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是陳達。
趙宸跳上小舟,陳達也易了容,雙方視線一觸,趙宸冷冷道:“她呢?”
陳達笑笑:“寧王殿下請放心,我們會照顧好六姑娘的。”
他衝對方伸出手。
趙宸冷冷盯了對方半晌,把一支竹筒扔到對方手裡,“不會有第二次!”
陳達打開一看,東西沒問題,和他們自己查到的一些表麵蛛絲馬跡也對得上,他登時精神大振,紀先生這把柄厲害啊!
他笑道:“寧王殿下說笑了。”
這麼好用的把柄,怎麼可能不用第二次呢?
不過剛得了好,他也不會太過,留一線對方才不會豁出去,陳達深諳此道,他笑:“接下來我們還得忙,暫時就不打攪寧王殿下了,請!”
等趙宸一跳上岸,陳達竹篙一撐,飛速順水而去。
……
花了這麼多的心思,總算有收獲了。
紀棠打開一看:“好!”
“怎麼?阿棠妹子。”
柴興立即湊上來看,他挨得太近被趙徵發了個眼刀子,但柴興根本沒留意。
趙徵不高興,但現在也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隻好暗暗給柴興記上一筆,自己也飛快俯身到紀棠另一邊,一目十行。
“孫承建?”
趙徵眉心一皺,立即喚來劉元陳勝,讓安排人飛速去查。
趙宸查的這些東西都是真的,蹲了兩天,劉元陳勝就有收獲了。
皇帝那邊有信送往孫承建身邊,不過孫承建本人還未醒,是被他身邊親衛收下的。親衛很焦急,但無奈孫承建傷重昏迷,怎麼叫都不醒。
孫承建有問題?
不知道。
這個親衛拿下以後,口供就是從前少將軍聯係的,至於將軍知不知道,他們不知。現在有信過來他們也不知怎麼辦?至於先前的信,他們猶豫了一下,最後照抄一份以前少將軍的路線另發回陳於宿陵的南梁軍中。
這個少將軍在江眠大戰中已經戰死了。
原件被翻出來,紀棠看了看,是一種類似密碼一樣的密信,她不由驚歎:“哦豁,這人也太厲害了!”
密碼,真是前無古人創記錄啊!
往上數一直到現今,可從來沒有人想到這個的。
暗部也是她來了之後,才開始加密的。
皇帝居整出了一整套的密碼來了?
而且很可能不止一套。
單單就這一點,這人就超厲害了!
紀棠長吐一口氣,這人陰謀陽謀兩手抓兩手都硬,難怪能從一個最底層的舞姬庶子混成今日萬人之上了!
好在,他們總算是有所突破了。
諒趙宸也不敢耍花樣,孫承建這條線是真的,不管孫承建知道不知道,昔日他麾下出來如今仍在南梁軍中效力的子弟就要高度注意了。
“他大概是要裡應外合。”
沈鑒雲皺眉,盯著趙宸那紙情報和他們查出的東西,最終判斷道。
注視軍事地形圖很久,他在點了點最中心:“殿下切記,斷斷不可在岷州停留過久,南側不可駐軍,東西與兩翼務必隨時保持聯係和通暢,不可被人切斷。”
第一件事當得防止皇帝暗算趙徵了。
之後,他又叮囑柴武毅和鐘離孤:“二位大將軍也切記,不可留於沙東、會原東,此兩地要麼前有孤山大河,要麼沼澤連連,絕非可停留之地。二位將軍要隨時與中軍保持連接,還有,還得慎防南梁那邊……”
沈鑒雲說了很長一段,根據情報把皇帝有可能的動作都揣度到位了,並且讓趙徵:“殿下,您要使人盯緊孫承建那幾支舊部。”
說的是南梁內部可能被皇帝聯絡的那些孫承建舊部。
“二位將軍切記,隻要不被包抄合圍,問題就不大了。”一有這個趨勢,趙徵說過,寧願失些優勢,也要求穩妥。
柴武毅鐘離孤鄭重點頭,道:“殿下,沈先生放心,我們曉得。”
“好!”
這個軍事會議從午後一直都深夜,集思廣益,真的把方方麵麵都想到了。
紀棠和趙徵對視一眼,她心情輕快了,甚至還調侃了一句:“看來,六娘這威脅還是很給力的啊。”
“誰是六娘啊?”
紀棠斜了柴興一眼:“不告訴你。”
柴興能怎麼辦?他隻好撓撓頭了。
大家笑了幾聲,連素來嚴肅的柴顯也露出淺淺的笑,敲了弟弟後腦一下,沒好氣:“管你什麼事兒,快閉嘴吧!”
緊繃了多天的氣氛一下子鬆快了很多,七點大戰很快就要打響了,不得不說,趙宸的這份情報來得夠及時。
紀棠他們對視一眼,大家都鬆一口氣。
“好了好了,咱們快去準備準備。”
“行了,那我們去了殿下?”
