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1 / 2)

倪蘇是個聰明人。

父母思索那麼久,然後給她指了一段更難的戲,十有八|九認同了自己剛才的表演。但他們出於一些她無法猜測的原因,想要再試試她的水平。

這並非為難,而是越過龍門的機會。

“當然願意。”倪蘇爽快應下,然後她問,“我對這段戲恰好有些想法,能先和路老師溝通幾分鐘,然後再試鏡嗎?”

合情合理的要求,於安也對她點頭。

倪蘇微笑看向少年,落落大方道:“那就麻煩路老師了。”

路乘風走向她,目光仍舊淡淡,細看才能發覺,他眼中的厭惡感幾乎已經沒了。

當然,也隻是不厭惡而已,他並沒被倪蘇的演技給驚豔到。因為雖然是第一次演戲,但他隻以為是於安從學校裡找來的學生,對於科班來說,那些表演也隻稱得上及格罷了。

男女主對峙這段戲,路乘風已有自己的想法,但他還是先保持沉默,隻聽倪蘇說她的意見。

漸漸地,他隨意的表情變得投入,當倪蘇闡述完整段的擴充,他抬目第一次認真打量起眼前的女孩來。

“路老師,您覺得這個演繹思路可行嗎?”少女身上半點也沒了搭訕那晚的矯作,她麵容認真聲音懇切,“您對這幕戲怎麼想,可以聽聽您的想法嗎?”

看得出來,她對這個試鏡很看重,很投入。

當然,準備得也很充分。

路乘風第一次對她露出友善笑意:“你的解析不錯,既然是你的試鏡,就都按你的想法來。”

“真的嗎?”倪蘇知道影帝不喜歡自己,方才進來時還很不耐煩,所以又鄭重地道,“路老師,這個試鏡對我非常重要。如果之前我有什麼做得不對的,現在向您道歉。路老師,我是可以信任你的對吧?”

路乘風揚眉,沒有回答她,而是抬手示意於安:“於導,我們準備好了。”

然後他看向她的眼睛:“走吧,椿來。”

倪蘇直覺他不會騙自己,她對這場的戲應該沒問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儘力演繹。

她深吸一口氣,跟隨影帝重新回到鏡頭下。

表演前她突然想到什麼,又跟路乘風說:“對了路老師,等會那場掌摑戲你直接真扇吧,來假的我怕自己演不好。”

路乘風似笑非笑:“你確定?我沒真掌摑過,或許並不能控製好力度。”他像擔憂更像調侃,“萬一留了巴掌印,不會被追究責任吧?”

倪蘇笑笑不說話。

鏡頭外,於意歡沒忍住輕嗤了聲。

尤其是眼見著,倪蘇居然又將辦公室的兩張小桌子給搬了過來,然後和路乘風雙雙站了上去。

她眼中更是不屑。

果真是門外漢,隻曉得搞這些噱頭。

剛才憑著臨時改詞打了自己個措手不及,現在居然浮誇到要站上桌子表演,她以為這是學校編排的三流舞台劇嗎?

原本,於意歡在為自己竟沒接住倪蘇的戲而懊悔,惆悵不知該如何扳回一成。

沒想到媽媽又要她跟路乘風演戲。

雖然內心清楚,這是媽媽對倪蘇真抱有期待的體現,但和影帝演對手戲,她並不認為倪蘇能有多少勝算。等會的她就是方才的自己,被壓戲是她唯一的歸宿,而有了希望之後的失望最為致命,她這是已經踩上了鋼絲。

於意歡的心神終於穩定,她幽幽看向倪蘇,等待著她的落敗。

正是這刻,於安再度開啟攝像機:“A!”

高處,一男一女背脊挺直,僵持地望向對方。

椿來和陳烈的這場爭吵,因女主而起。他們曆經生死逃離賊窩,約定了美好的未來,然而司小雪從天而降將一切打破。椿來意識到,陳烈冒著死亡的危險也要背叛自己,將他強行拉上了火車頂。

雙方無法彼此說服,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椿來和陳烈看向彼此的目光都堅決,發狠。

忽的,少女嘲諷一笑:“你我都不過是賊窩爬出來的臟東西,你竟妄想要做救世主。”

陳烈目光陡然銳利,他冷冷告知椿來:“我不救你,你早就死了。”

你和她一樣,都不過是救世主手底的幸存者而已。

椿來怎能容忍他將自己和司小雪相提並論,情緒越發激烈:“所以你就能再送我去死了?你要做聖父,有本事把你的底子洗乾淨,彆連累我啊!”

