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趙徵一直十分緊張,總是時不時偷瞄紀棠。
兩人吃過飯,洗過手臉,又聊了一會天,主題當然是這個青鷲峰和鑒雲先生。
趙徵心不在焉。
天已經黑透了,客棧院裡的兩盆篝火已經點起來,照得院門紅亮紅亮的,有些房間已經熄燈睡下了。
他窺了紀棠一眼,紀棠正坐在窗邊的桌子琢磨穀縣的地圖,時不時用炭筆寫寫畫畫。
她問他,趙徵有一搭沒一搭應著,心裡卻想著,要不……等會他睡外間?
這個房間最大,雖小,但分裡外間,外麵有一張很短的榻。
或者,打地鋪?
有些事情不知時能坦然,但一旦有所猜測,那心態就很難再和舊時一樣了。
但萬一,阿唐真是男孩怎麼辦?
雖然他現在越觀察,察覺的痕跡就越多,但經過柴興耳洞那事兒,他反倒更遲疑了。
每次感覺自己發現了跡象,就下意識想起這破事,思想總不敢輕易跨越雷池一步。
怕是自己疑心生暗鬼,畢竟越想越像也不是沒可能的。
現在好端端的,他要睡外間和打地鋪,阿唐肯定問的,那他要怎麼答?
趙徵就犯了難,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但其實他心裡挺緊張的。
萬一……阿唐真是女孩,而屋裡隻有一張床。
眼睛控製不住瞄那張床,心跳飛快,忐忑緊張之中,還夾雜著一種不知名的情緒,讓人腎上腺素狂飆。
紀棠一動,伸了伸腰站起身,趙徵立即“蹭”地站起!
要睡了嗎?
他十分緊張。
隻可惜的是,沒等趙徵這份緊張忐忑落到實地,就出現了新的狀況。
“……”
趙徵遲疑了一下,正要說話,忽外麵一陣馬蹄落地的紛雜遝遝和喧嘩。
有馬隊想投店,正停在大院門外。
紀棠順手一推窗,瞄了一眼。
誰知這一瞄,她大吃一驚:“……那不是趙宸?!”
鄉村郊野的夜色很黑,但今晚有月亮,朦朧月光照在黑魆魆的驛道上,馬匹嘶鳴踢踏,被二三十打扮簡單但姿勢一看就是矯健好手簇擁在中間的那個青袍年輕人,他一動,側臉一晃,恍惚竟是趙宸!
紀棠立即扒在窗沿,睜大眼睛一看:“沒錯,真的是趙宸!”
趙徵忐忑了小半天的情緒驟然往下一墜,一時也說不清是鬆了一口氣還
41、第41章
是失落,不過他也沒空細品,聞言神色一斂,快步行至窗側,往正與掌櫃交涉想投店的那群人一看,臉也當即沉下來。
兩人對視一眼。
——鑒雲先生。
平白無故,偏遠鄉野,好端端的,趙宸怎麼會來這裡的?
這絕不可能是順路!
兩人幾乎馬上就想到同一處了。
紀棠吃驚:“他是怎麼知道鑒雲先生的?”
現在可不是原軌跡啊!
張惟世已經死了,沒有接掌暗部,不可能知曉統領柴義才能知道秘密,更不可能透露給趙宸。
紀棠知道得更多,所以她更吃驚。
之所以優哉遊哉,是因為斷了張惟世這原軌跡消息渠道,她沒想到趙宸還能再往西嶺來的!
兩個都是聰明人,很快,就有所猜測了,趙徵當場臉色就大變了!
——內鬼。
致使他皇兄之死的內鬼!
其他的還有沒有不確定,但暗部肯定有一個!甚至很可能就是當時池州的五個負責人之一。
就是趙徵初抵封地時,趕來密州拜見他的那五個人——黃漢,封平,李賢,荷尚豐,孫承玹。
趙徵清楚記得,當時皇太子與鬆鶴老人在濛水邊暢談,待後者翩然離去後,兄長遂吩咐傳令柴義大致打探一下鑒雲等人所在之地,打算抽空帶趙徵一起去拜訪。
趙徵也很清楚暗部運作,這道命令,肯定經由池州暗部負責人之手,整理成密信,然後再傳給柴義。
所以知情者不包括張惟世,但卻包括隨侍暗衛和這五名負責人的任意一個或全部。
“馮塬。”
趙徵冷冷道。
紀棠也點點頭,端看上雒一戰,就能看出皇帝給馮塬的權力有多大,京城太遠,池州這邊的明暗事宜和人員肯定一並交到馮塬手上的。
換而言之,包括這個暗部的內鬼。
所以馮塬知道鑒雲先生。
紀棠心念轉了一圈:“趙宸乃皇帝諸子之長,又頗有心計,甘州奪回那把柄表現也十分果斷,這消息,怕是馮塬透給他的。”
賣個好,提前下個注?
