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76章(1 / 2)

既然要打趙宸的主意, 那得馬上動手了。

因為皇帝強勢頒下軍令之後,趙徵立馬就要動身了。柴興鐘離穎已飛馬先行折返壽州整軍,趙徵將隨即折返, 而後率山南軍與鐘離孤柴武毅呂衍部彙合,掉頭往西直取巴州高地。

最遲明天就離開池州。

鐘離孤他們也是, 是要與趙徵同進同出, 以免皇帝再弄什麼幺蛾子。

也就是說,紀棠隻有一晚時間, 不然等出了池州以後再掉頭入城就很麻煩了。

眾人接著又商量了池州留守、壽州虔州等多個和池州槐州接壤州郡的留守兵馬以及守將人選, 還有整個山南的在趙徵離開期間在軍政二務上的防守。

如今趙徵麾下四十三萬大軍, 他當然不會全部帶走, 山南才是他一手打下的大本營, 前有皇帝後有南梁,他隻帶一半的二十萬大軍西去。上述防備是按最高級彆布置的, 畢竟計策再好未曾成功仍可能會出現變數, 等成功殺死李孝儼逼得皇帝西去後, 屆時再降低級彆不遲。

一道道明令暗令不斷往外發出, 紀棠低頭不斷寫著, 等到天色擦黑, 才堪堪完成。

她站起身伸了伸一坐大半天不挪窩的腰,哢哢響酸還疼,對依然不動如山的趙徵柴武毅一群武將就羨慕妒忌恨, 她笑道:“那我先走啦!”

暗線傳訊已準備妥當了, 她得趕緊準備一下出發了。

紀棠才起身, 趙徵也跟著站了起來:“我和你一起去。”

他不是非去不可,威脅趙宸得紀棠親自去才能達到理想效果,可這事一定下來趙徵就決定要陪她一起去了。

不然他不放心的。

該拿主意的都拿好了, 鐘離孤柴武毅杜藹等將也步履匆匆出了門,剩下的收尾交給沈鑒雲,趙徵起身跟著紀棠轉入內間。

他和紀棠一起去安全保障是不一樣的。

趙宸的行轅在城西,屬於皇帝掌控區域的中心,距離皇帝駐蹕的州衙門也沒有多遠。紀棠自己過去,要是暴露了行蹤被皇帝發現,那可就危險了,有馮塬這茬在,會有被打成細作直接格殺的風險。

這幾率很低,但還是有。

可倘若趙徵跟著一起去就不一樣了,萬一真有什麼,他直接把身份一亮,誰敢明目張膽殺他?

當然如果真這樣做了,隻怕皇帝很容易就會猜到他們想打李孝儼的主意,繼而引發逼迫皇帝一同西去的計劃暴露失敗。

可對於趙徵來說,紀棠和複仇得天下同樣重要。

與一次計策落空相比,當然紀棠要來得重要多了。再關鍵的策略失敗,後續都還有尋找彌補的機會,可紀棠是絕不能出岔子的。

趙徵就簡短說了一句,還擔心紀棠不同意,眼睛一直盯著她。

“你要一起去啊?”

趙徵點頭:“嗯,要緊的事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出城我再理不遲。”

不然他也不會這麼緊趕慢趕,他連午飯都沒吃。

趙徵的這份心思,紀棠以前是不知道的,但經過先前那場激烈得過分的表白之後,現在他話一出口,她就明白了。

他的情啊,太炙熱了,熨得人心軟。

所以她當初不忍心拒絕他。

誰還會舍得傷害一個全心全意待自己的人呢?

紀棠瞅了他一眼:“好吧,那一起去吧。”

“趕緊墊點兒東西先!”

