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徵當即下令急追!
目前他和馮塬, 誰也不比誰人多,又不是大軍對壘,這暗地裡的短兵相接, 那是誰也不怕誰的。
之前之所以不露麵, 隻是未到時候。
現在已經到了必要的十萬火急關頭了!
趙徵紀棠翻身上馬, 率人遁著陳達留下的標記, 火速往前追去!
一路狂追數十裡,追至荊棘叢林密布的丘陵區域,他們舍了馬, 往裡急掠而入。
沉重的鎧甲卸了, 一身勁裝,速度更快, 不多時,就趕上了陳達。
“主子,他就在前頭!”
陳達咬牙切齒, 前方的呂祖已經察覺他們了, 對方輕身功夫不錯又極熟悉地形, 揚長避短一個勁兒往這邊鑽,陳達人手略有欠缺, 雙方一直僵持不下。
也幸好是他, 不然呂祖早就成功甩脫尾巴了。
“包抄!”
趙徵斷然下令。
“是!”
陳達劉元旋即領命而去。
一下子就將呂祖那七八人的位置鎖定了。
前方的人咬牙切齒,“快!”
往前狂奔, 前方出現一深澗, 他眼前一亮,旋即一衝一跳抓住一蕩,“呼”一聲蕩到對麵。
最後過澗的兩個人沒有放手,而是把藤蔓牢牢捆在樹上, 火速掉頭離去。
趙徵自後方急掠而下,離得遠遠,看了個一清二楚,他眉峰動也不動,掠至澗一抄紀棠的腰,直接一掠而過!
速度沒有絲毫減緩,呼嘯冷風,五六丈的深澗穩穩落地,腳一點,毫不停頓,往前急追!
沒多久終於追上了!
前方的人大驚失色,幾名近衛抽出長劍,厲喝一聲掉頭迎上。
陳達劉元等人冷哼一聲,“唰”長劍出鞘,叮叮當當銳響急促。
前者拚了命,甚難纏,很快血腥飛濺,有悶哼連連。
趙徵毫不停留,自阻擋的近衛中一掠衝過,直奔那已趁機奔出很長一段的呂祖!
後者魂飛魄散,咬牙往坡下一衝躍下!“噗”一聲悶響,有一柄銀色短匕至後方疾射而至,正中他的腳筋!腳下驟然一痛失去平衡,他慘叫一聲,身軀一歪撲倒在地,骨碌碌滾了下去,重重撞在一叢荊棘上停下。
這人趴著,一動不動。
紀棠不禁皺了皺眉,這是荊棘不是大石,趙徵傷的腳筋不是胸腹,裝什麼死?
她心裡咯噔一下,不會是服毒自儘吧?
但他既然能私下逃命,肯定就不舍得就這麼自殺的。
她心生了疑竇,和趙徵對視一眼,此時他已攜她急掠而至,站在地上。
她踹了對方一腳,對方被踹得翻了翻,半仰躺在地上,臉麵側向另外一邊。
趙徵手持長劍,銳利的視線如電光盯著這人,有他在安全無虞,紀棠直接俯身一提對方衣領,將呂祖強硬提過來,盯住他的臉。
這麼一盯,她眉心一皺,紀棠眼尖,立即注意到對方幾縷散發下鬢角那不正常的皮膚顏色!
這竟是特製的黏土!
生生把原來略窄的臉型加寬,添上易容和頭盔,遠看和呂祖極像!
現在頭盔掉了,易容被汗打濕,黏土邊緣浮起,紀棠拉過他的臉一看,大驚失色!
“不好!”
這呂祖是假的!
……
呂祖確實也有他的心計和本事的。
否則,他也不可能冒充呂衍的侄兒一冒就是這麼多年。哪怕後方配合再給力,親身上陣的還是他。
已經到了生死關頭,他幾乎是使儘渾身解數。
當然,這一著卻是本為防備馮塬的。
距池州大營巡哨範圍大約三四十裡開外,小山丘陵遠遠的另外一邊邊緣。
荊棘長草的小石窟裡,呂祖和心腹近衛李明扒下身上的士卒布甲,扔到一邊,露出一身簡單的布衣。
把軍靴也脫了,露出裡頭緊窄的半舊布鞋,挖個坑把布甲軍靴埋了,兩人撥草悄然前行,很快行至一條河湧邊。
二人跳進水中,一路潛行。
連頭都不敢露,隻抽一根蘆葦做換氣,一路潛出十多裡路,進到林木草荊茂盛處,才爬上了岸。
池州地處偏南,深冬少雪,山中許多常青樹植,就連這樣的季節,入目也是一半枯黃一半蒼色的,極大利於遮蔽身影。
從水中潛行,不會留下任何腳印痕跡。
此處與白鶴坡,也是南轅北轍。
為了提前避過馮塬很可能的殺機,呂祖可謂費儘了一切心思。
總算上水了,兩人也不覺得冷,擰擰身上的濕衣,飛速往前狂奔!