“行,都去吧,仔細些,……”
……
隻是紀棠他們卻不知道,在他們終於大鬆一口氣的時候,卻有一些他們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魏軍,帝帳。
皇帝端坐在禦案之後,燈火不多,帳內半明半暗,他倚在大椅上,案前二丈卻站了一個高大精健的青年男子。
這男子一身親衛服飾,卻不是皇帝親衛營中的人,正半跪在禦案前,恭敬稟道:“稟陛下,寧王昨日換了布甲,悄悄離開了大營,往江畔去了。”
“他在舟上與一人會麵,並把近段時間收集的情報都給出去。”
皇帝勾唇一笑:“很好。”
半昏半明的燈光投在跪地青年臉上,濃眉大眼,一張端正而沉默正氣的臉,這人是徐慎。
徐慎八歲被趙宸所救,他是個孤兒,對亂世中救他的主子忠心耿耿,跟隨趙宸已長達十數年,甚至被其委以親衛統領一職。
但隻有當事人才知道,徐慎父母俱全有兄弟姐妹,他不是孤兒,親人一直活得好好的,從父母到兄弟都是皇帝身邊的心腹。
也沒有人知道,趙宸能查獲的消息,都是皇帝刻意放出去了,讓趙宸傳回趙徵。
趙徵坐鎮中軍,而鐘離孤柴武毅必壓左右翼,這是不會變的,不管有無謀算都不會變。
他給趙宸送的消息也都是真的。
一點都不假。
隻是不夠深入而已。
最讓人避無可避的,是陽謀加陰謀,前者是框架是血肉,而後者則是精髓,無需多的,精髓在於點睛。
八分真兩分假。
或者八分實兩分虛。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
趙徵的老子和兄長就栽在這上頭了。
皇帝為何能駕馭馮塬?是兩人有著契合的理念,皇帝身上又有讓對方心悅誠服之處。
他在南梁發展的人,根本就不是區區一個死去的少將軍能相比擬的。
他之謀算,哪怕趙徵那邊防範十足對症十足,也應對不了。
不動則已,一動一擊即中!
皇帝冷笑一聲,揮退徐慎,一直侍立在一邊的裘恕便問:“陛下,那接下來寧王那邊可要繼續……”
“不用管他。”
“養他這許多年,總算是有些用途。”
皇帝不甚在意,隻吩咐:“盯緊鐘離孤柴武毅那邊。”
“是!”
裘恕出去不多時,馮增進來,見皇帝心情不錯,便問:“陛下,可是事成了?”
“不錯。”
“趙宸已經把該送的消息都送過去了。”
原來趙宸的送信,竟也是皇帝計劃之中的一環。
這樣重重逼迫查探得出的,才夠真切不是?
皇帝笑了笑:“看來,咱們是殺不了趙徵了。”
那就按原定計劃吧,先解決鐘離孤和柴武毅。
馮增聞言,饒是他聽了多次皇帝透露的這一環,真到事成這一刻,他還是大吃一驚。
“……”
馮增真的想不明白,他震驚又疑惑,這寧王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吃裡扒外?竟真的就這等消息透露給己方死敵??
而他更不解的是,皇帝為什麼從一開始就那麼篤定,寧王會這麼做呢?
篤定程度,甚至還將這個設為關鍵一環。
馮增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不過皇帝不說,他也識趣不問。
好吧,不管怎麼樣,現在計劃已全部布置完成了。
隻要開戰後鐘離孤和柴武毅率部進目標的範圍,他們,至少有九成把握。
馮增笑道:“好極!”
其實九成都謙遜的,這回,他們至少斬掉趙徵一臂,八成可能,兩臂齊斬!
……
而由於皇帝的不甚在意,趙宸卻因此隱約察覺了一點不對勁。
他先前大動人手全力刺探,得了陳達的話,雖極惱恨,但不得不說暫算是過了這關了,他心裡琢磨著怎麼解決紀六娘這個禍根,同時開始小心翼翼收回人手。
但這麼一收,他就敏銳察覺出一些不同來。
要說先前的查探過程,那是充滿驚險艱難的,就猶如強行擠進一個鏽蝕的機括之中,處處都是凝澀。
但在收攏人手,卻一下子仿佛加進了潤滑油,沒有遇上任何阻止,簡直順遂得不得了。
之前種種凝澀消失不見,他的小心謹慎仿佛一拳打進空氣裡了。
無驚無險,本來是好事,但不知為何,趙宸卻無端嗅到一種極度危險的味道。
那一刻,他感覺有點點違和,……怎麼感覺,先前好像有點故意透露消息給他知道的樣子?
忽一陣毛骨悚。
他心臟突突一陣狂跳!
盛夏炎炎,熱汗狂飆的中午,他一身牛皮重甲,卻陡全身冰涼,如墜冰窖,一股寒氣突一竄直上他天靈蓋!
“殿下?”
不知多久,忽身後有人喚了他一聲,趙宸這才回過神來,他重重喘了一口氣,定了定神。
不可能的,彆自己嚇自己!
他斷否定,回過神來後,見徐慎有點詫異盯著地麵,趙宸低頭一看,原來剛才他打翻了茶盞都不知道。
趙宸取出帕子擦了擦手,將那個突如其來讓人毛骨悚的念頭拋到一邊,他收斂思緒,把帕子擲下,吩咐:“收拾了吧。”
徐慎十年如一日的恭敬,立即應了一聲,也不叫人,自己俯身撿了那幾片碎瓷,還叫人換杯茶來。
他接過來,雙手呈上放在趙宸手邊,而後安靜肅立在一邊。
酷暑的夏日,帳簾撩起,帳內亮堂堂的,有風吹進來,徐慎一動不動,一如往日。
作者有話要說: 阿秀不說了,不知寶寶們都看出來了沒有
中計了,這回是真的有點懸啊啊啊,阿秀本來打算再寫一截的,太晚了明天吧qaq 超級肥肥的一章!明天見了寶寶們!(づ ̄3 ̄)づ
最後,還要感謝投雷的寶寶們噠,筆芯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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