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番外① 柴興相親記(1 / 2)

春日的暖陽透過半開的大紅檻窗投進室內, 照在窗畔那架朱紅悠車之上,悠車裡頭躺著的小小的女嬰,小女嬰見了陽光很高興, 正手舞足蹈咿咿呀呀。

這是趙徵和紀棠的女兒, 乳名小福, 去年冬出生的,現在三個月大了, 小巧精致, 白皙玲瓏, 見過沒有不歡喜的。

小女嬰很活潑, 最近天氣暖和,母親就給她推開窗曬曬太陽,窗外鳥語花香春陽明媚,她長得這麼大還是第一回見的陽光, 十分驚奇,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就興奮地咿咿呀呀起來了。

柴興一直趴在悠車邊上看她,十分驚奇:“咦咦,她居然還會用手擋著眼睛呢!!”

像發現了新大陸, 他伸手去捏小女嬰的小手, 小福張開手一下子攥著他的手指, 細細白白透著粉嫩像花苞的幾個小指頭攥住他粗大的食指,他高興又驚奇地喊了起來了。

“她是個人, 怎麼不會?”

紀棠盤腿坐在榻的另一邊,聞言翻了個小白眼,咋咋呼呼的跟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真沒見過世麵。

她戳了戳柴興, 笑道:“誒,這麼喜歡自己生一個唄。”

柴興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不想啊!”

他小心翼翼抽了抽,把手指從小女嬰拳頭裡抽出來,翻身靠在悠車上,擼了一把頭發:“這不是沒看上合適的嘛!”

都一年多了,身邊未婚的小夥伴陸陸續續都成親了,不成也差不多有合適對象了,實話說他心裡也挺急的了。

尤其是小福出生後,看著白白嫩嫩的小家夥他喜歡得不行,成家的熱情空前高漲。

可這不是沒看上合適的嗎?!

實話說吧,身畔有了紀棠這麼一個男裝瀟灑女裝明媚可鹽可甜上馬能並肩作戰下馬能嬉笑怒罵乾啥啥都行的小夥伴,柴興不知不覺間,對媳婦兒的標準就提高了很多,那些養在深閨中的貴女他就怎麼看都不大得勁了。

——人這一輩子就成一次親,媳婦兒啊,好吧,他知道照著他紀兄弟的標準找是有點強人所難了,他也沒這麼大的想頭,那總得合心意合眼緣一點吧?不然這日子也過得忒沒意思了。

“看了這麼多都不合適嗎?”

“可不是嗎!”

紀棠瞄了悠車裡的小丫頭一眼,見她自娛自樂高興得很,她不禁笑了一下,扯過炕幾上的花生糖碟子來,柴興也抓了塊仰頭扔在嘴裡,紀棠用捏花生糖的手戳了戳他:“那你說說,你想要個什麼樣啊?”

今天紀棠是帶了任務來的,柴舅母拜托她的,實在是柴興這家夥有點難搞,前前後後看了差不多有十個了,每次都在詢問柴興階段被斃了,氣得柴舅母要死,每次進宮都得抱怨一回,柴舅母氣得說不管他同不同意她要直接訂下來了!

當然,上述是氣話,兒子雖然很氣人但柴舅母還是得顧及他的心意,這不,抱怨完還是拜托紀棠問柴興究竟想要個什麼類型的。

“唉,那你究竟想要個什麼樣了?”彆拖了啊,不然積攢的這大批未婚青年都成親了,可揀選範圍那就大縮水了。

“什麼樣的啊?”

柴興撓撓頭,他還真很認真想了一下,然後帶著點小羞澀說:“唔,溫柔點的,出身什麼人家不打緊的,文官也行,反正現在天下太平也不怕顛簸輾轉了。”

紀棠沒好氣:“這有什麼難的,現在的大戶人家千金不都這樣的?”

現在的主流審美不就是走的柔弱風嗎?都是這一掛的啊,想當初原主天生大力還硬生生養成柔弱閨秀,不就是因為這個客觀原因麼?