紀棠端著點心盤子,自己吃了個,撚個塞進他嘴裡,她挑了個最大的,塞了趙徵一嘴,他“唔”一聲趕緊囫圇嚼幾下,才勉強包住。

他慌忙用手抹飛出來的點心渣子,淩厲矜貴的形象一下子就被破壞得一乾二淨。

紀棠嗤嗤笑了兩聲,把盤子往他手裡一塞:“快點吃了咱們換衣服。”

……

兩人分吃完一盤子點心,然後換了一身貼身黑色勁裝,手裡還提了個包袱,裡麵是衛兵的布甲,到時有需要就換上。

紀棠給自己和趙徵都化了個妝,而後領著陳達劉元幾個心腹,悄悄按照先前布置,從側門出去往城西,很快抵達寧王行轅。

這是屬於對方的核心圈內,這趟來是暗中行事,人多了反而容易露餡,於是陳達劉元等人留在外圍接應,趙徵和紀棠則在暗線的安排下通過下值的巡邏衛隊,進入府內。

暗部在寧王府當然也是有暗線的,但這次出來,肯定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出來。趙宸為人謹慎,寧王行轅守衛森然。進了府後,紀棠遠遠瞄一眼燈火通明的外書房所在院落,暗線臨時去安排到這裡已經是極限了,接下來得她倆自己來了。

而此刻的寧王趙宸,正在議事。

南征即將打響了,但皇帝麾下諸部暫未需動彈。這大半月的時間,趙宸跟前是一派繁榮興盛的景象。他當初一場苦心豪賭,如今終於是享受到了勝利的甜蜜果實了。

當初在樂京,自左丞相以下的衛國公平昌侯等人,當然不會在趙宸剛給趙徵說了話之後就馬上靠攏過去的,那做得也太明顯了,於是就隻遣了能乾的族中小輩和下屬過去。

如今風頭早就過去了,而觀望趙宸這二年也確實風光霽月表裡如一,是個理念相合且有能力的,於是這次共聚池州,這些屬於皇帝陣營的正義一派的文臣武將,便陸續和趙宸見麵接觸。

很低調,職位敏感的幾位就湊巧碰上時打招呼多說幾句,至於其餘就在這大半月時間陸續來拜訪過趙宸。

趙宸大豐收,這合成一股絕不弱的正義一派已真正向他靠攏了。

這一連大半個月,他表麵不露聲色,實際是真真的春風得意馬蹄疾。

傍晚才剛見過鄭氏幾個裨將,趙宸憂心忡忡表示了對皇帝和趙徵如今關係的憂慮,並言語間表示定要儘力在其中斡旋化解,還被對方寬慰幾句儘力即可,殿下亦不能過分觸怒陛下雲雲,最後趙宸起身,吩咐貼身心腹的親衛隊長徐慎親自替他去送人,並微笑道:“替本王問候鄭將軍一句。”

目送幾人出了門,廳內就剩他一人。

趙宸翹了翹唇角,須臾壓了壓,他微笑和煦依舊不動聲色,又轉身回了外書房,與已經屬於“自己人”的以任規紀謹等人為首一眾年輕一輩佼佼者小議。

“父皇與靖王,”趙宸吐了一口氣,頓住話頭,叮囑眾人,“南征乃我朝大事,唯今隻能先征調兵卒,全力備戰了。”

將重點不著痕跡移到南征大戰之上,又適時將自建州運來的軍備給眾人分配,並好生勉勵安撫一番,書房內氣氛甚熱烈,有小半個時辰,任規等人告退離去。

偌大的外書房安靜下來了。

終於隻剩下真正知根知底的自己人,趙宸不禁一笑,端起茶盞撇撇浮沫,淺淺地啜了一口,倚著太師椅上。

待徐慎出了房門,把整個院落尤其外書房四周巡視一圈,確保全無紕漏,回來掩上門,衝主子點了點頭,趙宸他們才開始說話。

幕僚楊伯平笑著拱手:“恭喜殿下啊!”

苦心籌謀這麼久,終是卓見成效了。

趙宸一笑:“誒。”

卻笑而不反駁。

書房內的這楊伯平徐慎等七八個人,個個麵露笑意喜色。趙宸耗費了兩年的時間,期間和皇帝斡旋豪賭,又在趙徵的強勢之下周旋多次,他不是先帝的兒子,沒有天然的特殊身份和擁躉,卻也走出一條獨屬於他的道路。

除了趙宸自己發展出來的勢力,他真真正正把皇帝麾下正義一派歸攏過來了!