他們擇準方向,迂回前行,一路小心儘量不留下任何痕跡,一路跑了一個多時辰,已經遠遠將池州大營拋在身後了,兩人饑腸轆轆,卻不禁露出一絲鬆快的之意。
李明喜道:“待明日下晌,就該到雒水了。”
上了船,順水而下,直奔南梁,就真正脫身了,買田置地,他們總算不必再乾這要命的勾當。
呂祖吐了一口氣,“小心點。”
“我們還是再快些!”
兩人見不遠處有棵柿子樹,上麵紅彤彤十來個冬柿,正要摘上前摘幾個填填肚子,他們跑得太急太緊張,連乾糧都沒有。
但誰知剛跨出一步,“索”一聲踩踏枯葉的響聲,忽四周草木大動!
呂祖心跳漏了一拍,驀回頭望去。
一望之下,登時心膽俱裂!
李明失聲:“主子,快走!!”
山坡之上,黑紅衣袂翻飛,一個褐色的皮甲眼罩罩住左眼,臉色陰沉沉的,如地獄閻王,馮塬陰惻惻道:“呂祖,去哪啊?”
後方草木索索,點點銀芒晃動,底下有人厲喝一聲:“拿下他!!”
呂祖李明大駭,掉頭狂衝了出去!
……
趙徵大怒,一劍橫在那假呂祖頸上,“說!呂祖何在?!”
假呂祖閉嘴不語,趙徵冷冷一笑,在他肋下某處一點,後者頃刻在地上打滾哀嚎起來。
“不,不,我們都不知道!”
後方陳達已解決了那幾個追兵,上來一看臉色也不禁一沉,他又給了那人幾下,後者終於頂不住了,哀嚎道:“主,主子與人會麵,隻令我們做些遮掩。”
他認得趙徵,無法搪塞,隻含含糊糊說了出來。
陳達抓起他的頭,著意觀察對方瞳孔呼吸心跳,判斷有六七成是真話。
“殿下!”
他焦急回頭。
他們也根本沒有時間和這個人耗,不可能一直在反複嚴刑拷打審問的。
趙徵麵沉如水,呂祖應該跑不遠,現在是追的大好機會,可問題是朝哪個方向?!
他沒有再問那人,如果呂祖但凡有些腦子,就不會告訴此人他的真實去向!
紀棠急道:“我們得快追了!”
彆忘了馮塬啊!
呂祖出逃在馮塬的算計之下,肯定有讓人密切盯緊的!
遲一步,就前功儘棄了!
趙徵舉目四顧,立即下令:“李勝,你領兩個人往東;穆平,你領往西;陳虔方魚往南往北!……”
趙徵共遣出八路人馬,東南西北四麵八方急追!
這是廣撒網。
至於重點追蹤方向。
趙徵瞥向東北!
這些日子他和紀棠把這一帶的輿圖翻過多次,地形是爛熟於心,南邊是池州大營可以直接劃掉,西麵不但崎嶇還有一大片的沼澤,這天氣人陷進去基本完了的,可能性也很低。
剩下的東邊和北邊,忖度過草木豐茂程度和地形情況,趙徵當機立斷選擇了東北!
大部隊火速往東北方向狂追!
劉元輕身功夫最好,飛速竄去先行一步左右探路!
紀棠就挺急,大冬天的掌心都出了汗,趙徵反手扣著她的掌心,攜她往前急掠。
實在是太關鍵了,現在他們距離真相就這最後一步了,一旦不成就重回原點了。
希望方向沒錯,不然再掉頭趕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幸好皇天不負有心人!
追了將近二十裡路,忽前麵一聲短促尖銳的哨鳴!
紀棠大喜:“是劉元!”
眾人一提氣,火速奔至。
衝出樹叢,隻見長草被壓得七零八落,很明顯的打鬥痕跡,從山坡之下一路蔓延至河湧邊,最後已見鮮血噴濺。
十幾具屍首倒伏地上,一衝到地方,眾人立即俯身察看是否有呂祖!
紀棠屏住呼吸,反手一扣就在她腳邊的一具屍首。
但誰知這人觸手都冰涼了,竟然未曾死絕,被紀棠一扳,竟醒轉過去,“噗”一口毒血陡然噴出!
好在紀棠反應極快,眼睛又極尖,那人臉剛轉過一點,她就窺見對方臉膛漆黑。
中毒!
不怕萬一就怕萬一,她當即就鬆手了!誰知那屍身卻驟然睜開眼睛,拚儘最後一口氣,衝她噴出一口毒血!
色澤暗黑,腥臭撲鼻,媽呀,這什麼毒,也太毒了吧?
紀棠動作比思想還快,反手一推,那人直接往回一撲,她身體一側往後一仰,敏捷閃過毒血噴灑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