柴舅母看的該有不少這款的吧?

紀棠用懷疑的目光瞅柴興,你丫的是不是在故意找茬不想結婚?!

“不不不!”

柴興急忙搖頭擺手:“不是這種!”

不是那種千篇一律得甚至矯揉造作的柔弱,怎麼說呢?他吭吭哧哧,形容不出來,想了半晌才說:“反正就不是這種,起碼,起碼……唔就是性情溫善些,但心裡還是會有自己想法的。”

反正不是人雲亦雲那種,柴興不是怎麼說,急得抓耳撓腮,他想了半天,舉了一個例子:“就有點像我嫂子那種吧,不過我嫂子私下有時脾氣也挺大的。”

紀棠聽明白了。

說白了就是要溫柔婉約的,古典仕女那一掛,但不要扭扭捏捏,要精裝版而不是粗製濫造版,天生婉約的外表下得有內涵和有趣的靈魂,他要的是空穀幽蘭,而不是菜市場路邊十塊三盤的大棚小米蘭。

紀棠噴了,看不出來啊,柴興這麼粗糙的外表之下,居然有這麼一顆渴望小清新的心。

她無語又好笑,忍不住拉開距離打量了一下這個家夥,“看不出來,你丫的要求還挺高的哈!”

那行,她的任務完成了!接下來尋找空穀幽蘭活兒就歸柴舅母了。

柴興這小羞澀的模樣實在有點傷眼睛,紀棠吐槽一句,抓起塊花生糖扔他,正中腦門,柴興說哎喲你偷襲,伸手接住花生糖順手扔進嘴裡,和紀棠你一拳我一腳掐上了。

兩人鬨得正歡,悠車裡的小女嬰目不轉睛瞅著,過了會兒,她興奮地握著小拳頭,發出幾聲類似“咯咯”的笑聲。

“她笑了?”

兩人立馬停下來,柴興趕緊趴回悠車,小女嬰衝他又笑了一下,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小福是在和乾爹說話嗎?”

柴興早早就說好孩子出生他要當乾爹了,也就他會大大咧咧要求這個,三人的關係和私下相處還是和趙徵登基前是一樣的,說他憨是真憨,天生某條神經粗大,但紀棠和趙徵其實很高興就是了。

柴興高興得不行,握住小女嬰的小手輕輕晃著,和她咿咿呀呀說著話,他興奮地回頭對紀棠說:“小福以後來我家吧,我們當親家!”

紀棠無語,就這還對上親家了,她斜睨柴興一眼,無情道:“首先,你得有個兒子。”

她俯身抱起閨女,親了一口,蹬了柴興這白日做夢的家夥一腳,“去去,邊兒去。”

媳婦都沒有,想得倒挺美的。

……

柴國公府。

今天是柴興出門相親的日子,柴舅母一大早就把小兒子提溜起來,再三耳提麵命:“老娘告訴你,好好看!娶個媳婦,要求一大籮,還要什麼溫柔婉約的,你倒瞧瞧自己會吟詩還是會作賦,粗人一個,配是不配?!”

“唉唉,娘你輕點啊——”

雖然柴興要求有點操蛋,但柴舅母和紀棠吐槽完了之後,還是很認真給他扒拉開了,還是希望他能娶個合心意的媳婦幸福的。

柴舅母頭疼得不行,怎麼找啊,要求這麼高,現今的貴女都是養在深閨的,她也沒法深入人家家裡去觀察人是不是溫柔得有內涵,另外她還得考慮秉性種種方麵,最重要的是,他們這樣的家庭,光溫柔是不行的,還得挑起來事。

柴家已經位極人臣了,站得高了,當家主母得有風口浪尖處變不驚的能力,這是基本配置。

柴興上頭雖有長兄長嫂,但他已經單獨封爵開府了,他妻子也得按宗婦要求去挑,並不能因為次子就降低要求的。

這本來就不容易挑了,偏偏柴興還要求一大堆,柴舅母簡直氣得兒子都不想要了。

柴舅母有些話不能說,但紀棠不用她說也明白,是很頭疼啊,最後她提議,“要不選選西北的,西北不是剛有調防回來的麼?”