這一股力量可不小啊,兩年前他們人心浮動,可是連皇帝都頭疼的。

不動聲色間,趙宸勢力已成。

遠遠將趙虔甩到身後去了。

現在的他和趙虔,已經不是一個量級的了。

大家為勝果喜悅過後,最後楊伯平不忘叮囑趙宸一句:“殿下切記,往後行事,要更加謹慎小心。”

一定要對皇帝表現得俯首帖耳又孝順,萬萬不能招皇帝的眼的。

勢力成了,是大好事,但也有利有弊,弊端一旦引起皇帝側目,那麻煩可不小的。

楊伯平道:“有個靖王在,倒是不錯。”

把皇帝的視線和火力都吸引過去了,有趙徵頂著,趙宸這個貨真價實的皇帝兒子就變得不起眼起來了。

說到這裡,楊伯平不免問一句:“殿下,那馮塬……?”

真不是您殺的吧?

趙宸麵色一肅,搖了搖頭:“不是。”

“是那個姓紀的。”

趙宸生性謹慎,哪怕在場的都是心腹,該不露的他半句都不會露,聞言還麵露不悅:“趙虔欺我甚也!”

楊伯平信了,他鬆了一口氣,笑道:“那好極。”

不然到底是個隱患,不是就好。

“好了,天色也晚了。”

說得差不多了,趙宸就把諸人都打發回去休息:“好好休整,南征一戰,我等當再建功勳!”

楊伯平極讚同:“說得不錯!”

“殿下占長,又是貴妃所出,自當多建戰功。”

這樣的話,他日平定天下,皇帝即便要建儲,要傳位,就肯定不會越過趙宸的。

趙宸眉目一派淩然:“孟功說得正是!”

於是眾人就回去了,趙宸這才站了起身。

他意氣風發。

趙宸把玩了紙陣片刻,挑了挑眉。

其實對於剛才與楊博平最後的一番對話,有關建功立儲,趙宸心裡其實並不是真那麼想的。

趙宸的展望,其實最好是皇帝和趙宸同歸於儘。

如今皇帝諸子,唯有他勢力大成,現今已勝過趙虔許多了,隻要繼續保持住可以了,皇帝一旦駕崩,他又最年長,繼位的必定是他。

反而如果天下大定,皇帝除去趙徵穩住了,他反而會失去優勢,很容易又被趙虔甚至趙灝趕上來。

所以啊,最好是皇帝和趙徵兩敗俱傷吧,再不然,趙徵死皇帝重傷也是可以的。

當然,展望歸展望,趙宸可並不打算再摻和進皇帝和趙徵之間了,被馮塬坑過一次已經讓他憋屈得不行,這種事絕不能再發生第二次!

他現在勢力已成,再摻和進去可就要上一次還要更危險的。

虧本投資趙宸當然不乾。

他琢磨良久,哼笑一聲,那馮塬倒是夠狂傲不可一世的,現在還不是躺棺材裡?

敢戲耍蔑視他?找死!

趙宸心情大好,晚膳過後,還去大花園走動一番。他臨出門前特地吩咐徐慎不必跟了,早些回去休息,徐慎前些日子跟著他也累得夠嗆,讓副統領李武早些上值就是。

春日繁花,姹紫嫣紅,有晚開的夜來香,他駐足好生欣賞一番,正要去新收用的姬女處歇息,誰知一抬步,花溪對麵的植牆後竟骨碌碌地滾春一個拇指大小的圓溜溜小東西出來。

趙宸:“……”

……

這個東西當然是紀棠扔出來的。

趙宸身邊也不是那麼好接近的。

就譬如趙徵,趙徵身邊守衛森嚴,除了親衛營還有暗部,一明一暗兩重保護可謂密不透風,暗殺是不可能出現的。

趙宸也同理,想悄悄潛到他身邊去拍他的肩,不可能的,所以隻能讓他自己過來咯。

紀棠早有準備。

她在行李裡頭翻了好一陣子,最後找出了一個景泰藍的掌盤小球出來。

這玩意沒啥特彆的,唯一就是和她當初殺馮塬那柄匕首的匕柄有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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