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82章(2 / 2)

陌生之地行軍,靠的是太陽星月和司南,其中後者至關重要。

也不知是不是滾滾硝煙會感染的天地,每逢大戰很多時候會遇上陰天,這次也是,盛夏正積著雨,連日來陰了四五天,厚厚的雲層積聚,日光月影一絲都不見。

那就全看司南了。

假若司南出來問題,後果將不堪設想!

……

柴武毅和鐘離孤這一回,卻當真陷入了絕境。

且說柴武毅。

他這趟是去偷襲,故兵分五路,急搶在皇帝那邊奔向平泉,二萬柴家軍精銳跟著司南急行軍一夜,至天明後的辰時,他突然發現不對了!

柴武毅率部沿著河水疾奔,嘩啦啦洺水湍急奔湧,他跨在馬上,原本是巡睃步兵情況,餘光無意瞥見不遠處的河水,心卻無端一突!

——洺水是自南往北的走向,而眼前擦肩的這條河流,不但水偏清且湍急,和他戰前了解的洺水有點點對不上,且最重要的,這水流是左往右的!

柴武毅左手邊是北,而右手邊是南。

天空烏雲越積越厚,悶悶壓下來,酷暑時節,所有人包括馬都大汗淋漓,柴武毅頓了一下,慢慢轉過身來。

他驅馬行至分兵最前方,不遠,也就百來丈,最前方牢牢護住司南盤的,是他的嫡親的堂侄兒柴信。

柴武毅策馬過來,柴信無意間回了回頭,才發現了他,柴信吃了一驚:“叔父,您……”

在看清身後的人是柴武毅那一刻,他瞳仁急劇一縮!

“把司南盤給我。”

柴信僵住,身側的堂兄弟柴遣和族弟柴鳴見他不動,有些詫異,柴信眼睫顫了顫,不得不慢慢將司南盤托起遞上去。

軍中司南盤不算少,單單他們一路分兵就有三個,柴武毅把其中一個交到堂侄兒手裡,就是以防萬一。

可他接過司南盤一翻,卻見盤底中部縫隙一側,正牢牢卡著一塊磁石。

“鏘”一聲銳鳴!

柴武毅勃然大怒!把司南一擲,銀光一閃,他閃電般抽出佩劍,“哢嚓”一聲,頸脖熱血噴湧,柴武毅一句辯解都不聽,直接把柴信劈了。

“豎子爾敢!!!”

柴武毅怒不可遏,然頭顱一滾落地,他眼尖,卻落在對方一直被領子遮擋的左頸下側。

他立即跳下馬,俯身定睛一看,肌光肉滑,真的沒有!

“他不是柴信!”

柴信剛出生的時候,柴武毅抱過他,他清晰地記得,柴信左頸下側有一顆紅痣,當時他父親還道,幸好沒長在中間,不然是就成鎖喉痣了。

柴武毅在外征戰多年,柴信小時候模樣他已經模糊,他隻記得他剛來到西北他麾下時的樣子。而那麼湊巧,這麼些年,柴信總因為各種各種的原因沒回過樂京。

柴武毅慢慢直起身,他突然明白,呂祖是怎麼回事了?

“父親,怎麼了?”

“我們中計了。”

柴武毅立即叫停急行軍的整支分兵,和打馬急趕上來的柴顯一起勒馬環視四周。

三個司南盤有兩個出了問題,另兩個的看守兵丁驚慌失措,也不知怎麼回事,緊急查問,最後證據指向將軍陳元,柴武毅拔劍殺了陳元。

最後一個司南盤抽了磁石,司南針彈了彈,指向右側。

柴武毅父子不敢輕信,柴顯道:“父親,前頭這條應該是磐水。”

磐水連同大江,不過由於途徑一路的山野密林人蹤甚少,所以它會較洺水等幾條河流要稍清澈一些。

他們這是被引入山區了,而且是直衝南梁駐重兵的一線奔去。

判斷司南沒錯,柴武毅立即掉頭,同時遣出多路訊兵及沒問題的柴氏子弟,去緊急尋找另外四路分兵。

柴顯麵沉如水,他看父親緊緊抿著的唇角,柴武毅道:“皇帝必有後著!”

平泉是隻怕是懸了,而柴武毅現今的第一要務,他要立即把四支分兵十萬柴家軍收攏回來!

柴武毅率軍狂奔數十裡,前方風吹來,卻隱隱有血腥氣,他率兵衝上去,隻見淩亂一片屍體倒伏一地,其中很多竟是柴家軍軍服,他們立即翻身下馬,找到一名重傷員扶起,後者斷斷續續道,他們不知為何,突然遭遇了南梁伏兵。

這是柴武毅心腹將領鴻祺率領的第三路分兵。

也是司南出問題了,不然他們跑不到這邊來。也不知鴻祺現在怎麼了?但聽問了好幾個傷兵,情況不大妙。

柴武毅立即抽出長劍,指向鴻祺部撤退的方向:“快,追上去!”

儘快追上去,儘快彙合!

這次突襲得取消了,得儘快把十萬柴家軍重新五合一!

柴武毅又驚又怒,驚怒皇帝多年前就對柴氏子弟動手,驚怒皇帝對南梁的滲透竟然這麼深。

“快走!”

“不然來不及了!”

柴武毅生死擦肩無數次,這種危機蟄伏的緊張時刻,他直覺異常敏銳,他有預感如果不更快一些,就來不及了!

可柴武毅也絕不可能拋下鴻祺的,等他急趕過去找到鴻祺,二軍合一為一,卻已經晚了!

鴻祺急忙跪地正要彙稟司南問題,忽他一頓:“……什麼聲音?!”