之前朝內大戰,西北駐紮防禦都是一直在堅守,不管是原來己方的,還是新降的,都是有功的。趙徵登基後,也陸續召回,調防和君臣相見。

柴武毅駐紮西北多年,西北武將和他也很熟悉,西北風物粗獷,養的女孩子該會比樂京這邊的少幾分富貴匠氣。紀棠覺得,在這裡頭選個溫婉的,該會更符合柴舅母和柴興娘倆的要求。

“娘娘說的是!”

柴舅母一想還真是,風風火火出宮去了。

柴舅母效率很高,尋摸了小半個月後,還真找到了個合適的。姑娘她特地找借口見過幾回,雖年紀略小點,但身材也算高挑,出了名了溫婉清麗,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兩家也算知根知底,她就挺滿意的。

對方也心疼孩子,聽完柴舅母十分委婉的表示後,對方家裡也沒有反對,於是兩家約定端午當天在穀水畔的會江樓各定了位置,等看完龍舟賽後趁著離場下樓製造一場偶遇,讓兩個年輕人見上一麵。

密鑼緊鼓好不容易終於安排妥當,柴舅母拎著柴興的耳朵給他下了最後通牒:“人按你說的挑了,當娘的能做的都做全了,你給老娘好好看,再看不上的話你就甭成親了!!!”

“要麼下回我和你爹就直接給你定下了!”不許再發表任何意見了!

“疼,疼啊,娘你輕點——”

柴興趕緊把自己的耳朵搶救回來,老娘揪耳朵的力氣是越來越大了,他大聲抱怨:“耳朵都被你揪掉了!”

嘶,火辣辣的,他揉揉耳朵沒敢再多吱聲,“我肯定好好看!”

趕緊一溜煙跑了。

……

柴興把他的小侄兒柴豐抱上馬背,叔侄兩個嘻嘻哈哈打鬨,和柴顯一邊一個護著他嫂子申氏的車架往城外的會江樓而去。

端午節和七夕一樣,也是一年一度的非常熱鬨的節日之一,男女老少傾巢而出看龍舟賽,當天還有非常盛大的廟會,不管權貴官員還是平頭百姓都例外,一大早就興高采烈往城外蜂擁而去。

這種情況,確實比較適合安排相親見麵的。

柴武毅和柴舅母這一輩就不出去了,家裡連同族裡親近的年輕一輩浩浩蕩蕩自南城門彙入人流。

柴顯用馬鞭指了指柴興,笑道:“你小子可以啊,你哥當年可沒這待遇呢!”

柴興撇撇嘴,你自己都私下看好了再回家告訴爹娘的,還相個屁啊!

當然,他顧忌馬背上的小侄兒,擺在台麵上有點私相授受的嫌疑,這事兒總不好由他這個做叔叔的給柴豐說的。

用眼尾斜睨他哥一眼,哼了一聲。

柴顯笑罵:“你小子找死!”

一馬鞭擲過去,柴興靈活翻身一仰,手一抄接住馬鞭,反手一抽馬鞧:“走咯!”

出了城門,郊野寬敞很多,膘馬長嘶一聲,飆了出去,風中就傳回來柴豐小孩子興奮的笑聲。

柴顯和撩起車簾的申氏對視一笑,申氏說:“也不知岑家姑娘阿興喜歡不喜歡?”