趙宸悄然無聲搶先收了鑒雲先生的話,也正好截了趙徵的胡,教趙徵空手而歸。
畢竟,這鑒雲先生隻是個號,具體姓甚名誰趙徵也不知道。
好在他們來得及時!
還在紀棠心裡還是有點忌趙宸的,緊趕慢趕忙活完,然後馬不停蹄催促趙徵出門。
現在不但和趙宸前後腳抵達西嶺,甚至還因此推斷出隱藏於暗部的第一個內鬼。
“黃漢,封平,李賢,荷尚豐,孫承玹。”
究竟是誰?
一下子翻出最陰霾黑暗一麵,趙徵眼神陰翳帶戾,整個人氣場登時就變了,紀棠握住他緊緊攢拳的手,輕輕拍了拍。
對上紀棠關切的眼神,趙徵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了些許,他吹熄桌上油燈,房裡暗了不少,半開窗扇,冷冷盯著仍在店門口與掌櫃說話的趙宸等人。
紀棠也在看,她皺了皺眉,輕聲說:“我們最好還是彆碰上這人的好。”
這是陂州,段天佑的地盤,趙徵是段天佑的殺父奪地仇人。
雖然趙宸也得罪死了段家,躲都來不及,不大可能找上段家。
但對方明,己方暗最好。
否則肯定麻煩多多。
……
然事與願違。
這家客店真的沒房間了,真要住,就隻能睡大廳地板。趙宸是肯定不可能和人合睡大廳的,無奈之下,他隻好下令繼續掉頭往回走。
遝遝馬蹄聲走遠,紀棠掩上窗戶,拉了兩下才拉趙徵坐下,捏了捏他肩膀,他肌肉僵硬的得厲害。
“先找到鑒雲先生吧。”
她輕聲安慰他,又說:“等找到鑒雲先生,回去後,咱們就把這個人揪出來。”
封地已穩,還得了上雒甘州,也是時候著手這內鬼了。
一因趙徵心病,二來這裡頭隱藏的危險係數也太大了。
暗部有一個,但總的肯定不止這一個,說不定能順藤摸瓜扯出一串。
趙徵勉強笑笑:“你先睡吧,我坐會。”
紀棠勸了幾句,隻好自己先去睡了。
可她剛和衣躺下沒多久,可能一刻多鐘上下,忽又再聽見紛雜的馬蹄和喧嘩聲。
紀棠驚醒,一骨碌爬起來往窗台一趴,心裡忍住爆了一句粗!
不知為什麼,趙宸一行又折回來了!
可能是前哨回稟找不到好客店,這回他們態度強硬了許多,掌櫃息事寧人,說了沒一會兒就拉開院門把人放進來了。
掌櫃的正引著人往後院小樓行來,看樣子是無奈之下把自己那間大房也騰出來了。
紀棠:“……”
掌櫃的房間就在他們樓下,隔壁夥計通鋪甚至還住著高淮等近衛。
紀棠趕緊把窗掩上,就留一條縫。
這時後窗“篤篤”兩聲,高淮聲音壓得極低:“殿下?”
趙徵紀棠一起返身,要把後窗推開。
不過兩人的動作有點太一致的,一前一後搭在窗扣上,紀棠先放的,趙徵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
這一年時間,他曬黑了很多,手背是小麥色的,和她白皙的手背對比鮮明。
這麼一襯,她半截手指筆直又纖細,白得炫目,泛著淡粉的指甲圓潤小巧,和他的手形成鮮明的對比。
兩人側頭看對方一眼,紀棠不禁一笑。
她這麼一笑,趙徵卻愣了愣。
這個角度望下去,她真的很像女孩子。
平時紀棠早起,總會順手用銅黛在眉尾勾兩下,讓她的眉眼更飛揚英氣,看著更像男孩。
但今晚洗了臉就睡下,現在卻沒畫的,少了這幾下點睛之筆,讓她的眉眼和五官看著柔和了好幾分。
月光朦朧,這一眼,她的側臉少了一些銳利,添了幾分柔美。
趙徵一愣,凝在胸口的陰翳不知不覺就散了,再先前的那種情緒驀再翻湧上來,他心跳漏了一拍,那種仿佛距離真相就隔一層紙的感覺還是錯覺又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徵崽,你馬上就知道這不是錯覺了哈哈哈
原軌跡裡麵,其實龍傲天是個竊取者。→_→
太忙了今天晚了一咪咪,不過是超級肥肥的一章,明天會有……嘿嘿嘿,筆芯!明天見啦寶寶們~(*^▽^*)
最後還要感謝投雷的寶寶噠,麼啾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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