隱隱地皮震顫,仿佛萬馬奔騰的聲浪,若有似無,如悶雷般往自四方八麵往這邊急推!

自柴武毅往下的柴顯鴻祺所有人,臉色猝變!

這聲勢,起碼十萬大軍,而他們,僅僅隻有三萬多人。

……

皇帝另一名南梁暗線侯萬鈞,比戚時平還要厲害,侯萬鈞不但有七萬親部,且他還是南梁皇後親弟,他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成功拓得監軍之印。

監軍之印不同虎符,想令南梁七十萬大軍跟他降魏當然不可能,做出些不符合邏輯的假軍令其餘將軍也不是傻子。

換而言之,隻要邏輯沒有出現漏洞,這一次性的假軍令還是可以操作的。

侯萬鈞用印召出駐於平泉、桐陰關和沮陽三地按原定計劃留守的十五萬大軍中的三分之二,即十萬,加上他和戚時平加起來的十二萬大軍,總計二十二大軍,兵分兩路,直撲柴武毅和鐘離孤。

“算算時辰,該開始了!”

皇帝橫刀立馬,暗金色的鎧甲血跡斑斑,他眉目猶帶殺氣,側頭望向東邊。

二十二萬的梁軍,將留三四萬用於攔截可能存在的較近的分兵,以防壞事。

至於其餘的,每一邊將近十萬精銳,將會將柴武毅和鐘離孤逼進會原東、丘留山這兩處絕地,將其絞殺!

侯萬鈞戚時平率十二萬大軍投於他。

而被引出大半守軍的平泉、桐陰關一線空虛,顏遂趙成奇已率軍過去了,南梁的西大門也將歸他。

另外的,等趙徵解決張瓊山,柴武毅鐘離孤也該死絕了。

一箭,三雕。

皇帝冷冷一笑,一個黃毛小子,安敢奪取他的勝利果實,簡直找死!

解決了柴武毅鐘離孤,下一個就輪到他的!

……

千鈞一發,形勢倏被逆轉!

沈鑒雲厲喝:“殿下,儘快擊潰張瓊山!!”

不管要乾什麼,駭然什麼,眼下都得先解決張瓊山,不然的話連他們這邊都要糟!

但趙徵比皇帝預計中要更厲害一些,他厲喝暴怒,悍然進軍,抓住張瓊山部驚慌那一瞬,死死壓上去!

他傳令,斬首二十,連升三級;斬首一百,拜中郎將;斬首愈二百者,賞千金封爵!

登時全軍士氣大振,趙徵悍然衝鋒在第一線,一柄湛金長刀,殺得血腥噴濺斷臂殘肢,身邊真空一大片!

同樣勇悍的還有大急的柴興鐘離穎栗泉薛誌山等等人,一同不顧生死的大殺猛殺,很快殺得張瓊山部大潰,逼得後者不得不收攏剩下的殘兵,往後急遁!

趙徵沒有追。

這本來是個乘勝追擊全殲敵軍的好時機,趙徵卻毫不猶豫放棄了,一身血紅滴滴答答,他甚至把原來要攻占的會原都拋在一邊去。

僅僅花了一個多時辰,就結束了這場交戰人數超過二十萬異常激烈的大戰。

趙徵喘息著,沈鑒雲急急打馬上來,素來風度翩翩不疾不徐的沈鑒雲,此刻也難掩急色:“隻來得及去一邊了!”

大戰激烈,而哨兵不斷,且陳達他們也進一步探得事態發展並緊急傳回來了。

一個時辰前,柴武毅鐘離孤率麾下兩萬人和三萬多人,分彆被南梁十萬大軍包圍,血戰急退,被逼至地形極其險要的會原東和丘留山!

而這兩處地方並不近,足足一百餘裡開外,步兵急行軍趕到至起碼得大半天。

而這等敵眾我寡深陷絕境的情況下,柴武毅和鐘離孤是絕無可能支撐這麼久的。

趙徵要援,一個時辰內必須趕到。

趙徵如今麾下一萬八千騎兵,其中一萬現正跟在他身邊。而結合距離敵軍兵力等等方麵的因素,這一萬騎兵隻夠救一邊!

五六千的話戰力是肯定不夠。

沈鑒雲已經就情報把兩邊優劣情況分析得一清二楚了,鐘離孤更近些,而且他那邊的地形也更適合騎兵衝鋒。

柴武毅那邊則是山區,還有沼澤,就算一萬騎兵過去,鋪不開,有唯恐救不了人反而被反殺之虞。

沈鑒雲知道這些話很難出口,但他不得不說,話音一落,鐘離穎跪倒在地。

他無法抑製焦急的心一鬆,但隨之而來就是鋪天蓋地的愧疚,明明不是他的錯,他卻不敢抬頭去看身邊的柴興。

沈鑒雲沉默半晌,長長吐了一口氣,對僵住不動的趙徵輕聲道:“殿下,要快了。”

得快些下決定了!

風聲呼呼,血腥味濃鬱熏得人幾欲窒息,已無人顧得去想先前的情報究竟是錯沒錯有什麼問題沒,所有人僵住,腦海一片空白。

趙徵出不了聲,眼前掠過昔日與柴武毅相見情景,許多種種,他哽住,舅舅,柴武毅一片赤誠待他,從未讓他失望過,到今天,趙徵才發現,他對舅舅的感情,比他想象中要深得多了。

柴興慢慢跪在地上,“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他祈求看著大家,豪爽硬朗的一青年,雙目赤紅,淚水滾滾而下!

紀棠忍不住捂住臉,她也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阿秀頂著鍋蓋走了……

小聲比比,今天其實也挺肥的,明天見了啊寶寶們~

最後,感謝投雷的寶寶噠,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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