最近婆媳倆就忙活這事兒了。

其實要她說,其實岑二姑娘可能還更合適她家小叔子一些,古靈精怪,性子十分有趣,和粗爽的柴興配成一對的話,日子估計能有很多樂趣。

不過年紀也太小了點,才十四,小了阿興整十歲,而且最重要小叔子說了喜歡溫柔婉約的,所以申氏最後也沒說什麼。

岑家兩閨女,這回要相看的是岑大姑娘,柔婉大方,確實也夠不錯的。

柴顯:“先看看吧。”

看完再說。

彆看柴顯整天埋汰弟弟,但實際他就一個兄弟,柴顯自己婚姻順遂幸福,肯定也想柴興能娶個合適的,他心裡已經琢磨如果弟弟這次也沒看上的話他得怎麼幫忙安撫老娘了。

這直接導致柴興想開小差的時候,柴顯默許了。

等到了會江樓,偌大的三麵大敞二樓三樓今天隔扇窗全部大開,雜物都搬走了以免阻擋視線,穀水兩岸人山人海,穿著彩衣的各色龍舟隊伍已經察看場地完畢,正往龍舟賽的起點陸續劃去,現場鑼鼓人聲喧天。

但柴興一上去就抱怨上了,他還指著趁機好好觀察一下相親對象了,特地挑的是沒有包間的會江樓,但誰知這店家生怕出現什麼冒犯事件,給用簇新的帷幕把偌大的樓麵分隔成一間一間,還貼心使了小二侍女站著守住,慎防有人不小心掀開或者渾水摸魚,背上不必要的黑鍋。

柴興:“……”

他抱怨:“這怎麼看啊?”

柴顯沒好氣:“那你想怎麼看?難不成還讓你直愣愣瞅著不成?”

酒樓這麼做太情有可原了,事實上兩家約定的是也是離開的時候趁機見一麵的。

……這還真是名副其實的“一麵”。

柴興不樂意了,驚鴻一瞥能看出個啥!他還打算觀察一下對方的微表情小動作和氣質什麼的,要知道名聲這玩意最不靠譜,想刷肯定能刷出來的。

“哥,柴忠替替我,我去去就來!”

柴興起身把外衣脫了直接罩在柴忠身上然後把人按在他的位置上,偷摸就溜出去,柴顯:“喂,喂喂!”

柴興已經在窗側一個翻身,利落滑下樓下人群中了,柴顯喊了兩聲,“……你小子暗地裡瞧瞧就好了,趕緊回來,可彆折騰幺蛾子啊!”

“嗯嗯!”

柴興已經不見人影了,柴忠苦著臉;“主子,……”

柴顯:“坐著吧。”

……

柴興近朱者赤,和紀棠兩個臭皮匠一起久了,靈活變通的技能升級再升級,山不來就我,那我去就山唄,樓裡望不到,總有能望到的地方,嘿嘿。

不過這次偷窺的過程有點不順利,他遇上了一個小男孩。

柴興跳了下樓,掃了會江樓兩眼,很快就選定了偷望的位置。

會江樓正門麵朝大江,背後也是大街,不過今日有廟會,大街上張燈結彩,一整條街道都搭滿了棚架,會江樓後街這塊是個雜耍班子,混進裡頭就能直接攀上去了。

雜耍班子裡頭外頭人多,裡頭卻挺安靜的,前頭忙亂著做準備,龍舟賽一結束班子就開始表演,最後頭就堆放著些服飾道具。

以柴興的身後,很容易就進來了,抬頭往了眼會江樓雪白的後牆,很快就鎖定了自家和岑家的大概位置,拍拍手,踩著架子就躍上牆頭,往三樓的目標窗口攀過去。

雖然瓦片被後廚的油煙熏得滑溜溜的,但柴興身手好,也沒太大難度,唯一意外的就是他躍起的時候,另一邊也溜上來一個瘦小的身影,是個十四五歲的小男孩,個子挺矮的,但身手很靈活,哧溜一下就上來了。

嗐,對方居然和他是同一個目標嗎。

柴興本來有點驚訝瞅了對方一眼,麵對方臉膛黑乎乎的一身半舊布衣,個子又小,他就以為擠不上岸邊但又想看龍舟賽的小子,把主意打到會江樓來了,“哎哎這小子癮頭也忒大。”

他嘀咕一句,兩人手腳並用,很快就攀到一塊去了,一粗一細兩隻手同時夠到三樓第二個後窗,兩人同時站定,狐疑瞅了對方一眼。

這家夥難道也是來偷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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