少年輕哂,不以為然地說:“行啊,從這一刻,我們散夥了。”

他為了那個愚蠢的大小姐,竟不惜和她決裂。

椿來終於忍無可忍,骨子裡的狠戾爆發:“你為她不要命,我先要了她的命!我現在就去殺了她!”

少女欲去,陳烈目光一凜,扣住她的手狠狠一帶。

“啪!”

清脆的一聲響,陳烈狠狠給了椿來一耳光。

“你瘋夠了嗎?”他質問。

少女被他扇得頭微偏,但她雙目卻死死盯著少年。

她一動不動,目光望向底下飛速後退的鐵軌,然後她輕輕笑起來,那笑容越來越邪,笑得人汗毛都豎起來。

陳烈皺眉,不知她意欲如何。

忽的,她恨恨地說:“陳烈,我和她隻能活一個。”

陳烈隱隱感到不對。

果真,下一秒,她用力推開他,縱身躍下火車!

嘭地一聲,辦公室裡響起落地的聲音。

是倪蘇跳下桌子,並將其帶翻,而這寂靜中的一聲巨響竟令人覺得有幾分驚心動魄。

鏡頭中火車隆隆飛馳,笛聲刺破蒼穹的畫麵,仿佛躍於於安和倪夢的眼前。

而那個瘋狂的少女,緊緊握住少年的手,她聲音透著些癲狂。

她說:“記住,陳烈,你已經選了我。”

至此,試鏡片段徹底結束,而這一次,室內陷入了比先前更長久的靜默。

於安、倪夢和於意歡神色各異,卻都定定地看著倪蘇和路乘風,仿若他們仍身在戲中。

事實上,鏡頭中的兩人此刻顯得些許滑稽。

他們模擬的場景是,火車頂上的陳烈抓住了跳車懸在半空的椿來的手,這也是倪蘇先前搬來兩張桌子的用意。然而這條件依舊簡陋了些,現下,他們定格的畫麵是——路乘風立於桌上微微躬身垂手,而倪蘇半蹲、仰頭抬手緊握少年的手。

如此滑稽的場麵,卻因兩人鋪墊的氛圍到位,路乘風的專業和倪蘇的全情投入,竟無一人笑場。

這也就令觀摩的三人沒感到瞬間出戲。

不過這姿勢費勁得很,雖無人喊cut,路乘風和倪蘇也並未繼續維持。

路乘風率先抽回手,跳下桌子打破一室寂靜:“你的臉沒事吧?”

他朝倪蘇走一步,近距離看了看她的臉道:“已經紅了,如果不冰敷可能會腫。抱歉,剛才有些入戲,力道重了點。”

倪蘇這也才回神,開始感受到緊張忐忑。

卻不是因為少年離自己太近,雖然他們幾乎要貼麵而立,但出戲這刻,她所關心的全部就隻有試鏡的效果和結果了。

路乘風演技太強,一個眼神幾句話就將人拉入戲裡,她方才全憑著一股本能在推進,對於究竟接沒接住影帝的戲,她心中半點沒底。

可以說這是她此生做過的最沒把握的事。

“沒關係,劇本上就是這個力度,是路老師戲好。”倪蘇笑著回應影帝,可目光卻忍不住往鏡頭外父母的方向看。

戲已經試了兩段,她久違地嘗到了煎熬的滋味。

伸頭縮頭都是一刀,現在,她隻求個痛快。

倪蘇滿心都是試鏡結果,完全沒注意到路乘風看向她的眼神已然不同。

“你也不錯。”

所以當路乘風對她說出這句話時,她猛地抬頭對上了少年含笑目光,竟有些錯愕。

倪蘇側目看向路乘風,試圖從他的表情和眼神,分析出這是諷刺亦或誇獎。

尚未尋得答案,她又得到了於安的讚許。

“是不錯!”於安第一次地對她露出非排斥,且認可的表情,“這段解構很妙,椿來跳火車的設計我很喜歡,跟我設想的鏡頭情緒很合。”

他一邊說一邊對部分戲有了新靈感,看向女孩的目光也更驚喜:“倪蘇,你給了我很多有關椿來的新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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