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趙徵怔怔的。
南風窗大敞,三月雨後微涼的風灌進來,他的身體一陣陣冰冷又一陣陣的潮熱。
連柴義何時退下都不知道。
他腦子嗡嗡的,全是對方剛才猶如暗夜滾雷般的一句話,閃電過後,照得大地一片慘慘的白。
他心口冰涼,頃刻又熱血上湧,叫囂著仿佛下一瞬就要衝破脈管!
他攥緊拳!
眼前晃過阿唐那張燦爛熱情的笑臉,他重重喘了一口氣!
額角青筋在跳動,他轉身衝了出去!
暮色籠罩大地,太陽的餘暉沉沒大地之下,篝火點燃了,燈籠也挑了起來,隻今夜的燈光卻格外地刺人眼睛。
趙徵重重喘息著,他的腳步由慢到快,他奔跑起來,疾奔一路跑到了演武場!
昏暗的夜裡,蟈蟈零星叫喚,偌大演武場一片昏暗的沉寂,趙徵啞聲喝:“取我刀來!”
他心亂如麻,那仿佛下一瞬就要衝破脈管的情緒叫囂著迫切需要一個宣泄的缺口。
他抄起那柄沉甸甸的湛金長刀,一下扯去上衣,直接在高高的觀台上一躍跳了下去!
“轟”一聲巨響,湛金長刀重重劈下!直接把成人腰粗的鐵木鞍木砍成了兩段!
刀鋒劈進青石縫隙之中,竟直接鑲嵌了進去,“繃”一聲堅硬的大青石竟生生被震裂崩開。
趙徵虎口崩出了血,浸潤了黑色的護腕,和潮熱的汗水混合在一起,他竟絲毫不覺痛楚。
趙徵振臂一抽,熱汗淋漓的肌肉一動,“錚”一聲把長刀抽了回來,他胸膛起伏:“換鞍偶!”
這已經是今夜第三十七次換鞍偶。一批鞍偶將近五十,此時已經是深夜,他的演練量已經遠超正常強度,親衛營長高淮稍遲疑了一瞬,趙徵霍地看過來。
他的眼睛泛著一種似血的紅色,銳利如鷹隼帶著戾,翻滾而壓抑的情緒就要井噴而出,他用一雙仿佛帶血般的眼睛冷戾盯著高淮。
“是!”
高淮立刻就去了,一邊急急安排人替換,一邊又連忙叫人去找柴義。
木鞍人偶很快替換上的,趙徵反手一振長刀,自高至低再度重重一劈而下!
“轟”又一聲巨響!
堅硬的鐵木鞍再次應聲被一分為二!
趙徵肌肉賁張,他的肩背比去年寬了很多也厚了很多,淋漓的汗水沿著脊背蜿蜒淌下,濕透了綢褲,滴滴答答落在大青石地麵上。
刀鋒泛著冰冷金光,其勢迅如驚雷,攜千鈞之力,開山劈石!
聲勢懾人!
長達三個時辰,都依然未歇未頹。
不到一刻鐘,演武場上的木鞍人偶又換了新的一批,在場近衛心神震懾血脈鼓噪之餘,又心驚膽戰。
趙徵重重喘息著。
隻不是因為演武,而是為那混亂交熾的情緒,他太過難受,這般劇烈的宣泄竟然無法緩解一二。
高淮頻頻回頭,柴義沒找到,卻先等來了紀棠。
在看見紀先生倆身影在月洞門外閃過那一刻,他險些高呼喊人出聲!
高淮生生忍住了。
萬幸,紀先生進來了。
高淮叫去找人的人沒找到柴義,見紀棠院子還亮著燈,於是進去說了。
紀棠被趙徵嚇了一跳:“怎麼了?”
趙徵平時練武很拚的,他武力值也超高,但煉超過兩個時辰就過了,這才剛回來也沒戰事呀?好端端的做什麼這是?
她忙喊他:“夠了夠了,快停了去睡吧!”
她一來,趙徵就收了刀勢,兩人麵對麵站著,她瞪了他一眼,之前紀棠給他規定過一次練武不能超過兩個時辰的。
趙徵情緒本來就不對,再加上才剛從戰場上歸來,那一身帶著殺氣的血腥味被淋漓的汗水催動的
33、第33章
淋漓儘致,他眼神陰鬱帶戾,對紀棠尚勉力收斂不肯讓她察覺,但紅豆就沒這個待遇了,被那泛著血絲的視線掃過的時候,仿霎時被猩紅的大型野獸盯住一般,紅豆汗毛瞬間就立起來了。
她嚇壞了:“主,主子……”
紀棠已經說好,改天擺上酒宴,告訴大家以後紅豆就是她的義妹妹了。
紅豆在她的堅持下應承下來,也肯改口喊她阿姐了,這會被趙徵這麼盯了一下,她直接嚇得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紀棠趕緊低聲安撫:“沒事沒事,彆怕,他人很好的。”
她佯怒瞅了他一眼,側頭溫聲細語安慰紅豆,紅豆不敢吱聲,偷偷瞄了他一眼,縮在紀棠身後不敢說話。
趙徵垂眸。
“快去擦擦。”
紀棠一手牽著紅豆,一手拉著趙徵,往演武場一側的屋舍去了,吩咐調溫水給他擦身,才三月份就彆急著用涼水。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輕快帶這笑,但因為有紅豆在,她沒進屋子幫他和他聊天,也沒有倚在廊下哼那熟悉的輕快小調,而是竊竊私語和紅豆在說話。
她聲音有點小,聽不大真,隻隱隱約約聽那清越的聲線隱約說著,咭咭輕笑,似琵琶輕鳴,距他又近又遠。
他伸手不會夠到。
趙徵一下子攥緊手上的寢衣,手背青筋暴突。
夜涼如水,幾點黯淡的星子懸於天際,厚重的烏雲把明月遮蔽住了,隻剩下孤零零的星星。
夜深了,四下寂靜,隻聽見巡邏衛隊軍靴落地的聲音和遠處更夫的梆子聲。
“篤篤篤——”
與紀棠並肩而行,她溫熱的氣息和偶偶私語的笑聲,多深的夜都不會孤單,隻是今日她把他送到主院門外就揮手告彆了,笑嘻嘻拉著紅豆往另一邊院子去了。
輕快帶著雀躍感的步伐,輕輕一躍輕盈的快走,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牆角的芭蕉樹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