的,隻因他心裡一直愛慕章辛,想著隻要入了宮,就能守著她,隻是代價有點大,他從那以後便不再是真正的男人。

章辛讓廣信潛藏在林扈身邊,將林扈的一舉一動,皆記錄下來,稟告與她。在林扈登基之前,他一直在照做,可隨著他與林扈相處日久,心中越發為難、愧疚,於是便開始敷衍,隻稟告一些可有可無的事。

直到喬蘭心懷孕後,章辛便開始懷疑他的忠心,特意召見了他。

他永遠記得那一日,章辛穿著一身正紅色的衣裙,側躺在軟榻上,一隻手撐著頭,懶懶看著他,是那麼嫵媚動人。

他的心臟跳得飛快,心中埋藏許久的情愫奔湧而出,一時間無措的像個孩子。章辛僅是三言兩語,便又讓他堅定了立場。

“殺了你有何用?章家人可還能複活?”

章辛的怒吼打斷了廣信的思緒,他抬頭看向章辛,道:“太後,皇上是您的親生兒子,他也是章家的人。”

“他是惡魔,不是哀家的兒子!”提起林扈,章辛眼底便隻有痛恨。

“太後,您汲汲營營一生,是為了章家,還是為了自己?”

“放肆!”章辛聞言怒不可遏,道:“哀家這一生隻為章家之振興,以致落得現在眾叛親離的下場,你竟然如此問,到底是何居心?”

“太後,您可曾想過,章家落得如今的下場,都是您一手造成。”

“該死的狗東西,你竟敢如此與哀家說話。來人!”見無人應聲,章辛怒道:“來人!外麵的人都死了不成,還不趕緊滾進來!”

廣信悲憫地看著章辛,道:“太後,如今這慈安宮除了您和奴才,再無第三個人。”

章辛一怔,看著廣信沉默了下來,眼淚在眼眶裡蓄積,眼神中閃過複雜的神色。

廣信見狀有些心疼,剛想說話就聽章辛大聲罵道:“林扈,你屠戮至親,定遭天譴,哀家就等著你遭報應!林扈,你愚蠢無知,被妖孽蒙蔽,林國早晚毀在他手裡,哀家看你死後,有何顏麵見林氏的列祖列宗!”

“朕無愧於心。”房門被推開,林扈從外麵走了進來,看著床上的章辛,道:“朕對得起林氏的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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